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了齐老爷子，从此就开启了人生赢家副本，除了不是法律上他承认的妻子，除了还有个墨玉珠添堵，生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瑕疵的，是多少人羡慕的范本。

　　可是她觉得不自由不快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她终于自由了，却发现那种底层普通百姓的生活，她根本过不来，而人活着不是有了自由就可以万事知足的，还有很多现实的柴米油盐的问题，她是付出了青春放弃了爱情不假，可是这些年，齐家也给了她身份与庇护。

　　较之她付出的，她收获的其实更多。

　　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到她曾经的位置上去，可是有些小才情，却没有大本事的中年女人，却到处都是。

　　年轻的时候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才知道，那句老话说的真是对，命运赠与的礼物，每一件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现在秦怡书终于肯低下头来，跟她一直不放在眼里的齐悠然傅锦瑶服软，而现实也不由得她不低头，原本以为这一刻会是无比的屈辱难熬，但是真的说出来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齐郑廉又把什么东西打翻了，秦怡书疲惫的闭上眼睛，心想这种情况恐怕必须请一个帮佣了，但是这边劳动力很贵，或许她忍一忍，亲自照顾也是可以的。

　　“齐郑廉他……”傅锦瑶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医生说好起来的可能性很小。”秦怡书叹了口气：“也算是恶有恶报吧，我们曾经对你不起，现在想弥补也做不了什么，我们都不会再对你们构成任何威胁了，剩下的时间，我就照顾郑廉，能照顾多久，就照顾多久。”秦怡书伸出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傅锦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慰是没有必要的，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秦怡书。

　　走到今天这步，虽然凄惨，但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现在秦怡书还有房产，珠宝，以及数目不菲的存款，虽然只出不进，未来的路又很艰难很长，可是比起很多一辈子都没有大富大贵过的家庭，他们已经很幸运。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傅锦瑶顿了顿：“之前齐安生曾经给我画过一幅肖像画，我想取回去。”

　　当时他们互相不认识，只当是启发了一下艺术家的灵感，这没有什么，可是现在俨然已经反目成仇，她不希望自己的画像继续留在这里。

　　这也是人之常情，秦怡书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安生有一间画室，他所有的画都在那里，只不过以后估计也没有条件给他保留了，这栋别墅我想租出去。”

　　秦怡书念念叨叨的，回过头歉然的一笑：“不好意思，太久没有人陪我聊天了，有些磨叨。”

　　傅锦瑶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那间被用作画室的房间在二楼，秦怡书打开门，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肖墨先走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示意傅锦瑶跟过来，秦怡书说了声“你们慢慢找”，之后就扭头加快脚步去照顾齐郑廉去了。

　　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秦怡书气急了的怒吼和齐郑廉的哭喊声。

　　真真是一地鸡毛。

　　傅锦瑶想这大概是给秦怡书最残酷的惩罚了，她那么爱面子与体面的一个人，如今要忙上忙下的把自己活成老妈子样，齐郑廉那么有野心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这幅样子……

　　而齐安生……

　　傅锦瑶环顾四周，见这间画室真是到处都堆满了画，墙上镶嵌着他的得意作品，用金色的框裱好，四周都是完成的未完成的画架与雕塑，幸亏整个房间空间很大，不然都堆不下，之前齐家给齐安生开辟的画室大概是现在的四五倍大，这房子一小，顿时就觉出局促来。

　　她要找的那幅肖像画不在视野范围之内，肖墨走到一边角落里，那里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桌，拉开抽屉翻着里面的画作：“其实秦怡书还不至于穷途末路，实在过不下去，把齐安生的画卖一卖，也是一笔收入。”

　　傅锦瑶不解：“齐安生都进监狱了，他的画还卖得出去？”

　　“这不影响。”肖墨扭过头笑了笑：“搞艺术的不在乎这个，别说进监狱，有的画家死了之后作品的价格能翻好几翻，生活经历越丰富，越有人买账。”

　　“真奇妙。”傅锦瑶吐了吐舌头，走过去拉住他的一条胳膊，踮起脚尖从他肩膀上望过去：“找到了吗？”

　　“没有。”肖墨一双修长的手掌很是灵活，翻完了抽屉，又走到另一个边角，从堆得老高的画册上抽出几幅画来，一一翻看：“也或许那幅画早卖出去了，进了博物馆，或者被他撕毁了。”

　　“他那么恨我？”傅锦瑶不由得苦笑，又一想也有可能，之前他们不认识，她是齐安生的缪斯，后来身份一明了，两个人好久之前就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吧。

　　房间空的久了，到处都弥漫着灰尘，在阳光下尤其分明。

　　尤其肖墨一翻动那些画册纸张，更觉得烟雾缭绕，傅锦瑶知道肖墨最喜欢干净，看他到处翻翻找找，很费劲的样子，就走过去帮忙：“要不不找了吧，其实也有点矫情了，找不到也无所谓的，反正他一时半会出不来，到时候估计早就扔掉了……”

　　她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肖墨刚刚拿起的一叠画上。

　　肖墨拿着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低头去看，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那是一片火海。

　　火舌肆虐，烟尘滚滚，大片大片的红色的运用，让人猛地一看，只觉得满目都是血色，而在这片火海之后，有两个隐约的人影，不去看几乎发现不了，他们站在一旁，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火焰正中那扇锁的紧紧的门，看不清面目。

　　其中一个小小的影子手里还攥着白色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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