两人木然地走在街道上,望着阳光刺眼的前方,眼睛却漆黑无比。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黎炫熙正思考着还有没有办法,突然一通电话进来了:
看到他迟迟不按接听键,安妍洋问道:“是谁啊?”
“黎焕然。”
“啊?”安妍洋惊得停住脚步。
黎炫熙接通了电话,“喂,黎焕然。”
电话那头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小烁伤成这样!……”
黎炫熙突然换了只手那着手机,安妍洋趁机凑过去听着:
“是你干的吧?趁着我甩开小烁的手,上去推倒了他?”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的,既然你自己想到了,也不用费我的口舌了。”
黎炫熙双手的骨头摩擦作响,眼底燃起了仿佛能将一片森林烧成灰烬的怒火,“自己的亲生弟弟,是用来这样对待的吗?”
“亲生弟弟?”他笑了一声,讽刺得渗骨,“他可是只认你一个亲生哥哥呢!”
“你就不怕小烁醒过来指认你吗?”
“哈哈……黎炫熙,你不知道一件事啊!我初入大学时,选的专业是医学。根据我的经验再加上他受伤的程度来判断,他醒来都困难!即使醒来,也很有可能因为脑部严重受损而变得神志不清。到时候,谁会相信他的话?我爸妈只会听我这个目击者的话!”
黎炫熙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一旁的墙面上。
沉重的响声让安妍洋吓了一跳,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混蛋……”黎炫熙银牙紧咬,这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别在那里浪费时间骂我了!我劝你啊,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我估计很快,警察就会来找你了。自求多福吧!”
即使凑得很近,安妍洋还是没有听得很清楚。看见他放下手机时,她于是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啊?他说了什么?”
黎炫熙倒是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望了望前方,对她说:“我们去那边,坐下来慢慢说。”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公园中。
花坛里开满了白色的蔷薇,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清新芳香的花卉气息。
“可恶!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安妍洋一边暗叹,一边气恼之际,一下一下地拍在黎炫熙的手臂上,像在出气。
“喂喂喂……”黎炫熙郁闷地拿开她的手,“你拍我干嘛啊?我又不是黎焕然!”
“为了陷害别人,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利用得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安妍洋黛眉紧锁,忿忿地说。
阳光落在他如玉珠般的脸庞上,柔美得好似一层薄纱,让他更显沉静,“武则天年轻时为了陷害王皇后,亲手捂死了在襁褓中的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天底下丧心病狂的人可是不少呢!不足为奇。”
“那现在怎么办呢?警察真的会来找你吗?”
黎炫熙只回答了四个字:“清者自清。”
“哎,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着急有用吗?”
安妍洋的目光突然变得古怪:“你现在很冷静嘛!”
黎炫熙自信一笑,刘海潇洒地飘舞在额前,反问道:“我什么时候不冷静?”
“你还好意思说!?”安妍洋的眼睛里已经发出火光。
看着她,黎炫熙更加不解了,“我怎么了?”
“你既然这么冷静!为什么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都想不到?还一个劲的自责呢?”
“……”黎炫熙突然回答不出。
“哼……你这人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时这么理智,一听到你那个弟弟有事,就立刻心慌意乱了,然后智商就下线。上次韩祁光模仿小烁的声音陷害你,你是这样。这次,你还是这样!你啊,就是个弟控!”
黎炫熙回应了一个暖笑,“哎,我怎么感觉你的话里有醋味啊?”这姑娘依旧是这样,生气都那么可爱!
“对啊!我就是吃醋啦,怎么样?不是你说,吃醋是女孩子的特权吗?”
“可是你吃醋也分对象吧?”黎炫熙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安妍洋气恼地躲开,皱眉看着他说:“吃醋就是吃醋了,分什么对象啊!既然是特权,就随便我使用啊!”
说完,安妍洋站起身离开,依然坐在石凳上的黎炫熙看着她的背影问:
“哎,去哪儿啊?”
安妍洋驻足回头,“回家,吃午餐啦。”
“你喊外卖啦?”
“没啊!不是有你吗?”
黎炫熙无奈地笑,无奈地起身,无奈地答应:“是……大小姐!”
别墅,厨房里,像是她初入他家那天一般。他做饭,她帮忙。
黎炫熙一刀一刀地、结结实实地切在一颗橙红色鲜艳的胡萝卜上,将这颗胡萝卜切成一片片薄薄的均匀的小圆片。
正在洗菜的她偶然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状态,他的眼神很锋利很孤冷,焦点却不知落在哪里。
“黎炫熙,你……还在担心小烁吗?”
他点点头。
“实在担心的话,等会儿吃完饭,你就去看看他吧,我陪你去。”
“我以什么身份去看他呢?更何况,他现在一定在怪我,怪我不要他了。”黎炫熙的眼神越发凝滞,像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破碎的水晶,碎片随意狼籍地散开来,零落在四处。
“开什么玩笑啊!小烁怎么会怪你呢?他不是从小到大都最爱你这个哥哥的吗?他跟你放不下他一样,放不下你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三番两次来找你,求你回家呢?”
黎炫熙的心底,沉沉的,在这时却突然有股暖流在悄悄流淌着的感觉,回过眼神静静地看着她,那被阳光映出光芒的面容,浮起了一抹微笑。
门铃声突然响起了。
“我去开门。”
安妍洋打开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两名警察。
“你们找谁?”
警察出示了证件,脸色肃穆地回答她说:“我们找黎炫熙先生,有人控诉他故意伤人。”
“这是场误会。他是被……”
安妍洋正想解释,黎炫熙突然过来了,说:“警察先生,我就是黎炫熙,我跟你们走。”
她大惊,连忙阻止他:“什么啊?你是被冤枉的啊!”
黎炫熙的唇上噙着一丝微笑,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仿佛有一股致命的魅力氤氲在内。回答说:“对啊!所以我怕什么?而且,就算是被冤枉的,也要去跟警察说清楚啊!”
“可是……”安妍洋还是有顾虑。
黎炫熙伸手搭住她的肩膀,静静地凝视她,眼珠清澈如水,安慰道:“我都被冤枉入狱过一次了,现在还会怕吗?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最后,他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警察们离开。
“哎……”
安妍洋说什么也放心不下,已经体会过那种惊慌和焦急,她不能再受第二次,也受不了第二次了。于是,安妍洋赶忙去地下车库,开车跟上了他们。
医院,病房里。
警察带着黎炫熙给黎家人指认。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记耳光饱含怒意和惊痛。
阳光晃得黎炫熙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淡漠地转过身,冷傲地挺直背脊!双眸仿佛海洋,水晶般的海水在闲适悠静地泛着细碎的粼粼水光。
“警官,就是……就是他!他害的我儿子伤成这样……你……你这个……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我养了你十五年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家的吗!?……你……”魏婷的胸口内一阵沸腾的气焰涌动,搅得她说不清楚话也说不出话,手指在不住地颤抖。
黎炫熙却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一般,自信又淡然地笑了起来,像个看热闹的小朋友,悠悠地说:“别急!慢慢说!我就在这里,您有的是时间平静!”
“你……”黎炫熙的这般嘲弄,让魏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她原本认为,这小子现在应该像个临死前的犯人一般,毛骨悚然、心惊肉跳才对!可他居然还这样心如止水,一副没事人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越想越气,魏婷突然感觉到心脏传来一阵窒息感,而且越来越强烈,她的面色随即变为如纸般的苍白。
“老婆……”黎叶卓过来扶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抚下她的情绪,“冷静点……”
魏婷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哎,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亏得小烁这么喜欢你!还总跟我和哥哥说起他哥哥有多好!可你居然这样对他!”
“就是!”
“你这孩子,真是糟糕!”
沈家人的嘲讽和怒斥也一波接一波。
“真是令人佩服!”黎叶卓的眼底闪着寒芒,瞪向他说,“居然能没良心到这样的程度!都到这个时候,还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呢!”
“他怎么可能会有罪恶感!一个靠女人帮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监狱里出来的杀人犯!如果有的话,那些人还会死吗?”
“你说的‘女人’是指我吗?”在病房里飘荡的一丝丝冷笑中,这个声音如一道强光,从天空忽然降临,所有的黑暗瞬间被震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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