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拍我爸马屁了是吧?”秋白没空观察锦梓年的神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猛地把纸张抽出来,没好气的瞪锦梓年一眼:“我告诉你啊锦梓年,你怎么讨好我爸都是没用的,他做不了我的主,之前不能,现在更不能,你要是再阴魂不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急匆匆的捡起其他的单据纸片,头也不回的跑了。
少女纤细又潇洒的背影,逐渐在视线中变成一个小圆点,周围空旷的走廊在她脚下蔓延,锦梓年张了张嘴,脸上的茫然震惊都还没有散,定了定神,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切发生过的。
刚刚那张检查结果上,写的是肝癌晚期……
是秋白吗?
关心则乱,锦梓年的前任未婚妻,就是重病离世的,虽然两个人远没有到海誓山盟的地步,但依旧给锦梓年留下了心理阴影,联想到秋白刚刚抬头时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以及那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锦梓年的眉心越皱越紧,几乎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那看什么都是怪怪的,秋白匆忙的声影,不那么健康的气色,以及对自己的警告,锦梓年双手紧紧攥握成拳,深呼吸好几下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别多想,掏出手机随便百度了一下肝癌两个字,出来的各种信息再度让他理智崩盘。
什么肝癌患者低龄化,一旦晚期治疗极其困难,什么女性患肝癌的比例上升……
不会的,不会的,就是一张检测报告。
锦梓年摇摇头,把一脑袋的胡思乱想勉强压下去,走到秋医生的办公室门口,露出笑容敲了敲门,正赶上里面最后一个病人走出来,到了午休的时间,秋医生忙碌了一上午,极其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这动作在锦梓年看来,好像在擦眼泪,偏偏这会儿秋医生有些犯困,刚打完一个呵欠,手一拿下来,眼圈就泛着红,他一眼望见锦梓年:“哟,小锦来了啊。”
秋医生怎么哭了?
锦梓年心又提了起来,这会儿笑容又有些维持不住,战战兢兢的在秋医生面前坐下,犹豫了一下,紧张的开口问:“我刚才在门口遇见秋白了……”
“唉。”秋医生愁眉不展:“看见了吧?那丫头就是不听话,有主意的很,生活作息一点不注意,这不,现在作出后果来了,就算我是做医生的,可是这种情况,我也没招啊。”
看看自家闺女那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年纪轻轻的,一点不注意形象,黑眼圈一出现很难去除的,他是医生,又不是美容师,看小锦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估计也觉得有碍观瞻,还不意思提醒她……
秋医生对秋白的黑眼圈和熬夜出来的坏气色耿耿于怀,锦梓年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现在他满脑袋只剩下肝癌两个字,听到秋医生的话只觉得嗡的一声,视线都有些模糊,他一边握住了秋医生的手,急迫的问:“那现在没什么办法了吗?你是医生,你应该懂啊,总还是有希望的吧?可以治疗啊。”
虽然是癌症,但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秋医生又是名医,一定有办法的。
秋医生纳闷的看了看锦梓年,心想自家闺女的黑眼圈,小锦都这么关心,该不会是……
他磕磕绊绊的开口:“这个……事已至此 ,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只希望她愿意配合,但是我觉得,一旦成型了,好像希望也不大,唉,这个闺女我是管不了了,不怕你笑话,小锦啊,我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只是到了自己的孩子这里,不好使喽。”
黑眼圈这回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不是想去掉就去掉,也得秋白配合才行,可是死丫头熬夜熬的那个开心,谁能管的了。
“你的意思是……”锦梓年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声音飘忽,双眼放空:“没有办法了吗。”
“别想了,人得学会心大一点,放轻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秋医生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口:“走啊,我请你去食堂吃?”
虽然不知道锦梓年今天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但是有人关心自家闺女总是好的,秋医生暗搓搓的想,难道小锦看上了秋白?
那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牵线搭桥,这些天接触下来,小锦这孩子真是很善良正直的,于是想拉他一起吃午饭,旁敲侧击一下。
平时叫锦梓年一起吃饭,锦梓年都是爽快的答应,并且抢着付账,可是今天,秋医生话没说完,就看见锦梓年木然的转身,表情迷茫,脸色灰败,整个一个会移动的行尸走肉,不生不响的向着门口走去,那动作神态,失魂落魄的。
秋医生抬起手想叫住他,看到锦梓年那如丧考妣的脸,顿时熄了火,心里纳闷的不行,今天真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见了他就跑,他有那么吓人吗?
锦梓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唇干舌燥的。
他心里反复盘旋着一个意识,秋白太可怜了。
年纪轻轻就得了不治之症,还坚强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而跟她最亲近的亲人,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秋医生居然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锦梓年简直有些感到愤怒了。
可是转念一想,最对不起秋白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这种病不是一天两天才得上的,也许在他们交往的时候,秋白已经有病了,可是他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安慰和快乐,反而还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如果不是这样,也许秋白的病情也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锦梓年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痛恨过自己。
身边人来人往,医院里摩肩接踵,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蹲下身来,痛苦不堪的抱住了脑袋。
秋白,对不起。
悔恨和自责填充满了他的头脑,锦梓年当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管秋白接下来剩下多少时间,他都一定要留在她身边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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