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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吻蔷薇 庄九儿 7125 2021-04-02 09:23

  书桌上的白色电子小表显示——14 : 22。

  是在二十分钟前林以桉说还有四十分钟到,他觉得林以桉马上要到了,便走出书房叫了一声:“陈姐。”

  陈姐应了声“哎”从厨房走来。

  沈淮之道:“做一碗水果捞,多加点香蕉和芒果。”

  陈姐道:“好的,知道了。”便走向了厨房。

  翻找水果时,她发现一周前买的芒果已经放软了,香蕉在吧台放了一周一根没动,也开始长黑点了。

  林小姐喜欢吃水果,常常拿水果代餐,家里便常备着些水果,只是这两个月林小姐不来,水果都没人吃了。

  沈先生说是林小姐去拍戏,过两个月就回来了。

  芒果和香蕉是林小姐的最爱。

  估计是林小姐要回来了吧。

  正在这时,小八“喵”的一声走来扒住了陈姐的小腿。

  小八是上个月沈先生捡来的。

  也是奇了怪了,之前林小姐一直想养只猫,先生都不同意,上个月却从路边捡了一只流浪小猫回来。

  林小姐一会儿回来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吧。

  -

  沈淮之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便听外面传来声响,却见来人不是林以桉,而是一辆宝蓝色超跑开进了院子。

  那是沈斯年的车。

  洛山别墅安保很严,没有业主同意是不会放客人进来的,沈斯年却问也没问一声就把车开进来了。

  沈淮之也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上回看完车展,沈斯年一定要到他住处看一眼,他就带沈斯年来了一回洛山别墅,保安大概记得他。

  沈斯年这人又颇为嚣张,对服务人员向来没什么好气,保安不敢拦,也就放他进来了吧。

  他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沈斯年进门时,陈姐一碗水果捞刚做好放到了吧台上。

  沈斯年便走过去,顺手叉起一块送进了嘴里,“你怎么还爱吃这玩意儿啊,这不是小姑娘才喜欢的吗?”

  沈淮之道:“她一会儿要来。”

  沈斯年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她,也就是那个小演员。

  叫林什么?忘了。

  记得车展上沈淮之还问——是不是演员都有房车?

  他以为房车是送小演员的,只是刚刚,他却在院子车棚里看到了它,便问了句:“你那车没送出去啊?”

  沈淮之问:“送谁?”

  “小演员啊。”

  沈淮之眼皮也不眨一下地说:“送什么小演员,是我自己要坐,上班太远了,路上做按摩休息休息。”

  沈斯年便问:“那你住这么远干嘛?”

  沈淮之道:“这儿多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远离喧嚣。”

  沈斯年:“……”

  这追求,简直跟老爷子有一拼了。

  老爷子几年前退了休,拍下了南水湾的一块地,在那儿建了一座占地面积约有八亩地的庄园。

  后面还带三亩地的良田。

  老爷子打算在那儿过瓜田李下、田园牧歌式的养老生活。

  只是这世外桃源里,每一寸土地却都散发着金钱的铜臭味。

  水果捞被沈斯年吃了一口,沈淮之便叫陈姐把碗撤了下去。

  臭男人吃过的东西,还怎么端到小仙女面前。

  -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林以桉下了车一路小跑到沈淮之家门口,却见院子里停了一辆宝蓝色超跑?

  刚刚她在小区门口看到这辆车车主与保安起了争执。

  车主坐在驾驶座,开着车窗,一只胳膊伸出来指着保安道:“特么知道我是谁吗?没见我上回来过一回?”

  车主气焰嚣张,保安不敢再拦,也就放行了。

  车子便“轰———”地一声开了进去。

  没想到竟在这儿看到了它。

  洛山别墅是她和沈淮之“非法同居”的地点,多少带着些“见不得人”的意味。

  沈淮之从不在这儿见客,他身边也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便拿出了手机。

  雨滴淅淅沥沥掉在屏幕上,她手指湿了,指纹也识别不出来,用T恤蹭了蹭才解开了手机,给沈淮之发了个信息问:【在吗?我现在能进去吗?】

  沈淮之却推开了门,对她招招手道:“快进来!”

  林以桉小跑进去。

  沈淮之对陈姐道:“陈姐,去拿个浴巾。”

  沈斯年第一次见表弟对哪个女生体贴,便起哄似的道:“我也要浴巾!我也淋湿了,你怎么不给我拿?”

  沈淮之便补了一句:“拿两个。”

  于是,沈斯年、林以桉各自披着浴巾,三人坐在了茶桌上。

  她明明是来给沈淮之找东西的,此刻却坐在茶几前喝起了热茶。

  沈淮之介绍说:“林以桉。”又指了指沈斯年道,“我表哥,盛安文化总裁。这么说来你们也算是同行了。”

  沈斯年率先热情道:“你好你好。”

  林以桉也说:“你好。”

  本来想叫一声沈总的,只是这边有两个沈总,就没叫。

  盛安集团有好几个“沈总”。

  沈振东董事长对家里亲戚一向是大方的,但为了让家族企业的气味不要太明显,对于家里亲戚晚辈,董事长一向是宁愿撒钱、送房子,也不会把他们往公司里插,给他们哪怕一个小小的基层岗位。

  但自己的儿子沈麒麟,孙子沈斯年和外孙,总还是要来公司上班,所以盛安还是出了好几个沈总。

  为了避免搞混,之前公司里会叫他们“麒麟总”、“斯年总”和“淮之总”。

  但现在就叫他们“麒麟总”、“斯年总”和“沈总”了。

  沈淮之是董事长亲点的接班人,什么儿子、亲孙都要靠边站。

  正在这时,沈斯年手机在茶几上响了起来。

  沈斯年看了一眼接起来道:“哎宝贝儿,怎么了?”

  对面是一个女人在对他撒娇。

  沈斯年应了一会儿,便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这儿正开会呢。”

  “不许哼唧了。”

  “好好好好,晚上再说。”

  挂了电话,沈斯年把手机放回了茶几上,嘴角边浮出一抹得意,“就上回车展那女的,你还记得吧?”

  沈淮之问:“哪个女的?”

  沈斯年道:“就你跟她买车那个。”

  沈斯年审美清奇,娱乐圈那么多漂亮女明星排着队想潜他,他却唯独偏爱童颜巨.乳型,而这种类型在圈子里几乎绝种了。

  上回车展那位,眼睛圆圆大大,一对大胸更是巨无霸,嗓音又是娃娃音,完全长在了他审美点上。

  他忍不住加了她微信,两人当天晚上就有了实质性进展。

  沈淮之放下茶杯问了句:“喝点儿什么吧,喝酒吗?”

  沈斯年很随意:“好啊。”

  “喝什么酒?”

  沈斯年说:“就香槟吧。”

  “行。”说着,沈淮之去酒窖拿酒。

  林以桉和沈斯年面对面坐着,气氛些许沉默和尴尬,而沈斯年,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某一处……

  林以桉疑惑,低头瞥了自己一眼。

  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而一低头,她便见自己的白色T恤濡湿,紧紧贴在了内衣上。

  林以桉连忙用浴巾把自己裹紧了些。

  而对面,沈斯年却毫不掩饰自己嘴角边的轻薄与得意。

  他一直毫无忌惮地看着林以桉。

  而她因感到羞辱,应激似的涨红了脸。

  直到沈淮之拿了酒回来,沈斯年才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

  林以桉只觉得愤怒、无语又难受,忍不住“呵”了一声。

  而沈淮之对于这一切毫无察觉。

  他只看到林以桉脸色很难看,起身说了句:“我不喝了,你们喝吧。我上去给你找东西。”便上了楼。

  沈淮之看出她情绪不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沈斯年——沈斯年却只是耸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沈淮之便放下冰桶跟了上去。

  林以桉一路跑上三楼,步入卧室——曾经她再熟悉不过的卧室,两月不见,竟也平添几分陌生气味。

  床头柜上立着一瓶喝剩的红酒和一瓶褪黑素。

  她知道沈淮之精神压力大,有时会有失眠症。

  在他之前的二十年人生里,作为沈振东的外孙,他从未有过接手盛安的打算。

  他只是在美国当他的富贵闲人,悠然自得。

  后来回了国,也只是在集团混了个职位。

  他一直没太大野心,毕竟不当这个总裁,他也自有大把金钱可以挥霍,当这个总裁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后来是他舅舅、表哥两人做出来的荒唐事,实在让董事长失望透顶,这才把沈淮之推上了继承人位置。

  沈淮之之前被他舅舅打压过一回,被发配到边疆当了两年区域副总,再回到总部时,也就忽然有了野心。

  他说:“你甘愿被人呼来唤去吗?”

  他当然不甘愿。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他从来都只会呼来唤去地使唤别人。

  她“哗啦——”一声拉开了床头柜抽屉,从堆满闲物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便翻出了那枚男士钻戒。

  而此时,沈淮之已经追上了楼。

  林以桉把那枚戒指举在面前,“就在床头柜里面。”

  她语气中带着些愤怒,让沈淮之不明就里。

  林以桉道:“我说了就在这儿,你真的找过了吗?你找都不好好找一下就一通电话把我叫到这儿,你知道我最近也很忙很累吗?你不甘愿被人呼来唤去,我就甘愿了吗?”说着,她把戒指甩到床上,便向楼梯口走去。

  而沈淮之正站在那里。

  林以桉从他身侧走过,沈淮之却懒懒从后面拉住了她。

  他手掌宽厚,力气很大。

  她举起胳膊想用力一把甩开,沈淮之手掌却用力缩紧向前一拉,她便被拉到了他的面前,“别走了。”

  她冷静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同意。”

  “你那天已经同意了。”

  他忽然开口挽留,“林以桉,我可以对你好一点,别走了好吗?”

  语气诚恳又诚恳。

  而林以桉只觉得这一句心酸又可笑。

  我可以对你好一点……

  她爱他,像爱生命一样爱他。

  而他能做的,真的也只有对她好一点,仅此而已了。

  她那么爱他,他却直到最后,还一直在“举轻若重”地对待它。

  曾经捧在手心珍惜又珍惜的情感,走到最后看透了它,也看透了对面那个人,就只剩嘴角边那一抹轻佻的嘲讽。

  她问:“你倒是知道之前你对我不好了,是吗?”

  沈淮之道:“我现在知道了。我可以对你好,别走了行吗?”

  她只是冷笑了一声,想甩开他的手。

  而她越是挣扎,他便越是用力。

  她只觉得沈淮之再收紧一寸,她的手腕就要断掉了。

  她怕了,忽然开口求饶道:“哥,你弄疼我了。”说着,抬起一双干涩红肿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他。

  眼里更多的却是愤恨与不服。

  沈淮之发现,一旦她开口叫哥,他就毫无办法;她不是一个随便认识的女孩,而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五年时间断断续续的陪伴,这一年来更是朝夕相处。

  哪怕恋人不成,这份情谊,也永远都在。

  正在这时,一只小奶猫从浴室走出来,“喵”地叫了一声。

  他说:“我真的养了一只猫,别走了,我们一起养它。”顿了顿,“别走了,嗯?”他尾音有些失控地颤抖。

  他向前一步,逼近她,食指抚过她脸颊,又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别走了。”

  他歪头垂睨她,想要吻下来的姿态。

  林以桉眼泪却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你觉得我们真的适合吗?”说着,她含着一汪眼泪盯向他。

  沈淮之问:“为什么不适合?”

  他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装作不知道。

  林以桉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她还是选择说出那些,她压抑了很久的矫情话语。

  “你的世界很大,大到让人眼花缭乱,所以你不太看得见我,这个我知道。但我的世界太小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一个。”

  “不管你信不信,从我十五岁到二十岁这五年时间里,我眼里就只看得到你。”

  她湿润的眼眸低垂,望着地板,“我真的,很爱你。”

  “但你好像,并不怎么爱我……”

  “我以前觉得这没什么,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你偶尔回头看看我,我就可以开心很久很久。”

  “但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

  她烂漫地笑了一下,眼里也含了一汪即将落下的眼泪。

  她长大了,她现在能够看清了,其实他真的不爱她。

  之前的她也曾暗暗地觉得——他爱不爱她并不重要。

  只要她爱他,而他愿意同她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越到后面她便越是觉得,这样的关系,真让人疲惫。

  她说:“垫着脚尖仰望一个人的感觉,太累了,我现在脖子都酸了。我想过回我自己的生活。”

  说完,林以桉活动了一下被沈淮之钳住的手腕,沈淮之的手便松了下来。

  她说:“我不想留下来了。”

  他问:“你想清楚了?”

  林以桉轻点了一下头。

  听到这个答案,沈淮之面色沉下来,眼中那一丝柔情也迅速抽回。

  他想把她留下,无论如何,把她留下。

  他忽然开口,“林以桉,你想出演那部剧对吗?”

  他的眼神从恳切变为了平等谈判的姿态。

  或许也不是平等,是俯视。

  他说:“留下来,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区区一个电视剧又算得了什么?你想要什么角色我都可以帮你。”

  “你经纪人,周楚红,你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压榨你,怎么不顾你反对,拿你去和别人炒CP的了?”

  “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商品你明白吗?你甘愿当一个商品吗?”

  “你不怕哪天,她会派你到饭局酒桌上陪这陪那?”

  林以桉却道:“她不会。”

  “你不要太高估这些人的道德底线,这种人我见了也不是一个两个,周楚红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我可以帮你解约,给你开一间工作室,你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选择怎么工作,或者干脆不工作。”

  “只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他像是把他面前摞得高高的、价值连城的筹码,全部一股脑地推到了她面前。

  他的模样运筹帷幄,嘴边浮出一抹得意。

  那是他在博弈场上惯有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得表情。

  但那种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脚跟磨破、流血,像踩在铡刀上一样的痛感,在此刻,却空前强烈。

  听了这些话,林以桉只是忽然很想大哭一场。

  她想起那个故事——

  女孩儿只是想吃一颗苹果,男孩却送了她一车梨。

  她一直都很好哄的,只要他一句关心的话语她就可以心满意足,而感情到了最后,他却连那一点都不愿施舍。

  他说——如果她一直有委屈感,他们便不能长久。

  她决心收心了,而如今,那个凉薄吝啬之人,却把他一桌的筹码统统推到她面前,与她谈判,要挽留她。

  但她想要的分明不是这些啊。

  而且他挽留她,是想得到什么呢?

  一个乖顺的床伴?

  一个每天在家乖乖等他回来的宠物?

  但她现在只想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被养在远郊别墅,当一个有钱人年轻漂亮的尤物。

  她光鲜的事业,她的身世,都只是他们酒桌上夸耀的谈资!

  她冷静下来开口道:“你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我不愿意。”

  说完,她眼里又盈满了愤愤的眼泪。

  他今天的这番话,无疑伤害到了她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

  “还有,我是周楚红赚钱的工具,一个商品!但你不知道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在这样活着吗?”

  “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你那么好命!”

  沈淮之只觉得林以桉说的话字字带刺。

  他话赶话似的道出一句话——即便他十分清楚,这句话无疑会引起林以桉强烈的厌恶与反感。

  “绝大部分人都没那么好命,但我可以让你好命。”

  林以桉冷笑了一声,侧过脸望向地板。

  她承认,她还爱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才可以遗忘掉这个男人。

  但她知道,如果她这时候不下定决心,便只会是悲剧的延续。

  沉默很久,她语气平地说了句:“不用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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