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后面坐着一堆看电视的病人们，但是只有极少的人在安静地看电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目光游离地瞟着别的地方，还有交头接耳的，他们之间语言并不通，但是交流起来却毫无障碍，甚至还偷笑起来，因为护士一直在旁边看守着，所以他们并不敢太放肆。

　　这是一所精神病院，苏厉禾站在玻璃外面看着这些病人，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宋清环并不在这里看电视，苏厉禾回到走廊上领着宋琛走到了后院的草坪上。

　　草坪上的每个角落几乎都可以看到护士，今天阳光正好，许多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在草坪上嬉戏，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在草坪的旁边还有一个篮球场，高大个子的患者都在打球，但是看起来肢体都不怎么协调，半天都不见一个患者把球投进篮球框里。

　　有个身强体壮的患者把球一直顶在脑袋上，他慢慢地走到篮球框下，然后猛地一蹦，想要把球顶进去，但是并没有成功。于是他背起一个矮个子，叫那个矮个子抱着球扔进去，球进了后，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宋清环目睹着这一切也笑得乐呵呵的。

　　她是病院里看起来最正常的人，有时候护士和她聊天的时候都觉得很正常，但是事实上，在旁人听起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宋清环现在和人谈话时，都带着诱导的语气，并不是客观，她常常会提意见，让人觉得她的意见是可以接纳的，但是事实上就像对苏巧那样，她是利用了人的弱点，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病态了。

　　因为她故意害人流产已经被诉讼了，但是苏厉禾在法院给她判刑后他会给她申请保外就医，所以她现在在接受治疗。她现在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后每个星期都会有心理医生来开导她，护士也会格外照看着她。

　　“妈妈！”宋琛从后面叫了一声宋清环，宋清环好像没有听到，宋琛就撒开苏厉禾的手跑到了宋清环的面前，宋清环的目光呆滞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宋琛就抱住了她。

　　宋清环眼前恍惚了一下，看着身前的小孩儿笑了一下。苏厉禾远远地看着宋琛和宋清环交流着，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内容。

　　“妈妈你就在这里放心治疗，我会在莫薰阿姨那里住，等你病好了我来接你。”宋琛带着哭腔说。

　　宋清环一边抹着他的眼泪，一边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琛琛，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的病太严重了。”

　　“会治好的。”宋琛坚信。

　　宋清环沉默了一会儿，眼泪都流到了脖子里。

　　“要听莫阿姨的话，禾叔叔也会帮助你的，一定要做个正直的男生。”

　　“妈妈，我以后放假了就会来看你。”

　　“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治疗，这段时间我们不见面为好。”

　　“打电话可以吗？”

　　宋清环还是摇了摇头，宋琛一下子就着急了。

　　“我不想读书了，我要陪妈妈。”

　　“乖，我会写信给你。”宋清环摸着宋琛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个星期后，法院给宋清环判了最终的结果，速度会这么快，那是因为她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毫无任何辩解。由于她故意害人流产，已经对顾织染造成轻伤二级，但是认罪态度诚恳，所以法院最终判她两年的有期徒刑。又因为宋清环在精神和心理上有疾病，苏厉禾给她申请了保外就医，在这两年内她不得再犯事不然得回到监狱。

　　宋琛只是知道宋清环在接受治疗并不知道她犯罪了的事情，对外也没有宣布这件事。宋清环早就安排好了宋琛的未来，莫薰是无婚主义者，她一直都很喜欢宋琛，宋清环在之前就对莫薰说了这件事。

　　“不管我这个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长期以来我以为我是爱他的，但是他更像是我的心灵寄托和精神支柱，不是他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活着。但是我现在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行了，我得为他的未来做好准备。”宋清环请求莫薰的时候，她已经病的不轻了。

　　她忏悔地握起了莫薰的手，说：“你真的很好，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我很坏很坏，你也只是看在眼里不说。你恨我也好，我的惩罚终究会到来。”

　　莫薰望着宋清环，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很清楚你在做的事情是错的，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往死路逼呢？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常常逼自己做某些时候，可是他们并不能给你带来快乐啊，你放手了对谁都好。”

　　“我从一开始就毁了啊。”宋清环自嘲地笑了笑，锊了锊耳畔的发丝，“小时候，我的铅笔丢了要是再找回来了，我不会高兴，我会掰断它，看到它断成两截我就很快乐。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不正常，是不是心里有问题。但是我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问我的问题我都可以巧妙地避开异常的答案，医生都觉得我没问题，我就更加觉得我没有问题了。苏厉禾的出现让我的这种情况好了很多，因为他给了我踏实感，他会为我做好一切准备，铅笔丢了他会为我准备新的，我再也看不到丢掉的铅笔，我就不会去毁了它。后来连他都丢了，我就……”

　　莫薰扣住宋清环的肩膀，让她正视着她。

　　莫薰看着宋清环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莫薰只看到了宋清环眼球上的红血丝。

　　“你该好好休息了，你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都不要想。”

　　“我会的，这一天会到来的。”宋清环好像话中有话，莫薰刚要质疑，宋清环再次恳求莫薰在今后好好照顾宋琛。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的婚姻归宿，你就告诉宋琛他亲生母亲的事情，她的母亲是个好人，你和他解释清楚，他长大了会明白这些的。”

　　“你呢？你去哪了？”莫薰问。

　　“我？我在休息……”宋清环的眼皮耷拉了一下，好像终于肯放松了似的。

　　“清环！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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