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萧几乎难以置信,许茜雅的手机会突然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而且此刻还在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循环播放着那么大尺度的视频。
眼见左震天一副气结的模样,他迫不及待地退出了视频界面,然后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
“我不否认我曾做过的一切,只不过我绝对没有想拿这个气你的意思。”虽然明知是徒劳,但路正萧还是急声地解释了一句。
“哼,没有?你与左李妍那个臭丫头沆瀣一气,分明就是故意想整死我。”左震天自然听不进去,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大声控诉着他,“路正萧,既然你不爱小沫,你为什么要娶她……你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却又生生地让她在婚姻里绝望……路正萧,我们左家有哪里对不起你,她……”
话音未落,左震天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口地喘气,拼命地咳嗽起来。
主治医生特意嘱咐过他们,左震天这病,切忌动怒。
看到他如此愤然地发起了脾气,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路正萧也不好发作反驳,只好拍着他的肩膀,低声地宽慰道:“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你要是再度病发,左沫羽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我知道,我也没几天日子了。既然今天你来都来了,我们不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道明白。”丝毫不听路正萧的劝阻,左震天颤巍巍地推开了他的手,挣扎着指责道,“你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件工程事故,根本与我毫无干系,都是林国华授意手下的人搞的鬼……对于你,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你呢,嘴上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穷途末路之际,还不是要靠出卖你与我女儿的艳照来要挟我……那二百万,我已经如数打给你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但你却始乱终弃,无端地迁怒小沫,伤害她,你简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左震天都口口声声地痛斥他勒索左家,这和左沫羽昏迷时候说的胡话几乎口径一致。
可他分明就没做过啊……二百万?难道指的是自己的那笔启动资金……只是他不是才要了一百万吗?
“我想您一定是搞错了吧,我没见过什么相片,更没有威胁过你要这么多钱。”路正萧沉下脸,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如果您指的是小妍转给我的那笔创业金,我确实是拿了。不过她已经告诉我原委了,这是你为了左沫羽,逼迫她与我分手,马上出国的代价。只是我一开始并不知情,所以也就接受了,如果早清楚是这么得来的钱,我根本不会要。”
“哈哈哈……”结果他话还未说完,左震天却突然讽刺地笑了,“这真是太可笑了,也怪我,亲手养了这么个‘白眼狼’,颠倒黑白,心机十足。”
当年,左李妍得知了M大设计院仅有的那一个交换生出国保送名额后,自知标准资历都不足的她立刻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请求左震天为她托关系打交道。
虽然他与M大的校长确实颇有交情,但那个时候左氏集团董事一片混乱,左震天自然顾不上她,也懒得去趟这趟浑水,于是当下便拒绝了。
没想到左李妍却已经和林国华勾搭在了一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利用公司的危机来强迫他屈从。
后来的结果不言而喻,左李妍如愿以偿地风光公派留学,而左氏集团,在林国华为首的一帮元老的撺掇下乌烟瘴气,每况日下。
只不过眼下,路正萧分明就已被左李妍蒙蔽了双眼,有心偏袒她,那么这些事情,他也不屑与之多费什么唇舌了。
这么一想,左震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既然你唯她是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无话可以跟你讲了……你走吧,带上左李妍,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消失在我和我女儿的世界里……”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向来最讨厌被人冤枉,这些事,我们必须要好好地讲明白。”不愿莫名其妙就平白“背锅”的路正萧自是不肯,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去,目光笃定地追问他。
“我……我……”然而经历过刚才的那几番折腾之后,左震天是彻底把精力耗完了,他喃喃地想要开口,却只觉一阵胸闷心痛,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心……痛……医……”左震天突然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道。
“您怎么了?”路正萧很快觉察出了他的不对劲,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床头的那个红色警铃。
就在这个时候,吃完饭就把儿子送回家之后的左沫羽又折了回来,恰好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爸……”她呼喊着跑了过来,却只见氧气罩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她急迫地握住了父亲抚摸心脏的手,忙不迭地问,“发生什么事了,爸,心又痛了吗,我帮你去找医生,我……”
“不用了……小沫,你别走……我……有话……”左震天却急急地拉住了她,努力地伸了伸手,把那只手机,颤抖着塞到了她的手里,“离……开……他。”
“爸,离开谁?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左沫羽握紧了手机,努力地辨认着他的话中之意。
只是左震天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抬起手,无力地指了指路正萧的方向。
左沫羽愣楞地看了眼此时神情严肃的路正萧,依然还是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且他与父亲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等她细问,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顷刻间鱼贯而入。
“病人现在要马上进行急救,家属请先出去。”主任医师模样的中年男人一面疾步走向病床,一面低声地交代他们离开。
“爸……”看着反应父亲正虚弱地慢慢闭上眼睛,左沫羽的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她牵挂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直至那片忙碌的白色,瞬间就把他的身影湮没了下去。
步履维艰地走出了病房,左沫羽一抬头,就与终于从洗手间回来的左李妍迎面撞上了。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左沫羽惊诧地看向她,直到她的手,顺其自然地轻轻挽在了路正萧的手臂上,她才似乎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你们是一起过来探望我爸爸的?你们刚才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好好地安静睡着,怎么这一下子就心脏病发了呢?”
“左沫羽,事情不是……”路正萧刚想开口解释,左李妍迅速就把话抢了过去,“妹妹,这个误会可就大了,我们也只是好意过来探病的,顺便也为过去的事道个歉化解下矛盾,谁知道他情绪这么激动,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勃然大怒了,这才惹得心脏病犯了吧。
我们还真没激他,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父亲,阿正的岳父,我们毕竟也是盼他好的。所以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过往的恩恩怨怨,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罪责都推到我们身上了啊。”
说话之际,左李妍还刻意地往路正萧的身上依偎了几次,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炫耀秀恩爱之心,昭然若揭。
嘴上一口一个“父亲”、“岳父”,实际上却是“挂羊头卖狗肉”。
左震天生命垂危,就在里面抢救,这般的场合,他们却都还有心思你侬我侬,还真是让人心寒啊。
“是吗?”左沫羽痛心不已地摇了摇头,心酸苦涩道,“既然你们病也探了,话也说了,心意我暂且替父亲领了,没事就离开吧。”
“左沫羽,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父亲,身为子女,我们也有责任守在这里等结果。”没亲眼看到他闭眼,这计谋怎么又能算成功呢,左李妍心中暗暗窃喜地想着,面上完全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随便你们吧。”眼不见为净,左沫羽连一刻都不想和他们再呆下去了,于是绕过一步,低着头快速走向走廊的对面那侧。
从左李妍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的肩膀不小心轻轻碰了她一下。
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子,事情竟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阿正,我……”左李妍身子一晃,轻飘飘地就跌落在了路正萧的怀里。
“小妍,你怎么了,没事吧。”他一只手牢牢地接住了她,紧紧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担忧道,“头又晕了吗?”
“阿正,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让我靠一下就好。”虚弱的娇柔声中,左李妍把路正萧抱得更紧了。
这情深爱浓的一幕,自然丝毫不差地落入了左沫羽的眼睛。
左李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她几乎就是风也似的擦了她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柔弱状么。
还有路正萧眼底流露出来的那种心疼紧张,感觉她真的像是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这么一想,左沫羽的心底,陡然涌上一阵悲哀与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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