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发现,在她离开后,那如千年寒冰般的石碑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像是树叶的筋脉一般无限延伸。
咔擦咔擦!!
楼兰此时还不知道她创下了何等弥天大祸,凡间诸多事端,在天界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楼兰取得雪魄后却找不到时机去找澜渊。
她有心想去和好,可偏偏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只好闷声钻进府苑里,想等着澜渊何时自己主动上门,只要他来,自己就一定认错。
可澜渊却因为身体原因在和无道仙君商量如何应对,加上楼兰上次离开后,他自己也发觉楼兰如今这般蛮横多少还是自己太过纵容的结果,想起无道仙君那句欲言又止的话,他便收了前去探望的心思,否则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她会惹出大乱子,自己会保不住她。
只是等她将雪魄带回天宫后不久,少莘又在山头等了几日,这才朝雪川走去。
在接近冰川前,他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心慌,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的茫然尽数褪去,猛然一抬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家在下一个瞬间如同融化的冰川,融化塌陷。
他听见无数族人的哀嚎响彻耳边,下一刻化作原型如电一般冲了过去,他脚下的世界一块块碎裂,头顶大块的山石冰块不断砸下,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与耳。
他却一步也不敢停下,一路不断从嘴边钓起同族的衣服将其甩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他终于来到墓碑的位置。
眼神骤然冰冷,雪魄不见了。
墓碑上的冰层也在不断融化,它融化的速度非常快,像是有人拿着火在地上烧似的,只瞧见地面一片水迹。
少莘茫然无措的去触碰已经融化的墓碑,刚欲触手眼前的石碑像是被抽去了骨节轰然瘫了下去。
化作尘土飞扬,少莘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不出一句话,这一刻雪狼族的族长如同两百年前丢失了恋人的蜀环一眼,像个孩子一般茫然无助的趴在地上试图将那些尘土收起来,然而他却被人狠狠的丢了出去,雪狼族二长老道:
“快走!这里要塌了!”
少莘却又再次跑了回来,嘴里含糊的低泣:
“爹!爹!”
二长老面色悲痛,却还是坚定的扶起了少莘,周围哗啦啦的山林倒塌声不断接近,他死死攥着少莘的肩膀道:
“族长!振作起来!我们必须查出是谁做的!”
少莘此刻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二长老片刻后,眼神逐渐冷戾,道:
“我明白!”
冰川就此塌陷,雪狼一族站在长途山上看着远处不断爆发的轰鸣声,寒风冷冽而无情,却也比不过此刻雪狼族长冷漠的眼。
他们的家,毁灭了。
而他要让做出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族长你看!!”
顺着族人的目光看起,少莘清楚的看见崩塌的冰川下逐渐复活的怪物,他看起来极为高大,如同一座山一样,或许是被冰封了很多年他的身上如同山石一般生长了很多青苔,菌藓之类的东西。少莘想,之前他被冰封在冰川里时,难怪他们都将他当做了山。
早在他成为族长后便得知了雪魄的来历,他们是历代雪狼族死去的神魂,一是为了守护着这片冰川,给与他们一个安宁的家园。
二是因为冰川下面冰封着一只可以毁天灭地的怪物。
如果丢失了,雪川融化,怪物出世。
他看着那怪物慢慢睁开了双眼,那或许并不能说是眼睛,像是两潭血池一般,粘稠的血色甚至蔓延了出来。
即便他没有动手,他们也能感受他身上逐渐苏醒的战斗力和压迫感,这让少莘不自觉的感到恐惧,可更多的却是战意。
他们仓惶逃跑,可依旧被怪物困在了山林里,可奇怪的是可是那怪物也并没有攻击他们,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天又一天。
少莘发现他每天都在不断的变小,从之前的小山缓缓变成了小山丘,接着变成了一块两人高的石头,可少莘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变弱了,因为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个怪物不断涌起的妖力。
直到有一天早上,少莘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个怪物已经不见了,他警惕的看着周围并没有松懈,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梢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面容俊美,两只眼睛如同红色的琉璃珠子正危险的看着他。
少莘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怪物,冲族人打了个手势,少莘警惕的看着那个怪物,准备合适突袭的时机,没有注意道旁边二长老不敢置信的目光。
可那怪物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杀气,只是看着他,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像是怀念般的叹了口气:
“你就是雪狼族的族长?”
少莘冷声道:
“是。”
怪物看出他的紧张安慰道: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叫什么?。”
少莘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沉声道:
“少莘。”
怪物无声呢喃:“少莘,少莘……”
树荫摇晃,稀疏的光影落在怪物的脸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半响神色已经如常,轻声道:
“少莘是吗?你好,我叫风涟,是你的祖先流火的朋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敢置信,流火乃是雪狼一族成就最高的一位族长,他这一生最大的壮举便是封印了当年毁天灭地的怪物,而后建立了雪川,给了雪狼一族平静无忧的万年岁月。
风涟见他不信,笑道:
“你不信?”他又看向二长老道:“好久不见了,你现在都这么老了,不如你来给你的族人们说说?”
二长老向来严肃的神情此刻却露出几分怀念的苦涩,半响干瘪的嗓音挤出几个字:
“你真的是风涟?原来你没有死……”
“二叔,你认识他?”
从二长老和风涟的口中得知,当年流火作为雪狼一族的少主之时出门游玩,结实了一名叫做风涟的好友,将其带回了家族。
那时雪狼一族极为昌盛,而流火更是实力强劲,却偏偏不愿入仙门,心甘情愿在下界做个无拘无束的狼妖,因此在中东最中心的地方一时间可谓风头无几。
当时昆仑与天界刚刚打过一场战争,以昆仑小胜结束,天下间的妖掀起了一匹只向往昆明为妖,不愿天界为仙的趋势,导致当时的天帝大怒,而流火为昆仑外的妖,竟然也有了不愿为仙的念头,而这就引起了天界的不满。
流火拒绝了天界三个引路人之后,终于迎来天帝震怒,以雪狼一族祸害苍生派出了天兵天将前来讨伐,加上之前已有其他妖族不满雪狼一族独大,一时间内忧外患。
而流火也在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风涟大怒,前去珣伽山寻找解药,却不知为何在途中突然觉醒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让天界守天大阵折断了一根,天界称他为灭世者。
之后便是漫无边际的追杀,风涟也因为自保而杀了前来追杀的天界仙人。
当时整个雪狼一族都不知道所谓的妖物就是风涟,流火苏醒后,得知了真相,当时风涟因为不断的追杀已经身受重伤,而流火也为了保住雪狼一族和风涟私下答成共识。
他向天界要求他若是可以杀了灭世者便不在追究雪狼一族的罪孽,天界众仙当时被风涟大伤元气,此刻也不得不同意。
于是流火散尽全身灵气将风涟冰封,让风涟休养生息,而他最后将自己的身体化作雪魄,用从他之后雪狼一族所有死去的族人留下的一抹灵气滋养风涟残破的神魂,对外却宣称镇守冰川的宝物。
并在死前让二长老宣布,主动撤离中东,偏居一隅,安静修炼,其实只是为了等待风涟的觉醒。
听完这段话,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言语,这所谓的事实几乎推翻了他们往日所有的认识,少莘想到二叔那般痛恨仙人,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可是,少莘看着碧蓝天幕,以及咬牙啮齿的族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风涟摊开掌心,看了看纵横交错的掌纹道:
“我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会惊动天界,那时他们就知道当年是我和流火设下的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打败那些虚伪的仙人,我们在那里做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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