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冬日上午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将她温柔唤醒。
她在沈淮之怀里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自己的脑袋掉在了两个枕头中间的缝隙,小八霸占了她的枕头,把自己连同尾巴一起缩成一个球,窝在了软软的枕头上。
别样惬意的一个早上。
沈淮之仍在睡,林以桉便静静打量他睡颜。
他毫无醒来的迹象,林以桉便叫了声:“沈淮之。哥哥?”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弄他鼻尖的软骨。
沈淮之轻笑了一下醒过来,钳住她手腕:“无聊是吗?”
“对呀。”
沈淮之的手便伸过来,像五爪钳一样钳住了她小小的后脑勺,把她脑袋往他身上按:“给我口。”
“神经病啊!”说着,林以桉挣脱他束缚,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头长发被他手掌揉乱了。
沈淮之也坐了起来,用胳膊勾住她脖子,向后仰,两人便一同躺倒在了床上,继续嘴炮道:“那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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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迷迷糊糊睡到中午。
醒来时沈淮之仍在酣睡,林以桉下了床,叫了声“小八”便向洗手间走去,打开洗手间门,把刚刚因一脸懵懂的好奇宝宝表情,与天真无邪的“喵喵”叫,让沈淮之差点萎了,而被他关进了洗手间的小八放出来。
小八叫了声“喵”便走了出来。
被关在洗手间一上午,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本就抑郁的猫,看着更抑郁了。
林以桉抱着小八走上床,静静撸了一会儿猫,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了,这才摇了摇沈淮之道:“快醒醒吧。”
沈淮之“嗯”了一声,不起。
林以桉又道:“都十一点了,别让外公等着急了。”
去晚了多没礼貌。
沈淮之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醒了醒神道:“我说了下午去,不用太着急,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发就行。”说着,他下了床,绕到林以桉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走吧,去洗漱。”
于是,林以桉放下小八下了床。
洗手间内,两人一人一个地占据了一对白瓷台盆,沈淮之很快洗完,倚着墙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看着林以桉慢悠悠地刷牙、洗脸、涂护肤品。
她皮肤白得通透,尤其在睡了一觉醒来,又洗了一把脸的当下,当真可以说是吹弹可破了。
他说:“一会儿先去商场,给你买衣服、化妆品。”
毕竟要去外公家住几天,总要带些换洗衣物。
她化妆品也没带,洗面奶、润肤乳,一律用的男士款。
她皮筋也没拿,从他衣帽间找绳状物,一开始用他领带绑着,只是一直往下滑,便又从他运动裤腰间抽出一根绳,绑在了后面……
他说:“你不用下车,告诉我需要什么,我上去给你买。”
林以桉比了个OK。
他说:“买完了,直接去南水湾。”
林以桉问:“小八呢?”
“当然带着了。”
洗完,沈淮之收拾了一个行李箱的物品,推着箱子走出来,便见林以桉正在隔壁女士衣帽间内徘徊。
三年前,林以桉离开,离开时留了一件白T恤在家里,陈姐便洗好挂进了衣柜,而这一挂便就是三年。
旁边玻璃质的抽屉内,则放着一个蓝丝绒戒指盒。
那是林以桉留下的戒指。
林以桉打开了盒子,目光静静落在那一枚璀璨的钻戒上。
方才的娇嗔一扫而光,脸上平静而淡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她竟有些生气。
见沈淮之走出来,林以桉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当时,他又没想娶她,又为何要送她一枚婚戒?
沈淮之说:“觉得好看,就送你了。”
林以桉撇撇嘴——也对。
五六万块一枚的戒指,于他而言,大概就是一个小玩意儿一样的东西,让她戴着玩玩的,她却抱着它胡思乱想了那么多。
过往回忆又一次地涌现出来,林以桉不大高兴。
沈淮之看出来了,便道:“不喜欢就扔了,以后送你别的。”
“……”
他又说:“觉得不痛快,那就扔了。”顿了顿,“去扔。”
他语气里有歉疚,但并不温柔。
让林以桉觉得——他是不是在嫌她翻旧账?
林以桉不知哪来的一股气,拿上戒指走向卧室,打开推拉门步入露台,一把将戒指连同盒子一起丢了下去。
戒指盒一个抛物线,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丢完,林以桉穿着一身短袖短裤,在冰天雪地的露台顿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有点冷,便把右手覆盖在了左侧小臂上,上下搓了一下。
而一回头,便见沈淮之正在她身后。
他把她拉过来,用力按进了他怀里,见她胳膊上一片冰凉,便上下搓弄了两下道:“大冬天的,穿成这样跑出来,傻不傻?进来。”说着,把她拉回了卧室,关上了推拉门。
而此时,林以桉已泪眼婆娑。
沈淮之在落地窗前抱了她许久。
或许因为冷,或许因为强烈的情绪起伏,她小鸟一般纤细瘦弱的小腿在不住地打颤,有些站不稳似的。
沈淮之便把她横抱了起来。
一看,哭了。
沈淮之看着自己怀里的林以桉——瘦瘦小小的一坨。
他心底像是狠狠揪在了一起,一瞬间,眼球酸涩而肿胀了起来,却没有眼泪滴下来。
他说:“之前是我对不起。”
林以桉默默流眼泪,像是要把心底的委屈哭出来。
沈淮之不大敢回忆过往,那段记忆,让他无法面对他自己。
那样一个天真的女孩儿,把自己赤诚的真心捧到他面前,而他却……
时过境迁,也不知这个女孩儿哪里来的勇气,还敢再一次地靠近他,靠近他这个十足的坏人。
但他会用余生告诉她,这个选择是对的。
他会用余生慢慢弥补。
她说:“你再让我伤心一次,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沈淮之的吻轻轻落在她小而饱满的额头。
他一遍遍地说:“好。好。”
又抱了一会儿,沈淮之实在胳膊酸了,便换了个树袋熊姿势继续抱着,林以桉便轻“哼”了声。
沈淮之问:“怎么,不满意啊?”
林以桉一脸不满意,却又略带娇嗔地看着他:“你行不行啊?”
“……”
沈淮之没回,卖力地抱了好久,直到林以桉抱够了,说了句:“不舒服,放我下来。”这才把她放下来。
心里默念了句——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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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沈淮之拎了一个箱子,林以桉抱着小八,两人一同乘电梯下楼。出了电梯,沈淮之径直步入厨房,翻了翻冰箱与抽屉,翻出牛肉干、坚果、矿泉水、果汁丢给了林以桉。林以桉稳稳地一一接住,两人便出了门,坐上了他的黑色宾利。
车上,林以桉抱着小八吃吃喝喝了一路。
从洛山到南水湾,要从城北开到城南,中间路过CBD,沈淮之问了句:“快到了,想想有什么需要的。”
林以桉便在备忘录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
白衬衫
牙刷
洗面奶
水乳 + 面霜
洗脸巾
…
列完,截图用微信发了过去道:“发给你了。”
沈淮之“嗯”了声。
过了一会儿,车子在盛安大厦门口的停车位停下。
沈淮之解下安全带,说了句:“你跟小八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便下了车,去隔了两条街的商场买东西。
林以桉坐在车上听听歌、刷刷手机、撸撸猫,百无聊赖等了一个小时,沈淮之总算出现。
他手上拿满了购物袋,打开了后座车门,正要塞进去,林以桉便说了句:“等一下!给我看一眼。”
沈淮之便关了后座门,打开了副驾驶,把东西拿给她。
林以桉翻了翻——里面衬衫、毛衣、睡衣、裤子、洗护用品、内衣应有尽有。
他眼光不错,挑选的衣服很合林以桉的心意,尺寸也合适。
林以桉看了一眼,说了句:“谢了。”便把袋子递给他,“放后面吧。”动作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
现在林以桉使唤他,真是使唤得愈加得心应手了。
林以桉又说了句:“一会儿到了南水湾,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一下车,我想把那个白衬衫换上。”
她穿了一件姜黄色帽衫,上面还带卡通图案,显得不大庄重。
沈淮之应了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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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车子驶到了南水湾别墅。
古铜色大门徐徐向两侧开启,车子开了进去,一路上畅通无阻。
庭院中央的巨型石雕喷泉,正“哗啦啦”地吐着水。
车子停稳,一名男侍应生小跑了两步走来,打开车门,叫了声:“林小姐。”
林以桉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一件黑色呢大衣,穿了牛仔裤,脚上一双小皮鞋,总体而言无功无过,略带着一丝职场女性的简约干练。
一头浅棕色卷发松软地披散下来,别在耳后,露出了耳边的小珍珠耳钉。
林以桉抱着小八下了车,多年以来当艺人的习惯,见到侍应生,微微颔首道了一句:“你好。谢谢。”
沈淮之则绕过来,打开了后座车门,把行李箱与一堆购物袋递给了侍应生与保姆道:“箱子提到我房间。这些衣服拿去清洗一下,烘干,再拿上来。”说着,“嘭”地关上车门,又问了句,“外公呢?”
“在二楼。”
沈淮之便搂住了林以桉的肩:“走。”
上台阶时,沈淮之笑着问了一句:“紧张吗?”
林以桉感受了一下——自己似乎是紧张的,又似乎不紧张。
小八像一个安慰物,软软趴在了她怀里,时不时还“喵喵”叫着。
还好小八来了。
沈淮之说:“不用紧张,我外公人很好。”
尤其对女孩子,那是温柔又温柔。
或许因为外公一个亲孙、一个外孙都是男孩儿,后得了一个曾孙,还是个男孩儿,便天天念叨什么时候能抱上一个香香的小孙女。
林以桉应了一声:“嗯。”
别墅内有楼梯、有电梯,沈淮之拉着她的手走了楼梯。
拐了一个弯,又上了几层台阶,便见到了外公。
外公穿了一件黑毛衣,坐在锃亮的深棕色皮质沙发中央。
在照片与采访中,沈振东堪称气场两米八,但真人要比电视上瘦小许多。听说前些年胃癌,把胃切下来了一块,于是这两年,便愈发瘦了。
外公戴了一副老花镜,两手远远捧着一个iPad在看,上面是斐济一个海岛的图片,他正准备买下来。
帮佣提醒了一句:“董事长,少爷和林小姐来了。”
外公这才后知后觉,放下了iPad道:“来了。”
这几年,林以桉人红了,常常在各种场合上见到大老板、大领导,其中也有沈振东这种级别的大企业家。
于是,心里虽紧张,却依旧表现得从容、淡定。
沈淮之叫了一声:“外公。”
林以桉也跟着叫了一声:“外公。”
外公二字并不难叫,毕竟不是“爸”或“妈”这类称呼,沈淮之叫了外公,她也不好另辟蹊径叫“爷爷”或什么。
外公应了一声:“哎!”便连连点头道,“好。好。”
两人走过去排排坐下,外公给二人倒茶。
倒完,外公便看着林以桉面露慈祥的微笑道:“蛮像的。”
沈淮之应了句:“亲生女儿,自然像。”
外公双唇紧闭,和蔼地笑了两声,喉咙间发出类似“呵呵”的声音。
若说当年,林凤娇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他也并不例外。
只不过当年林凤娇混的是港圈,所以他没什么机会见到她真人。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也在饭局见过一次。
攒局的是一个香港大老板,即便当时,沈振东已经完成了几个小目标,但在那个年代,在港圈大老板们面前,内地老板总有那么一丝的底气不足,于是一顿饭吃下来,他除了敬了林凤娇一杯,便一句话也没说上。
再后来,他的财富在富豪榜上吊打一众香港大老板。
但那时,林凤娇已香消玉殒。
而兜兜转转,林凤娇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要成为自己的孙媳妇。
他只是感慨——缘分这东西可真是奇妙。
两人在他面前愣怔怔坐着不说话。
沈振东呢,倒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不过沈淮之来之前对他嘱咐这、嘱咐那……
【外公,你一会儿不要提什么结婚的事,更不要提什么生孩子这种事,不要给她压力,顺其自然。】
【还有,红包包几万、几十万都可以,千万不要包什么信用卡进去,送她信用卡你让她怎么刷。】
【还有……】
沈振东看了无语凝噎。
沉默半天,只是回了一句:“小子哎!你外公比你有分寸。”
结婚不能说,生孩子不能说,两人从相识、相爱,再到分手、和好,中间的过程老爷子心里又是跟明镜似的,于是坐了半天,老爷子只问了一个无聊问题:“对了,以桉啊,以桉的桉字……”说着,外公在自己手掌上比划了一下,“为什么有个木字旁啊?”
林以桉道:“我外婆说,因为我五行缺木。”
外公笑了两声:“也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淮之二字也是找人求了字,排列组合拼出来的。”顿了顿,外公起身道,“行了,滚上去休息吧,我也去歇会儿。”说着,便挪到了轮椅,由帮佣推进了卧室。
两人则上到三楼。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他的,另一个是他表哥的。
沈淮之打开了其中一扇双开实木门,请林以桉进去。
里面是一间敞敞亮亮的大套房,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遥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观,夏天打了窗户会更舒服。房间面积比洛山250平主卧套房要大许多,精心划分为了小客厅、书房、卧室、衣帽间、洗手间与浴室。
林以桉回头问:“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没有。”说着,他回忆了一下,“大概十七八岁才搬过来的。”
而当时,他正在美国读书,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于是房间内并没有太多他成长、生活过的痕迹。
卧室内倒是挂了一张他儿时的照片,穿一身黑西装,打了小领结,皮肤很白,看着奶奶的,很斯文。
不知道为什么,林以桉只是莫名在想——
如果以后生了一个儿子随他,那么这一胎也生得不亏。
他儿时面目清秀,气质上更是一个天生的贵族。
而后,她又忽然发现了一个蛮奇妙的点,说了句:“对了,我发现,我们两个好像都是跟妈妈姓哎。”
沈淮之想了一下——还真是。
他说:“以后如果生两个孩子,那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
林以桉问了句:“你外公会同意吗?”
沈淮之道:“我外公思想很开放,上回我表哥、表嫂想要个二胎,也聊过这个问题,老爷子说随他们。”
林以桉便直言道:“你表哥那塑料家庭,还考虑要二胎……”
沈淮之解释了句:“老爷子抱了曾孙子,现在又想抱曾孙女。把老爷子哄高兴了,好处少不了他们的。”
林以桉又问:“你表哥他们签婚前协议了吗?”
他说:“他们没签。”
但老爷子在表哥结婚前,已经把自己手中大部分财产都转移到了家族信托,以后无论是表哥表嫂离婚,还是外公去世,这一部分财产别说表嫂了,表哥也是分不走的。表哥自己年收入不高,花销又大,两人夫妻共同财产是正是负都不一定,两人万一离婚,将对表嫂十分不利。
林以桉似乎对他的家庭很好奇。
他把林以桉拉到沙发前道:“过来,坐下聊。”
有些话题既然已经开口,那便一次聊透。
林以桉走过来,很自觉地跨坐在了他腿上——两年了,她还是这么黏人——她环住他脖子,微微歪着脑袋,审视他的态度:“如果我们结婚,你会让我签婚前协议吗?”
比如,公司前一姐李茜柠,前一阵嫁了个豪门二世祖,也签了一份协议。她老公年收入为零,而她婚后陆陆续续还在接戏,万一离婚,李茜柠不仅一分钱分不到,如果对方够狠,还能要求她倒贴钱。
当然,她也不想占他什么便宜。
但如此一份屈辱的协议,她可签不下去。
她又问了句:“会吗?”
沈淮之道:“这件事看你。如果要签,我也绝不会让这份协议对你不利,相反,我可以把利益全部倾斜给你。比如,结婚之前,我把我名下所有房产赠与给你,转到你名下,给你做个婚前财产公证。比如,协议里加一条,如果是我提出离婚,那么我净身出户。当然,这一条不受法律保护,但我可以给你这份承诺,到时我也会履行。总之,我把我能给你的安全感都尽量给你。”说着,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碎发,顺到了耳后,“您看这样成吗?”
这样您满意吗,小祖宗?
不知道为什么,林以桉听了莫名难受——或许因为这段话太过坦白,又或许因为他提到了“离婚”二字。
她捂住他的嘴道:“好了别说了。”
沈淮之又笑了一下:“不过我名下房产也没多少。最值钱的也就美国那一套,加伦敦那一套。我说过,有钱的不是我,是我外公。至于我自己的收入,每年似乎也没多少,跟你比也高不出太多。”
林以桉道:“高不出太多,也就两三倍于我是吗?”
聊完了这个话题,沈淮之又开口道:“还有,你拍戏的尺度问题,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找机会聊一下?嗯?”
林以桉:“……”
他说:“我支持你拍戏。”
她是一个真正的表演者,酣畅淋漓沉浸在另一个生命里进行表演,于她而言是享受的,是她生命里的高光时刻,是一种巅峰体验,所以他支持。
“但床.戏、吻戏这种,你知道,我应该不太能接受。”
事实上,是根本无法接受。
她说:“有了男朋友,这些我当然会注意。”
而且她之前拍的寥寥可数的几场吻戏,根本没一次是真吻。
沈淮之道:“那就好。以后接戏,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林以桉听了不高兴,问道:“怎么商量?”
沈淮之想了想:“比如,男一是谁,这个我得知道吧。再比如,档期,在哪里拍,这些我也得知道吧?”
听着也还算合情合理,林以桉便爽快道:“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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