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说:“总之, 忘了吧。”
“……好。”尤尼体贴地点点头。
松雪看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盟友,还有队友, 这永远比孤军奋战要好多了。有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答案,比如——
“之前我遇到了白兰,他说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这么说……”她迟疑了一下, 问,“这也是你‘看到’的吗?”
“嗯,”尤尼点了点头,微笑着解释, “这个力量是从祖母继承而来的, 所以就算取下了奶嘴解除诅咒, 我偶尔还是能感受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 你还是‘小女孩’。”松雪若有所思。
狼人杀中,小女孩可以在黑夜里睁眼, 偷看狼人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可比预言家还要厉害得多,只要一个黑夜就能够“查杀”所有狼人。
但同样的, 被发现的风险性也很高,稍有不慎, 就会成为狼人的首刀对象。
松雪十分理解基里内奥罗家族对尤尼如此郑重的保护, 她的身份的确太特殊了, 不管是“小女孩”, 还是曾经作为彩虹之子的时候, 都是被头一个针对的重点目标。
只要有小女孩在, 就算是预言家也会被狼人抛在脑后吧……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种很复杂的心情。”她突然说。
松雪在台阶边坐了下来,望着花圃,尤尼也慢慢地走下来,提起裙子,将下摆撩起来卷在腿边,靠在她身边坐下。
“人形T嘛,习惯就好。”她用不符合外表年纪的成熟口吻说道,甚至还能毫无心理障碍地露出轻甜的笑容,眼神坚定而明亮,“渐渐地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松雪没有说话,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无意识地捏在手里揉了揉。
侦探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一面,但——她说的没错,与此同时,他们也会看到最光明的一面。
光与暗,相伴相生。
这或许就是她,和他们存在的意义。
所谓的“神明的意志”、“拯救世界”之类的大道理,松雪并不那么在乎,她只是追随本能,想要追求真相,追求正义罢了。
“其实我还是很在意,纲吉君他……”许久,松雪慢吞吞地开口。
尤尼了然,微微苦笑:“说来话长,我当初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敌意针对纲吉先生而来,当然,不仅是他,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是他们的目标。而狼人的力量,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毕竟小说中的惯常套路。
松雪托腮:“所以,你先转移了所有彩虹之子,以免他们成为狼人的目标,是么?”
尤尼点点头。
彩虹之子之所以被称为最强的七人,自然是包括战斗力在内,综合能力的最强。如果他们七个人出了什么问题,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就单单想象一下,刚才她遇见的里包恩若是化身成为玛丽苏的裙下之臣,含情脉脉地单膝跪下,然后……呃……
打住,要呕了!
尤尼叹了口气,继续说:“等安排好大家,再找到纲吉先生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泽田一树已经出现了。”
“空降君的事情我能想象,那个泽田雪又是怎么回事?”松雪疑惑,“按她所说,她从小是在并盛长大的……”
“她以前也并不存在。”她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在泽田一树出现之前,就经历过一次融合,对每个人的记忆都造成了一些改动。归根结底,是世界基石不稳,同时也给了机会让泽田一树更好地趁虚而入。”
看来叫她空降小姐也没错?
松雪突然皱眉:“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该不会……”
“嗯,有她的介入,当时又没有其他人能够与之抗衡,瓦利亚在指环战中获胜了。然而,那个世界后来——”尤尼迟疑了一下,觉得在松雪的面前完全可以放心地正视白兰的黑历史,便说,“在白兰上次发疯的时候,就被破坏了,再后来被融合进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之后,她又解释,白兰捡到纲吉的时候,他一直昏迷不醒,也检查不出什么外伤。
“我只能推测,是因为泽田一树复制了他的能力,”尤尼说到这里,神情微微黯然,“世界的法则不允许有相同的大空基石存在,泽田一树越强,就会削弱纲吉先生的能力,甚至可能会导致他最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松雪也听得心惊:“而基于同样的道理,也没办法用你的能力将他带去其他世界避难。”
她沉重地点头:“然后,我想到了入江先生当年做的那个装置,用类似的原理,暂时把他藏起来,与外界隔开——那时,里包恩叔叔突然说,他其实更希望纲吉先生能面对这一次危机。”
“前田鹤姬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她是白兰在ICU找到的,因为重病难治,抢救不过来,已经濒临脑死亡。”
于是,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前田鹤姬”,赋予她一个全新的身份,和记忆。
之后,纲吉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逐渐复苏……然后,遇到了松雪光。
鹤姬的身体不属于他,是原本不该存在的人,自然不会再让他受到世界法则的制裁,也不会被泽田一树影响,唯一的麻烦是,他们不知道他真正的意识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尤尼说到这里,看向了松雪。
“不愧是预言家。”她发自内心地说,“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
“呃,怎么说呢……其实不是我让他恢复意识的。”松雪犹犹豫豫地说,“我只是想办法带他去见了以前的朋友,希望能帮助刺激记忆苏醒——但好像效果都不明显。”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想,真正让纲吉君受到刺激的,是山本说的那句话。”她回忆着,陷入沉思。
——“他很在意他的父亲。”
*
里包恩给她们留下私人的空间,离开以后,返回去找他的学生。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该在战斗结束后,找到机会把鹤姬带过来,和大家汇合,顺便向“她”解释清楚一切来龙去脉。
但当里包恩回到那个仓库前的时候,鹤姬已经不在了。
他远远地看到斯库瓦罗将失去意识的泽田雪揽腰抱起来,和贝尔低声说着什么。几个人的神情都阴沉沉的,很快清理完现场痕迹,带着手下撤走了。
里包恩慢吞吞地转身,穿过长长的人行道,不远处就是护城河。
午后的阳光照在黑发少女的头顶,地面上火辣辣的,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她却浑然不觉似的,依然缓缓地走在河堤上。
杀手先生与她隔了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随着鹤姬晃悠悠地放慢脚步,他也终于开口:“现在落单会成为靶子的。”
“无所谓了……”她答道,转过身来看向里包恩,熟悉的身影让她微微地动摇,但她忍住了,眼里似有些晶莹的光在闪烁。里包恩看得清楚,她努力忍住了才没有掉眼泪。
“里包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在生气,里包恩看出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鹤姬的手腕上,折叠起来的袖口依然残留着火炎灼烧的痕迹,又漫不经心地抬起来,对上她的目光。
“你在生我的气吗?”
鹤姬摇了摇头,还是沉默。
他们之间的默契在于,有时候并不需要说得明白,彼此也能感受到。
更何况,这些年的相处,若是连里包恩都不了解“泽田纲吉”的话,就没什么人了解了。
“小心一点。”
因此,里包恩只留下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等鹤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
庄园那边,尤尼收到了手机提醒,看了之后不由一愣。
“鹤姬不想过来。”
松雪给手机里的号码拨号,也显示已关机。她只得站起身,向尤尼告别:“那我今天先走啦。”
短暂的同事会面到此结束,尤尼让司机将她送回城内。
松雪花了些工夫,直到夜幕降临,才在公寓附近的街心公园找到了前田鹤姬的踪影。
她孤单一人坐在秋千上,望着脚边发呆。
松雪的脚步声让她抬起了头,但眼里依然没什么神采,兴致缺缺的。
这么看来,鹤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打击。
——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孩子,心情很崩溃?
“她”若是这么在意,就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下松雪和库洛姆,更何况,当时看鹤姬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是女性身体而感到不适应。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松雪犹豫了一下,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安全的问题。
“早上醒来的时候。”鹤姬说,“我看到狱寺君坐在床边,撑着下巴快睡着了,然后被一树的电话吵醒。”
从那通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加上狱寺匆匆离去,她预感到事态不妙,第一反应是松雪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今天谢谢你。”松雪真心实意地说,“我也没有想到,泽田雪会突然攻击我,我以为,起码是一树忍不住先动手呢……”
“她嫉妒心很强,气量也很小,容不得一点纰漏。”鹤姬淡淡地说,“当事情不如意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别人的错,而你对她一点威胁性都没有,是最好拿来出气的对象。”
顿了顿,她又补充:“事实上,这些印象是我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在我原来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妹妹。”
松雪点头:“我明白。”
她也坐了下来。秋千只有一个,于是她坐在了旁边的跷跷板上,正好和鹤姬面对面。
“为什么不回去呢?”松雪轻声问。
泽田纲吉的意识已经苏醒了。
以现在“她”的力量,足以强行制服泽田一树,让所有人恢复清醒——松雪已经确定,融合了一半意识的鹤姬靠近他们的时候,就会对一树的力量造成撼动,现在他本人回来了,这种效果只会更加强烈。
只要戳穿他们的假象,就可以回到家人和朋友的身边,恢复泽田纲吉的身份,回到以往正常的生活中。
可“她”为什么不愿意呢?
“纲吉君……在逃避什么呢?”
鹤姬缓缓握紧秋千绳,身体也绷紧了。
“回去?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她低声说。
泽田纲吉不怕什么突然出现的双胞胎妹妹,野心勃勃的弟弟,但如果这个弟弟是“私生子”,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更何况,还是个被泽田家光认可的私生子。
“他有想过妈妈的感受吗,有想过我的吗?”鹤姬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微微颤抖,“我知道,发生着一切可能并不是他的错。但我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
感到痛苦,感到恶心。
就算理智告诉“她”,泽田家光也许是被一树的力量所影响,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可这种本能的强烈抵触感一旦产生,就不会轻易化解。
松雪也沉默了。
她一言不发,将路上过来时买的红豆牛奶递了过去。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时,还是冰凉清爽的,但在外面暴露了一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常温。
鹤姬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接过来,对她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而又不会被他们劝解,最终……”
理智上,她不想责怪家光,可情感上的愤怒和悲伤,她又无法控制。最终,现在所做的一切,反而会让自己感到愧疚。
松雪说:“没关系,我站在你这边。对于从来不回家的男人,就算他打再多的钱,对你母亲而言,依然是丧偶式婚姻和丧偶式育儿……我无条件支持你。”
“我需要一点时间。”鹤姬茫然地说。
“那就先继续住在这里吧,一时半会儿,泽田一树不敢找你麻烦的。”
松雪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面对女孩子的外表,松雪做出这样的动作毫无压力。她忍不住低头去看对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也能爆发出今日所见到的那种力量。
松雪说:“明天,我陪你去找你父亲问个清楚,好么?”
鹤姬抬起头来,眼神动摇着,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除了泽田家光的问题,鹤姬如此平静地接受恢复记忆后的现实,其实令松雪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她”会因为被一树抢走的一切感到难过,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作为泽田纲吉与同伴们建立起来的羁绊与情感,他不怕被抢走。
也不可能有人能够真正抢走。
——他甚至没有将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泽田一树。但父亲的存在,依然是泽田纲吉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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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讨厌这种父亲的人设,看漫画的时候真的堵死了。
不要说他有多苦衷,其实有多爱家庭,但重点是,他儿子并没有感受到啊……他也没有想到好好去解决这个问题,就强行牺牲一波救了奈奈,然后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了……
漫画最后,若不是有里包恩(某种意义上,他其实代替了很多父亲的责任)在,我怀疑纲吉还是缓不过神来……而且最后他可能也没原谅家光吧orz
不说了,一不小心越写越多,就超时了T_T
*
至于这篇文里,和普通背叛文里的区别是——在我的理解中,27对被OOC的守护者,其实是很淡定的,因为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们,所以看得很开,也不会很难过……(幸好那时候还没有记忆,不然可能会被笑岔气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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