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那时候还有个小名儿，叫“枣枣”。

　　因为她出生得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月。

　　她每次听到他这句话，就会格外开心，咯咯的笑声像银铃。

　　颜行之听到就跟着笑，然后悄悄的提醒她：“枣枣，不要笑得太大声，等下爸爸妈妈过来就不能推高高了哟。”

　　颜珈那时候最会撒娇，回过头去，眼睛都是亮的：“枣枣才不怕，之之才不会让枣枣受委屈。”

　　颜行之纠正她：“叫哥哥。”

　　颜珈就会甜甜的叫一声：“小哥哥。”

　　颜行之那时候比她大十多岁，又怎么会是她的“小哥哥”，就是因为他要毕业了去上大学，她舍不得，想让他不要长那么快。

　　可是岁月又怎么会因为你的舍不得就对你格外缱绻照顾。

　　光阴似箭，一点也不给人留任何情面。

　　颜行之那个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建筑师。

　　但好的建筑专业要出省，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颜珈一听就哭，拉着他的手，求他：“小哥哥你不要去外地好不好，枣枣会难过，难过了会不吃饭，枣枣不吃饭会不舒服的，会长瘦瘦的，瘦瘦的就不漂亮了，哥哥就没有漂亮的枣枣了，而且枣枣的肚肚也会痛痛的，痛起来枣枣会哭的。”

　　颜行之将她抱在腿上：“可是枣枣总要长大，哥哥也不能永远陪着你，哥哥也有梦想，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颜珈摇头：“我舍不得小哥哥。”

　　颜行之摸摸她的头：“我也舍不得枣枣。”

　　颜珈就委屈的瘪嘴巴，眼泪要掉不掉：“小哥哥你骗人，你都不要枣枣了，你就就要去外地了。”

　　她说完，就从颜行之腿上跳下来，背对着他掉眼泪。

　　她的眼睛大大的，眼泪也大得出其，一颗一颗像豆子往下掉，眼睛里水润润的，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

　　她一哭，颜行之就忍不住心软。

　　后来好几天，她也不跟他讲话，每次看到他，都瘪着嘴巴，憋着眼泪。

　　颜行之那段时间瘦得特别快，最后还是妥协，答应她就考个本市的大学。

　　可是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

　　颜珈半梦半醒间，眼泪流得肆意。

　　她好久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美到连心，都是难言的痛。

　　可她却再也不愿意睁开眼。

　　浮生一梦，她在梦里沉沉浮浮，可她的小哥哥却越来越远，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只有韩芊雅轻轻柔柔的语调在她耳边回响：“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恐怕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爸爸和你哥哥埋在哪里吧？怎么样，这些年，滋味好受不好受？你说你哥哥和你爸爸在天之灵，会怨你吗？”

　　她的话像梵音，一遍又一遍的往她心上敲。

　　颜珈被她这句话猛地惊醒，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早春的A市，寒意还没有退，下午七点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宿舍里没有开灯。

　　颜珈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夜，眼泪一波又一波的往外涌，止不住。

　　她翻过身，将头埋在枕头上，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

　　越憋眼睛越是胀痛。

　　却痛不过她的心。

　　“颜行之”这三个字，她光是回想，就已经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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