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之回到家,叶澜盛不在,叶泽善在房里看书。
他直接推门进去,叶泽善合上书,起身,“爷爷?”
叶敬之看了他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放在手杖上,一时没有开口说话。叶泽善桌上煮着茶,屋里飘着茶香,他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而后在旁边坐下,等着老爷子发话。
沉默良久,叶敬之才慢慢转过头看向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叶泽善被他盯得不觉挺直了背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叶敬之说:“知道今天薛成明跟我说什么了么?”
叶泽善抿了唇,没有说话,但他多少能够猜到是什么,应该是说明薛妗要嫁给他的事儿。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默了一会,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薛妗跟我说了。”
“是你在背后做事了?”
叶泽善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叶敬之会这么问,“那您是希望我在背后做事了,还是不希望?”
“你要是真动了心思做事儿,我反倒会觉得欣慰,但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我便让您失望了,对么?”
叶敬之微的叹口气,他伸出手搭在叶泽善的肩膀上,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你也做的很好,样样都好,可商场如战场,不想被人吞并,不想让自己的企业消失,就必须要筹谋。薛老爷子才刚走,薛家突然要换女婿,若是你在中间从中作梗,我反倒会放心,可我知道并不是。”
“薛妗这个人,你拿捏不住。”
叶泽善点头,“您说的是,但若是阿盛不愿意拿捏,他也照样拿捏不住。不是么?”
提到叶澜盛,叶敬之眼底生了一丝薄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后,才轻轻叹口气,“你说的也没错。”
叶泽善说:“爷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敬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沉沉盯着某一处,他喃喃自语,“他恨这个家,竟然恨不得让这个家毁掉。”
“什么?”他说的太轻,叶泽善并没能听清楚。
眨眼间,叶敬之的神色便恢复如初,朝着他微微一笑,说:“没什么,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叶澜盛回来的比较晚,屋内寂静,他也没开灯,借着手机光回到房间,还未开灯,屋内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他摸到开关,灯光亮起,便瞧见叶敬之坐在他的按摩椅上,闭着眼,片刻后,才慢慢睁开。
“爷爷,您可真会吓人。”叶澜盛语气轻松,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床上。
“你在做什么?”
“去九尊跟梁问他们打牌。”
“这个家,源叶,我,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你的兄弟,在你心里究竟有几分重量?”
叶澜盛的动作顿了顿,笑说:“当然都是很重要的,您怎么问这样的问题?我以为这种问题,只有女人会问,想不到有天还能从爷爷您的嘴里听到。”
“奇怪?”叶敬之揉了揉眉心,“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心里有多恨?恨到你要放弃这个家,放弃与你相处这么多年的家人。”
叶澜盛摇头,“您想多了。”
“现在薛家已经说了,薛妗不喜欢你了,她现在跟泽善打的火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家人要尽快提出声明,把你这个未婚夫换掉。你开心了?”
叶澜盛说:“这是好事儿,我早就说过,薛妗和大哥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配对。我的心思本就不在做生意上,跟我结婚是浪费,现在好了,一切归正,皆大欢喜。”
叶敬之冷笑,“只有你欢喜。”
叶澜盛但笑不语。
叶敬之也没多说什么,支着拐杖起身,从他跟前走过,行至门口时,他停下来,沉默片刻后,说:“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叶敬之出去后,叶澜盛便收到了陈固发来的信息,所有证件,一应俱全。
陈固:【全部都办好了。】
叶澜盛:【OK】
除夕夜,一大清早,叶泽焕就给叶澜盛打了电话,约他见面。
叶澜盛应了,出门之前跟叶泽善说了一声。
但由于叶泽善要和叶敬之去薛家谈事儿,因此顾不上这事儿,只嘱咐他,不要打人。
而后跟着叶敬之一块出门了。
盛舒也知道薛家提出换人的事儿,自己的儿子被换掉,她心里自是不快,夜里跟叶沛说了好几次,反倒是把叶沛给说烦了,只怪她不会管教儿子,就知道咄咄逼人,现在好了,直接把人给管废了,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无能。
盛舒气的要死,碍于快要过年,便没有跟他大吵大嚷。
叶敬之他们走了以后,盛舒就跑到叶澜盛房里,“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和叶泽善去干什么?”
“知道。”
叶澜盛在衣帽间里换衣服,准备出门。
“你!”
“事已至此,薛家主动提起来,您也就不必再白费力气了。大哥也是您的儿子,您可以管管他,他一定会听你话的。”
“那你呢?”
“我?我自由我的打算。”他拿了外套穿上,“我要出去一趟,中午饭不必等我了。”
“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烂,叶澜盛你到底像谁?!”
他停下来,想了想说:“您当年都能干出私奔的事儿,大概率是像你。”
说完,他出了衣帽间。
盛舒拉住他,“你别以为婚约没了,你就可以跟那女人在一块!”
“我真有事儿。”他抚开她的手走了。
盛舒握着拳,心里始终不甘,思来想去,她主动给薛妗打了个电话,薛妗倒是接了,语气冷冷的,“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你有空么?出来喝点东西?”
“您不知道么?今个叶爷爷和叶泽善来家里,我怎么可能有空呢。”
“妗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里人的意思?”
薛妗躺在躺椅上,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说:“有什么区别么?伯母,这次不是我的问题,是叶澜盛的问题,是他不尊重我,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留着他了。我的爱可没那么廉价,我薛妗又不是没人要,想娶我的人排队排到长城了,是他眼瞎看上这么个烂货,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他好了。”
“伯母,您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您呢,还是我的伯母,虽然叶泽善不是你亲生的,但也是您名义上的大儿子,咱两的关系还是不会改变的。至于叶澜盛,让他抱着烂货开心去吧。”
她这样说,作为叶澜盛的亲生母亲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她干笑,说:“阿盛不过是逆反心理,他跟我从来都不对盘,我让他朝东他就朝西,我让他做这个他就非做那个。他跟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真感情,不过就是贪图新鲜罢了……”
“新鲜?”薛妗冷笑,“可不新鲜了,他们都在一起好多年了。您难道不知道么?叶澜盛养了季芜菁七年了。”
盛舒:“什么养不养的,不就是资助她上学么?”
薛妗:“不但资助上学,还养在床上呢。当然,我并不介意这些,那都是之前的事儿,后来他们分开,我原以为也就这么断了,现在看来,是断不开呢。”
“不说了。”
薛妗快要挂的时候,盛舒立刻叫住,问:“既然你早就知道,怎么还让她当你哥哥的助理呢?”
“要不说我心地善良,我当她季芜菁是个识趣的,就引荐她到我哥哥身边去,可谁知道她吃了好处,还跟叶澜盛勾搭成奸。恶心死了。”
薛妗说完,挂了电话。
盛舒却似是抓到了什么猫腻,立刻给叶敬之打电话。
“爸,这事儿不能就这样同意,我怀疑这是他们故意谋划的出来的局,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
叶泽焕把地点安排在医院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奶茶店。
他就坐在二楼等着。
叶澜盛准点到,桌子上放着两杯茶,叶泽焕看到他来,朝着他笑了下,专门起身,“来了。”
叶澜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了。”
两人一并坐下。
叶泽焕说:“这茶叶是我自带的,可以入口。”
“没事,我没那么讲究。”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很吹毛求疵,吃穿用度都很讲究。”
叶澜盛笑了下,“是么?谁传出去的,坏我名声。”
叶泽焕打趣,“什么?你还有名声么?你现在都成二世祖花花公子了,你不知道?”
“非要说出来做什么。”
两人打趣了几句,叶泽焕咳了声,认真起来,说:“我找你聊,是想说茜茜的事儿。”
“大哥应该都跟你说了。”
“是,都跟我说了。”
叶澜盛看着他,默了几秒后,“你不信?”
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你放过她吧,等她好了,我带她去国外,好么?”
“她不会跟你出去的。”叶澜盛笃定的说。
“阿盛,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儿,还不够么?就算她真的是回来报仇的,也无可厚非不是么?”
叶澜盛说:“我针对的不是她,是她背后搅动这件事的人。”
“可现在受到伤害的就是她。”
“那也是她自愿的。”
叶泽焕:“你爱过她么?”
叶澜盛低低的笑,“我不想跟你谈这些事儿,以前的事儿我也不想再提起。”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有误会?”
“二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叶泽焕说:“她想起以前的事儿了,很难过,为你难过,也为那个因为她而死的男人难过。她现在每天都需要吃药,才能睡一会,精神状况很差。你们以前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孰是孰非,你们自己最清楚,我不问,我也不会去深挖。我只求你做一件事,别让她坐牢。”
叶澜盛脸上没了笑,沉默了一会,说:“不行。”
叶泽焕眉头微的皱了皱,“商量也不行?”
“不行。”
他沉下气,一时没有开口说话,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喝了一口茶水,“一点余地都没有?你就那么恨她?你们都已经把她搞得家破人亡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对付她,但她并没有安分。更何况,是她给我下毒,这是谋杀。二哥,她对你没有感情,她跟你在一起是为了进叶家,想要借着你搞事儿。你别告诉我,我不答应,你还会替她报仇。”
叶泽焕愣了愣,“你若是不答应,我会想其他法子救她,我不会让她坐牢的。她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你该跟我一块去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叶澜盛摇头,“不必了。”
“怎么不必了,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没有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我觉得很有必要。”说着,叶泽焕起身,“不就是看一眼么?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你真的对她余情未了?也对啊,不然你何必还要再揪着她不放呢,因为爱才有恨,你是太爱她了,是不是?”
叶澜盛看他一眼,“没有,我已经对她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跟我走。”
最后,叶澜盛还是被他拉进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
叶泽焕说:“你进去。”
叶澜盛说:“我进去以后要是她发疯,你可别怪我。”
“不会。”
叶澜盛推门进去,姚京茜醒着,靠在床上,无声落泪中。听到动静,她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叶澜盛,她先是一愣,视线飞快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跟进来,但叶泽焕一定在。
她紧抿着唇,眼泪落的更凶。
既然进来了,也就没什么好扭捏的了,叶澜盛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流眼泪的样子。
她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眼泪像是流不完一样,眼圈红红的,眼眶里噙着泪,哭的样子是真的可怜,跟演员似得,掉一滴泪都格外动人。
气氛沉闷压抑,姚京茜擦了下眼泪,说:“你就那么恨我?非要赶尽杀绝才行?”
叶澜盛:“别在我跟前演戏。”
“叶澜盛,谎话说多了,是不是连你自己都相信了?”她轻轻一笑,压着嗓子,低声说:“你连恨我的资格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叶家在自导自演。你怎么好意思当白莲花?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我的身上?”
叶澜盛翘着二郎腿,漠然的看着她,“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了我就放过你,我二哥对你很认真,你最好不要辜负他。”
“我的事儿不要你管!叶澜盛,现在不是你放过我,是我不放过你!锡元死的那么冤枉,我爸妈死的那么惨,你凭什么好端端的活着?叶澜盛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认识你,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么?!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除非你死了!”
她瞪着眼睛,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恨。
叶澜盛说:“就算第一次是我妈陷害,第二次是我妈陷害,那第三次呢?第四次呢?每次都是么?我看到你在他身下是快乐不是痛苦,你感觉强烈,整个人都泛红了,眼里情欲旺盛,主动迎合,你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么?”他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冷淡,说话有点有气无力,好像懒得讲,但又不得不讲。
“你大概是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喜欢你。恨不得把全是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我也一直在想着要如何说服我妈,我甚至想,要是说不服,就带着你走好了。世界那么大,总有地方是安身之处。我又不需要靠叶家什么。我撞破你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心里难受,我不舒服,你的话我听不进去,可后来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我想也许真的是我妈做了什么,我找她吵架,可等我去找你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你扑进了岳锡元的怀里,在他怀里哭。他还亲你了。”
“这个我没告诉过你,你回到我身边,反复的吵闹,没一天消停,说我不信你,我不知道你在激动什么,应该是心虚吧。可我不想放了你,我爱你啊,我还想再努力看看。然后你就把我逼疯了。”他眼神平静无波,就那么看着她,再回忆一遍,好像也没什么了。
姚京茜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没错,都是我的错了?”
“我有错,错在年轻气盛,错在太喜欢你,做了一些我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悔的事儿。当初我看到你们抱在一块亲嘴的时候,我就该成全你们。”
姚京茜:“听你现在的语气,你是放下了?因为季芜菁?”
提到这个名字,叶澜盛的眼神略微变了变,沉了一分,“你要么说出背后的人,要么就等着坐牢吧。”
“你很爱她么?”她问。
叶澜盛起身,“你现在放下还来得及,岳锡元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姚京茜:“你没资格提他!你也没资格说他的名字!我才后悔,我当初就应该选择岳锡元,而不是你!叶澜盛,是你辜负了我对你的喜欢!你一定不知道,是岳锡元先跟我表得白!可我没选他,我选择了你!”
“是么?那你真的是选错了,你内心深处应该更喜欢他,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很煎熬吧?”他哼笑,“真是苦了你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姚京茜突然激动起来,拿起床头的杯子,朝着他砸了过去,但没砸到,杯子里的水倒是泼了他一身。
杯子落地的声音,引得叶泽焕立刻进来,“怎么了?”
叶澜盛微蹙着眉头,回头看了她一眼。
姚京茜从床上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就那么扑过来,嘴里喊着,“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我是真心爱泽焕的,你一定要逼死我是不是?!”
叶泽焕一把将人抱住,“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发神经。”
说完,他就走了。
姚京茜还要冲出去,被叶泽焕牢牢抱住,片刻后才终于控制住。她转过身,紧紧抱住叶泽焕,哇哇的大哭,她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不会的。”
叶澜盛走到电梯口,脱下外套,全是水,他抖了抖,眉头拧成一个结。
他出了医院,才开过一个红绿灯,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就这么把车子丢在了路边,给陈固打了电话。
……
周妍姥姥家这边过年的气氛十分浓郁。
早上睡觉,下午跟姥姥一起包饺子聊天,周妍的几个姨妈围一块聊八卦,周妍会插几句嘴,季芜菁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也蛮有滋味。
快傍晚的时候,季芜菁接到个电话,季甘蓝的来电。
她洗干净手,走到外面去接。
“喂。”
季甘蓝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是我,三姐。”
她一开口,季芜菁就已经听出来了,“哦,有什么事儿么?”
“哦,我昨天去找过你,家里没人,你不在家么?”
“不在,你有什么事儿么?”她语气淡淡然。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年了,跟你问声好。怎么样?一切都好吧?你,去哪儿了?”
季芜菁看着远处的稻田,说:“我在朋友家,在他们家过年。”
“是周妍么?”
“嗯。”
“这姑娘挺好的。”
“是的。”
季芜菁没有主动询问任何事儿,说了要断,那就要断的彻底。
季甘蓝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那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季芜菁礼貌的回了一句,“没事的话,我就挂了,老站在外面也不礼貌。”
“好好,你挂吧。”
季芜菁正要挂的时候,季甘蓝又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我想着,你回来的话,跟你吃顿饭。芜菁,我有点想过正常的生活。”
季芜菁没说话,听得出来,季甘蓝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并不足,她像是想要别人给她打个气。
自年初与他们闹完以后,季芜菁就再没有打听过她的事儿,顶多也是跟大姐通个电话,给她打点钱,其他什么也不问。不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没有回应她的话,只说:“我要进去了,他们叫我了。”
“嗯,你好好过年。”
挂了电话,季芜菁心里有一点不太舒服,她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
不过她没让自己多想,便收起手机,进了屋子,融入了别人家的热闹里。
年夜饭很丰盛,一大家子都很和睦,小孩子说祝福语,然后拿红包。周妍也说了,得了好几个红包。
季芜菁不拿,但他们实在热情,硬是要塞给她,饭后季芜菁就把红包拿给周妍,说:“都给你吧。”
“给你就拿着吧,也不是很多。”
“别了别了,我多不好意思,你拿着吧,大不了以后你多请我吃顿饭好了。”
季芜菁本就不是喜欢白拿别人东西的人,这方面十分的执着,周妍也就没再跟她推脱,把红包都拿下了。
吃过晚餐,他们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嗑瓜子,大人们就开了两桌麻将,不会麻将的就打牌。
小孩就去外面放鞭炮,各有各的娱乐。
季芜菁闲着没事儿,就玩手机,本来想给叶澜盛发个信息,可想了想这个时间他也在吃年夜饭,就没发过去。
彼时的叶家,乱了套。
叶敬之听了盛舒的话,车子到半道上,找了个借口又折返回来,本身他也是不太情愿,总觉得这事儿被牵着鼻子走,显得过于被动,就先搁置着,并告诫叶泽善不要跟薛妗私下里见面。
薛家那边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有空了再谈,确实应该要想清楚。
盛舒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若一切都是薛家搞出来的圈套,那他们就绝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宁可先搁置。
叶敬之回到家以后,盛舒把薛妗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听着没什么,但仔细的想一想,就很有问题。明知道季芜菁有问题,不早早的把人打发掉,还要送到薛琰身边去,做什么呢?
而且,这人到了薛琰身边之后,如有神助,现在把叶澜盛勾的五迷三道,一定是薛琰他们在背后做的事儿。这季芜菁八成也是薛琰他们的人。
盛舒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盛舒说:“我们绝对不能让阿盛跟那个女人继续下去,得把这事儿跟他好好说一说,让他脑子清醒清醒。”
谁知道,叶澜盛这一走,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其他房的人都到了,独独少他一个,问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叶澜盛这几年的风评本就是性子古怪,去年也没出席年夜饭,今年也不在,这些叔伯倒是都习惯了。一顿饭,没受什么影响,只盛舒他们几个,心里有事儿,吃得不那么尽兴,敬酒什么的,都不那么在状态。
大概是气氛太明显,饭后他们也没有留多久,就先回去了。
盛舒给叶澜盛的手机打了很多电话,一个都不痛,在他房间里找了一圈,证件都不在了。
盛舒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握着拳,一时不愿说出这个猜想。
叶泽善给叶泽焕打了电话,说叶澜盛早就已经离开医院了,他们没谈好,算是不欢而散。
家里的气氛沉闷,叶沛侧目看向盛舒,问:“你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她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他从来也不听我的话,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她吞了口口水,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老爷子,说:“报警吧,说不定是被人绑架了。”
叶泽善说:“盛姨说的对,可以让巡捕帮忙找找,开一下监控,应该能定位到。要真的被绑架了,也得尽快锁定位置才行。”
“是啊是啊,阿盛才中过毒,说不定那些人想要他的命呢!”
叶沛拿了手机,说:“我去打个电话。”
叶敬之一直没什么反应,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舒说:“他还是又分寸的,我相信他。”
叶敬之笑了一下,“他确实有分寸,他只有他自己的分寸,与我们家无关。”
“他上当了。”
“要真是圈套,我看他也心甘情愿的上套。”
盛舒垂了眼帘,心里盛怒,不知该如何发泄。
叶沛打完电话回来,说:“我跟孙局长通过电话了,他叫同事去看了,让我们稍安勿躁。”
盛舒自欺欺人一般,说:“希望不要有事。”
话音落下,屋内变得静寂无声,气氛也变得沉闷压抑。
叶泽善握着手机,想到那天他所说的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提。
一小时后,找到了叶澜盛的车,位置离医院很近。
车上就留了一件外套,其他什么都没有。
从监控看,他并不是被绑架的,他是自己弃车,然后步行了一段路,之后便没在线控范围内了。
巡捕局那边的消息是,他下车以后,打了个电话。
之后,他们有通过手机定位,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手机。
孙局对叶沛说:“这个看起来不像是绑架,当然也可能是假象,那通电话有点可疑,可能是被绑匪威胁了。我继续让他们找线索,你们不要着急。”
叶沛说:“那些火车站机场汽车站你也都帮忙看看,有没有他的个人信息出现。”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但叶沛多少听明白了一些。
“好。”
挂了电话,他脸色就沉下来,看着盛舒说:“你这好儿子,怕是离家出走了。”
盛舒反驳,“不会,他都多大了,什么离家出走!顶多是心情不好去外面散心,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不等叶沛说什么,叶敬之说:“这次可不一样,他有意不开了监控,就是有谋划的离开,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盛舒沉默了一阵,继续摇头,“不会,不可能的。”
“你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做这种事儿,你心里清楚。”
盛舒;“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让他认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叶敬之揉了揉额头,一时无话可说,他若不走,薛家的事儿还有转机,他这一走,他们就必然要被薛家牵着鼻子走了。
也许真如盛舒所言,一切是薛家的计策,一环套一环。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有两个方案,一个是让叶泽善与薛妗结婚,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他们会赢,另一个方案,对外宣布叶澜盛失踪,婚期延后或者取消。
然而,两种方案,对他们叶家来说,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被薛琰吞掉。
叶敬之的脸色微微发白,叶泽善注意到,“爷爷……”
“你跟我来书房。”
叶敬之撑着拐杖起身,楼梯都没走,坐了电梯上得楼。
叶泽善跟着过去。
等两人走了以后,叶沛才质问:“你天天看着他,都在看什么?连他的动向都不知道?”
“你天天就知道说我,你呢?他不是你儿子么?你不能管一管?”她冷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事儿,你小心点。”
叶沛:“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盛舒哼了一声,“我也是好意提醒你,别到时候出事儿,大家都不好。被忘了,叶家一半兴衰在你身上担着,别得意忘了形。还有,儿子的事儿,你也最好上点心,尽快把人找回来。”
这屋里,盛舒待不下去,她回房换了衣服,给盛鸿打了电话,就去了盛家。
……
叶泽焕接到叶泽善电话时,姚京茜刚刚睡着,他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上,接起来,压低声音,“大哥,这么晚什么事儿啊?”
“阿焕,爷爷让你回叶家。”
“为什么?”
“老三走了。”
叶泽焕一愣,“什么?他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落在了姚京茜的耳朵里,她眉头微的动了动,走了?跟谁?跟季芜菁?
她嘴唇紧紧抿了一下,而后努力克制了情绪,让自己松弛下来。
叶泽善说:“明天你跟妈妈一块来家里吧,别带姚京茜。”
叶泽焕还在说什么,但叶泽善并没有认真的听,他只是在想措辞,要怎么让叶泽焕和姚京茜分开。
“你要是抽不开,就让妈妈来一趟。不过爷爷应该会亲自给她打电话。好了,不打扰你休息。”
叶泽焕顿了几秒,赶在他挂之前,立刻问道:“大哥,爷爷会容得下茜茜么?”
叶泽善默了一会,回答:“当年的事儿,爷爷也有份,你觉得他会不会容得下?”他轻轻叹口气,“阿焕,你不要太过于盲目,要冷静一点看事情,知道么?”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了许久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低头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惹得他心烦难受。他回头,目光落在姚京茜的脸上。片刻,她豁然睁开眼,视线相对,叶泽焕怔了两秒,立刻回神,走到她身边,“怎么醒了?”
“我听到你说话了。”
“不要担心,没什么的。我们每年就要去叶家拜年,正常来往。”
她靠过去,靠在他的身上,说:“别丢下我,我很害怕。”
……
夜深人静,外面的鞭炮声终于停息,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进了甜美梦乡。
季芜菁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她睡得迷糊,匆忙的接起电话,睡的太沉,她说话都含糊不清,“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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