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陈这么一搅和,这顿年夜饭早早就结束了,沈覃还算镇定,把家人一一送走。
金凤晴本就神经敏感,被这么一弄,彻底崩溃,刚闹了一通晕了过去。现在由叶泽焕和姚京茜照顾着,叶泽焕站在床边,瞧着姚京茜体贴的照顾金凤晴,也没搭把手。
“刚才沈遇陈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姚京茜用热毛巾给金凤晴擦了擦脸,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手上和脸上的细小伤口,说:“这不是你们家的事儿么?你问我,为怎么知道。”
“他说我跟我哥都不是叶家的种。”叶泽焕讷讷的,“不可能吧,我们若都不是,爷爷和爸爸能不知道?”
姚京茜说:“你先不要胡思乱想,等妈妈醒了你再仔细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些都是长辈的事儿,就算你真不是叶家的孩子,你还是你妈的孩子啊。”
“这怎么一样!我妈怀我的时候还没跟我爸离婚。”
姚京茜:“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你么?”
叶泽焕没说话了,只盯着她看,看了许久,问:“我妈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姚京茜不慌,仔细帮金凤晴把伤口处理好,便起身,抬眸看他,说:“你想说什么?”
叶泽焕咬了咬牙,垂了眼,“没,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没什么关系,但你这个问题让我很不舒服。”
“那怎么办?问都问了。”他拧着眉毛,显得有些烦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转身出去,说:“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这么晚了,明天再打吧,现在过来能做什么?”
叶泽焕顿了顿,把手机攥紧,果然没有再出去,坐在沙发上休息。
姚京茜把水倒了,见他瘫在沙发上,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说:“别想那么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上一辈子的恩怨不牵连下一辈,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就是你自己。还有你的那些事儿,我会替你瞒着,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你也一样,现在多事之秋,等过了这一段,你再跟你大哥说也不迟。”
叶泽焕没睁眼,一只手盖在了眼睛上,没什么反应。
等人都送走,沈覃疾步进来,询问过佣人后,径自去了客厅。沈遇陈还躺在床上,闭着眼,没有反应。
他上前,伸手就要把他拽起来,然而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沈遇陈扣住手腕,狠狠甩开。
沈覃:“你想怎么样?”
沈遇陈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你们的好日子过的差不多了,也该到头了。”
他从床上下来,站起来,比沈覃高了半个头,他说:“我就给你一条路走,公开当年的事儿,还我妈的名誉。你跟金凤晴净身出户,双宿双栖,我就不会再管你们死活。”
沈覃冷哼,睨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装神弄鬼,把凤晴弄成这样,你就能得逞了?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记得?”
“我不管别人,我记得就行。你不必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句,你做还是不做?”
“我没有做过的事儿为什么要认?你自认为你妈可怜,无辜,她真的无辜可怜么?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沈遇陈一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管我妈是不是无辜的,她现在都已经死了!死在你们两人的手里!死了以后还要背一个原配恶毒的骂名,我只恨我那时候年纪轻,没有力量对抗你们!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让你们晚年不得安宁,也不算晚。”
沈覃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火,说:“行,你先冷静一下,当年的事儿我可以完完整整的告诉你,免得你听了陈家人的一面之词。”
“你不用跟我说,你跟社会大众说。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告诉我,从一开始我妈就知道么,知道你跟金凤晴相爱,只不过当年沈家败落,金凤晴的家人做了考量把你们拆散,最后跟叶家联姻,金凤晴嫁给了叶沛。然后我妈乘虚而入,不介意你心里有人,不介意你家快破产了,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两家合并成一家。她相信你的能力,把公司交给你,她只在幕后什么都不管,让你在外面能有面子。”
沈遇陈笑了笑,“我只恨我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并且还是付出型人格,为你付出那么多,结果换不回来你的真心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他忍不住狠狠一拳头砸在沈覃的肩膀上,“你还敢说她不是无辜的?!那我就问问你,她到底哪里有罪!喜欢你是原罪!对么?!”
沈覃抿了抿唇,微扬着下巴,像是在坚持自己没错。
“你想说的错,是她使手段,让你们做实了夫妻之名,从而有了我!就因为这个,在你心里,你就恨死她了,在你心里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是要拆散你跟金凤晴的恶毒女人,把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抹杀了!那我就问问你,金凤晴对你,除了说一句我爱你之外,她做过什么了!”
他又控制不住的一拳砸在沈覃的身上,“我妈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你们都已经各自结婚了!还企图在一起,你想拿什么跟金凤晴在一起?拿我妈给你的一切?你现在还敢说我妈不是无辜的!”
沈遇陈一脚踹在柜子上,“我只一句话,安稳日子过的差不多了,幸福日子也过的够久了。我不能让我妈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金凤晴不是人人艳羡么?”他咯咯笑起来,“我得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父子两互相对视,争锋。
谁也没有退让。
沈覃回到卧室,姚京茜和叶泽焕还在,他揉了揉眉心,说:“你们回房歇着吧,这里我会照顾。”
叶泽焕没动,姚京茜已经起身,并拉了拉他的衣服,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先休息。”
沈覃:“是,茜茜说的没错,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吧。”
叶泽焕起身,跟着姚京茜出去,走到门口他停了停,还是忍不住询问:“我跟我哥……”
沈覃打断,“等你妈情绪稳定了再说吧,这事儿也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
叶泽焕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是或不是,两个答案加起来也就三个字,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他说:“我希望不是。”
沈覃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似得。
叶泽焕也不在意他什么反应。
沈覃走到床边坐下来,金凤晴这阵子被自己的心魔折磨的够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很深,褪去妆容面色很黄。他揉了揉眉心,简单洗漱过后,就在她身边躺下来。
到了半夜,金凤晴骤然醒来,房间里开着一盏夜灯,光线幽暗,房间空间大,那一点光线并不能照亮房间的各个角落。她睁开眼,仍然心绪不宁,原本该是温馨的场景,可到了她的眼里,却觉得鬼气森森。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一丝动静,她心口一紧,推了推沈覃,却没把人推醒。卫生间里持续有声音传出来,像是有人在准备洗澡,甚至还有说话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去听。可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不停的响着,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在被子里躲了一阵之后,突然掀开被子,瞪着眼下床,她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径直出了房间,直奔楼下的厨房,她挑选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咬着牙,目露凶光,迅速的回到卧室,而后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看到有人在里面洗澡,一个女人,长头发,背对着门,浴缸的水都已经满出来了,那女人的头发很长,漂浮在水面上,卫生间的灯光惨白的,这样的场景如同鬼片。
这一阵子,她时常会看到这样的幻象,似真似假,她找过医生,找过大师,医生说她是心理问题要吃药,要治疗。大师说有恶灵缠身,因为她作了孽,对方阴魂不散,一直都跟着她。
她紧握着菜刀,哼笑一声,说:“你当初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以为你变成了鬼,你就能赢我了!”
浴缸里的女人缓缓转过头,一张鬼脸腐烂不堪,恶心的不行。
金凤晴心里害怕,可她快要被逼疯了,一个快要被折磨疯的人,哪里还会顾得上害怕。她大吼了一声,便举着菜刀冲进去,一顿乱砍。
沈覃被惊醒,跑到卫生间,就看到金凤晴像疯子一样,挥舞着菜刀,嘴里不停咒骂着。她下手几乎用了十足的力道,倒在砍在坚硬的浴缸上,敲出的声响,多少有些吓人。
她时而又在空中挥舞,不知道是冲着谁。
大抵是冲着她嘴里的鬼魂,陈恬的鬼魂。
沈覃呆愣了一会,才赶忙去叫了人,又给医生打了电话。
大半夜的,半个屋子的人都给折腾醒来。
叶泽焕和姚京茜自然也听到动静,有人尖叫,脚步声从房门前过去,听起来乱糟糟的。
两人起来,互相看了看,“什么情况?”
姚京茜揉了揉眼睛,“出去看看。”
叶泽焕起身,拎了件外套穿上,刚一开门,就看到金凤晴举着菜刀跑过去。
他给惊住了,下意识的往回,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姚京茜这会也起身,理了理头发,见他脸色难看,问:“怎么了?”
“我妈疯了。”他回头,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赶紧拿了手机,给叶泽善打了电话。
他今晚一个人度过,早早就歇下了,电话响起时,他还没睡着,心里挂着事儿,自然就难眠。
连夜赶到沈家的时候,金凤晴已经被控制住,误伤了两个佣人,连沈覃都受了点伤,那刀子是真快,稍微碰一碰,就见血。
金凤晴这会正坐在客厅里掩面痛苦,她差一点挖掉自己的眼睛,叶泽焕在旁边照顾着,沈覃在包扎伤口。
他扫了一圈,沉下心走过去,询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泽焕眼眶微红,摇摇头,说:“妈精神失常。”
“不是好一点了么?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今天沈遇陈回来了,大闹了一通,妈受了刺激,半夜醒来也不知怎么搞的,就拿着菜刀乱砍,还说什么要同归于尽。”
“药都按时吃了么?”
“吃了。”
“你亲自看着吃的?”
“当然。”
“你把药给我。”
叶泽焕看向姚京茜,“你去把药拿来。”
“不用她,你告诉我药放在什么地方,我亲自去拿。我倒是不信了,怎么一直吃药,还会那么差的状况。”
姚京茜坐了回去,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也觉得是不是药出了问题呢。”
叶泽善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楼上拿药,把金凤晴吃的所有药一并拿了去,准备找人看一看。
卧室里一片狼藉,墙壁上,柜子上的那些痕迹可以看出来,金凤晴闹的有多严重。
回到厅里,叶泽善看了沈覃一眼,想了想,说:“沈伯伯,我先把我妈带回我那边住几天,她既然有心结,总说这里有鬼,那一直住在这里只会加重病情。”
“你说的没错,我正有这个想法,让她去其他地方住一段时间。这房子我也是住的够久了,是时候换个新房子,换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新房子。”
“那么等沈伯伯准备好了新的地方,再把妈妈接过去,眼下就住到我那边去吧。”
“可以,那你好好照看着你妈,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失控的时候会伤人,你自己也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
他说着,走到金凤晴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金凤晴缓慢的抬头,眼睛周围一圈都是红彤彤的,吃过药,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估摸着很快就要睡觉。
她轻轻的点了下头,叶泽焕帮着把人扶上车。
叶泽焕说:“我跟着你们一块过去?”
“先不用,这边也需要人善后,你留下帮忙,明天再过来。”
叶泽焕吐了口气,点了点头。叶泽善想了一下,趁着姚京茜不在的空档,拉着他到旁边说了两句,“我怀疑妈这情况可能是姚京茜做的手脚,你跟她在一起,你自己多长个心眼,我知道你对她感情深。但是如果她心怀不轨,你这感情也是白费,别像我一样,什么都舍出去了,才知道后悔。”
叶泽焕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太对劲,很快转开视线,点点头,“我知道了。”
“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们是亲兄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知道了,快走吧。”
“行。”
叶泽善驱车离开,叶泽焕瞧着车子远了,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转身便瞧见姚京茜出来。
她说:“大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明天白天去看妈。”
回到厅里,沈覃已经包扎好伤口,手里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一脸的愁容。
叶泽焕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象征性的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沈覃看他一眼,一时没有出声,片刻后,才摆摆手,说:“不用,你们两歇着去吧,这事儿跟你们两也没什么关系。是我的问题,没把你妈照顾好,让我那儿子胡作非为,伤了小晴。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心里很难受的。她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吃了不少苦头,还要背负骂名。要不是我,她现在应该是跟叶沛好好的过日子,你们两兄弟也不至于要分开。”
这些话并不能感动叶泽焕,“所以当初是你拆散了我的家?”
沈覃摇头,“是我们两个都太执着了,越不让我们在一起,越是有阻隔,就越是想要在一起,自以为能够冲破一切。”
叶泽焕:“不是冲破了么?”
沈覃没再说话,只无奈的淡淡笑了笑,“去休息吧。”
这一番话,正好被下来的沈遇陈听到,他冷笑了两声,“那么想在一起,从最开始就别分开。她那么想跟你在一起,当初怎么就嫁给叶沛了?谁绑着她嫁了?不能跟你私奔?都那么爱了,私奔才是正常行为吧?”
就是因为没人去戳破沈覃这种恶心的言论,才让他自以为觉得是受害者,真他妈是一对苦情男女,真他妈可怜哦!
沈遇陈没跟他多说,自顾自的走了。
沈覃气不打一处来,人走了以后,便摔了茶几上的东西。
……
沈遇陈回了西门小区,不过没上楼,就待在车里,中间下车抽烟,朝上看,那一层还亮着灯,这两小姑娘是打算不睡觉聊通宵了。
他也没心思睡觉,就靠着车站着,抽着烟,瞧着楼上的灯光。
天色渐渐亮起来,沈遇陈在车里眯了一会,等着时间差不多,才上楼。
掏钥匙进门,里头收拾的很干净,两姑娘倒在沙发上睡觉,就盖了一条毯子,不过屋子里暖气充足,倒也不会太冷。
他轻手轻脚的进去,把灯关了,顺便把窗帘拉上,有心让她们多睡会,毕竟聊了一个晚上,总得有睡觉的时间。
两人睡的挺沉,沈遇陈坐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就去厨房弄吃的东西,厨台上放着好几瓶空酒,他仔细数了数,这是喝了多少。瞧不出来,这两人这么能喝。
怪不得现在睡的那么沉。
周妍是下午的机票,还有点时间,三个人可以吃顿午餐,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食材,他捣鼓了一下,整理出了四五盘菜。
季芜菁和周妍几乎同时醒过来,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引出来,就一下子醒了。
两人还有点懵懵的,脑袋也是晕乎乎的,对视了一阵,“谁在做菜?”
季芜菁先问的。
周妍扭头朝着厨房看了看,大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紧接着,沈遇陈便露了头,“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着做好了再叫你们。”
周妍打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么。”
季芜菁摇头,“那不是,这是田螺小子。”
两人胡说了一阵,就一块去洗漱,等洗漱完了,沈遇陈也做好了。
四菜一汤,食材有限,所以做的也很简单普通。
三人坐下来,这次没喝酒了,以汤带酒,三个人干了一碗。
周妍感叹,“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吃小白做的菜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哽咽了。
昨天夜里就哭过了,现在又想哭。
沈遇陈说:“你是要死了?”
这话一出,立刻把她从伤感情绪里拉了出来,一脚踹过去,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你这么说的么?好歹我们也做了一年的室友,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是么?”
“既然不是死了,怎么就知道是最后一次?说不定以后我会跟季芜菁一块去找你呢?”
这话有点暧昧,季芜菁说:“你干嘛跟着我,你可以自己去。”
“那不太好,我怕叔叔阿姨误会,还是跟你一块去好点。”不等季芜菁说点什么,沈遇陈就把话题岔开,开始深入讨论周妍的家乡,询问那边的特色等等。
最后这顿饭的气氛,在沈遇陈的调动下,变得非常愉快。
饭后,两人把周妍送到机场。
季芜菁说:“到了给我发信息,一路顺风。”
“知道了。你也一样,凡事不要自己逞强,真的不行就不要硬拼。我想你姐姐是希望你过的好,不要辜负她了。”
季芜菁点头,两人拥抱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周妍便过了安检。
等人走了以后,季芜菁才忍不住落泪。
沈遇陈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说:“不要慌,还有我在。”
季芜菁吸了吸鼻子,擦了眼泪,“走吧,还要回西门小区搬东西。”
路上,季芜菁随口问了句,“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搞破坏。”
“什么?”
“回家搞破坏。”他露出爽快的笑容,说:“十分成功。今天心情好,晚上请你吃饭,吃大餐。”
季芜菁:“我让你找的人你帮忙找了么?”
“找了。”
“还没结果?”
“没那么快,你急什么。”
之后,季芜菁便没怎么说话,时而看看手机,时而看看窗外。她一直犹豫,直到车子进了西门小区,她才给季芥蓝打了电话。
响了三声,那头才接电话。
“大姐,你们现在在哪儿?”
季芥蓝说;“在老家呢。”
听到这个回答,季芜菁还算欣慰,“那挺好的,让他们在老家安安分分过日子吧。在那边县城医院也能治,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免得双方都觉得痛苦,大姐你说对不对?”
“是啊,这次是老二非要回来,以死相逼了,爸妈才不得不妥协。不过我们是回来了,小弟没跟我们一块回来,说什么也不肯。等过完年,我也还要回深城,甘蓝给我找的那份工作挺好的,老板是个好人,工资很可观,所以我想着还是要回来,往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能赚的时候还是多赚点钱,不管是为了家里还是为了自己都好。你觉得我这决定,好不好?”
不等季芜菁说什么,季芥蓝又自顾自的说:“就是照顾不到家里,可这家里也没什么我要照顾的,哪个家都是,我也没孩子,出来工作倒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以前眼界窄,最远也就去过县城,在深城住了这一段日子,见了这些人,我才明白自己是个井底之蛙。甘蓝走了,这家里总要有个人来支撑,原本这担子也该是我来担着,只是我没用……”
“大姐,这个家里的每一个都已经成年了,担子可没有以前那么重。爸妈若是在老家住着,能有多少开销?除非他们两乱来,否则的话,吃不了多少钱。二哥既然能以死相逼回老家,那就说明他也想明白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电话那边就传来季怀瑾的声音,紧跟着,电话那头就换了人。
“芜菁么?”
“是我。”她语气平和,默了一会后,叫了一声二哥。
听到这称呼,季怀瑾很高兴,“我们在老家很好,你不需要担心,就是小弟咱们管不住,爸妈也说了,可他就是不听,我们也没办法。他要是真的惹事儿,你也别管他了,不能再让他像以前那样,以前就是在纵着他,让他变得无法无天。现在甘蓝也不在了,没有人再能保他,他要是再不悔改,就自生自灭吧!”
这话一出,就听到杨菊的声音传过来,“怀瑾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到底是你弟弟呀。”而后杨菊抢过电话,对季芜菁说:“我们听你的话,回老家安顿,可璞玉到底是你弟弟,你不能不管他死活,知道么?你找找他,好好跟他说,他要是没了,我可是不能饶了你!”
杨菊的话应该还没说完,那手机又落回了季芥蓝手里,“好了,你应该也很忙,就这样。等我回来,我们一块吃饭。”
“好。”
挂了电话,季芜菁吐出一口气,上去拿行李。
思来想去,季芜菁还是决定去找一找季璞玉。
沈遇陈给她安排的小区叫做尚水城,比之前季甘蓝所在的泰墨城安保系统还要严格,不过季芜菁也看得透彻,这些严格的安保系统只针对于普通人,有点能耐的,这些都拦不住他们。
七楼,四室两厅,一百八十个平方,还挺宽敞。装修风格比较简单,是单身男人的风格。
她的房间看起来是特别布置过的,窗帘和床单都很女性化,还有个梳妆台。
沈遇陈:“怎么样?还满意么?”
季芜菁露出浅浅的笑,看向他,“谢谢。”
“客气,我们是朋友嘛,现在你唯一的闺蜜回老家了,你以后可以把我当做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样都该排到我了吧?”
季芜菁把箱子拖进房间,笑说:“怕高攀不起。”
“那倒是,我一米八五,你才几米?确实攀不上。”
他帮忙把另一个箱子拿进来,蹲在她面前,也没帮忙,就只是瞧着她整理,问;“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
“想想呗,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季芜菁假装想了下,“那吃西餐?”
“可以,我现在去预定个位置。”
说着,他便出去打电话。
季芜菁自顾自的收拾。
……
叶澜盛在九尊歇了一天,初一整天都没有回家,盛舒打了一个电话,他随意敷衍就挂了,那边也没有再追过来。
过年这几天还算消停,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旁玩,张余给他汇报了季芜菁的行踪,另外凌随那边还是查不到任何消息,对方比较狡猾,即便安排了人跟,跟不了半小时就跟丢了。
至于信息监控,对方有专门的防火墙,试了好几次都攻不进去。
栽过一次的人,肯定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薛琰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就是沈家在除夕夜闹了不小的动静。
刚汇报到这里,叶泽善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并没有立刻接听,等张余全部汇报完,才打回去。
“大哥。”
叶泽焕已经把昨天的事儿一并都跟他说了,包括沈遇陈说的那些话。
“你现在有空么?”
叶澜盛起身接了杯水,“有空,怎么说?”
“出来说吧。”
大抵也能猜到点什么,叶澜盛也没有拒绝,反正也没事儿,就出去一趟。
他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
梁问正在查送断指的人,可惜这就是个路人,“那人说记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知道是谁,你不用费力气找人。估计你也找不出来,不要白费力气。”
“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一趟,我大哥的事儿。”
“不太安全吧,你不如让你大哥来这里谈。不管怎么样,在这里,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我老大的面子。”
这断指着实是吓人了,而且盒子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游戏开始咯】。
梁问也不由的正视起这个问题,这人显然不同于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这人是来要命的。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断指都能送到他这儿来了,也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把他放在眼里,等于说是没把他老大放在眼里。
谁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儿,要怎么玩。
梁问比他自己都紧张。
叶澜盛:“别那么担心,我身边也有人保护的,没那么容易让他得手。”
梁问叹口气,却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认真的说:“你不懂,你的那些保镖能有什么用。你不懂那些亡命之徒的可怕,你现在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之后你出行的车子都要换防弹玻璃,我没跟你开玩笑,很认真跟你讲。”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办法。”
“这事儿没有办法,除非他们这一窝彻底瓦解,你说你当初怎么得罪上这种人的?”
叶澜盛把玩着钥匙,垂着眼没有做声。
事情都发生了,再往回追溯有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其实当初他也没有过多的参与,只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助了一把,结果就惹上了,可谁能想到凌随这人竟然还能越狱,谁都以为他早就被枪毙了,当初报纸都登了一轮。
谁能信,这人竟然卷土重来。
他们这种人,睚眦必报,否则也不至于会有那些卧底巡捕暴露之后被虐杀的新闻。
警方都不放过,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在梁问的劝说下,还是让叶泽善来了一趟九尊。
叶泽善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从后门走,梁问亲自接应带着他去见叶澜盛。
叶澜盛在梁问的屋里喝茶,看起来一派安逸。
他坐下来,叶澜盛给他倒了一杯,“先别着急,喝杯茶慢慢说。”
“我听说了一个消息,真假未辩,我想问一问你,你来辨认一下这其中的真伪。”
叶澜盛点头,“你说。”
“有人说我母亲嫁进叶家之后,仍不守妇道,与之前的男友相处,她所生的两个孩子全是前男友的,你觉得这话可信么?”
“这事儿光嘴巴说管什么用,做个亲子鉴定还不简单?”叶澜盛不以为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很好办不是么?”
叶泽善:“我妈快被折磨疯了,她总是出现幻觉,总认为身边有鬼,就差要戳瞎自己的眼睛。失控的时候,还会伤人,昨天晚上在沈家大闹了一通。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他们的下作手段!我妈好好一个人,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变成现在这样,医生说不可逆,家里若是控制不好,就只能进精神病院。你如果早点跟我说,我还可以阻止……我们才是兄弟,你就算是要联合,不应该是联合我们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帮了沈遇陈,他就会听你的么?”
他话语里有些怨恨,不过叶澜盛也不在意,自然就不会生气,“是你们自己要留着姚京茜,又不是我让你们留的,大哥你现在说这话,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再者,这件事就算没有姚京茜,还是照样会发生,因为晴姨当时确实这么做了,她就算真的疯了,也是自找的。”
“我倒是想合作,但叶家出事,沈家和你母亲的做法,我看的很清楚,能避就避,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合作?你觉得沈覃真的有情有义?要真是有情有义,他又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发妻,真正帮他振作,让他有今天这个地位的人可不是晴姨。他们嘴上说的动听,可现实当中真那么动听么?要不说出去试试,问问社会大众,他们这段爱情,究竟是值得人羡慕祝福,还是令人唾弃。”
叶澜盛抿了口气,茶香沁人,他闭眼,说;“再者,我现在自身难保,我哪儿还有空管什么兄弟不兄弟。多一分感情,对我都是一种拖累,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儿,其他一概不用多提。”
叶泽善来的时候带着些怒气,眼下平静下来,便知道这口气,他发在这里并不合适。
如果罪魁祸首是姚京茜,那么也是他们自找的。
但根本原因自然不是姚京茜,苍蝇不叮无缝蛋,若真是清者自清,金凤晴不至于变成这样,顶多是被幻象惊吓,而不是变成心魔。
叶泽善搓了搓脸,吸口气,说:“薛妗快要生了,是么?”
“是。”
“你打算怎么对这个孩子?”
“这得问薛妗,她想怎么对这个孩子。她若是想让这个孩子好,就该知道自己要站在谁的立场上,她若不想让这个孩子好,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叶澜盛看向他,反问:“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叶泽善没有看他,只垂着眼,说:“随你怎么做,怎么做都行。他们生这个孩子,大抵是想利用这孩子做点什么。我当初想要这个孩子,拿了全部去换,可她说她打掉了,那我就当做我的孩子早就已经没有了。我对她的感情,从她说把孩子打掉那一刻也都给一并打掉了。阿盛,我不会妨碍你做事,当然你也不会因为我而受到影响,毕竟咱们可能根本就不是兄弟,我也不是叶家的长孙。”
“看看吧,看看她能不能为你做点什么,说不定能为你把一切都拿回来呢?”
叶泽善看他一眼,两人对视,不再多言。
……
两天后。
季芜菁找到季璞玉是在九尊,他砸了叶澜盛的车,被人抓个正着,季芜菁正好找过来,两人一并进了九尊,到了叶澜盛的跟前。
叶澜盛坐在黑皮沙发上,衣服穿的很宽松,精神比之前在小屋里见的时候要好很多,大概这两天都有充足的休息。
他眸色淡淡朝着季芜菁瞥了眼,最后落在季璞玉的身上,跟个黑社会老大似得,淡声道:“你找死啊?知道自己砸的谁的车么?”
“废话,砸的就是你姓叶的车。”
他站起来,又被身后的人一脚踹翻,趴在地上,下脚之狠,季芜菁可以明显看到他双腿发颤。
她也没吱声,就安静的站在旁边。
叶澜盛把目光落到季芜菁身上,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她盯着季璞玉,说:“没什么话要说的,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赔多少钱你问他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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