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星星,等报完志愿以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我看看吧,我还得打工。”
林恒星不是很想和楚行一起去旅游,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就不想了。旅游要花很多钱,以林恒星的经济水平,旅游完全不在他的消费开支计划内,至少近几年没有考虑过。
而且如果真的一起去旅游,楚行肯定包揽所有的开支,林恒星不想欠楚行太多,十万块就足够林恒星还得屁滚尿流。
“就几天嘛,想去日本看烟火大会和富士山,好吗?”
“为什么是我?”林恒星不解风情地问,“你跟你那些兄弟一起去嘛。”
楚行嘎嘣地咬了一下叉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地把沙冰叉碎:
“因为一起看烟火大会和富士山的只能是你。”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林恒星隐隐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楚行已经飞快地转移话题了:
“你没在元浩宇那边打工了?”
“嗯。”
“那你现在做什么?”
“当服务员。”
“你之前在他那边做什么?”
“保洁。”
“保洁?!”楚行怀疑自己的耳朵,“保洁?!”
“对啊,所以我才没跟你说。”
林恒星去繁从简,他没跟楚行说的多了去了。
“他这是在侮辱你吧?”
这实在是太不符合楚行对林恒星的了解了,林恒星看元浩宇不爽全班都知道,而且林恒星的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怎么会乖乖去给元浩宇当保洁?
“星星,你是不是……被元浩宇威胁了?”
“没有啊,他开的报酬很丰厚我就去了,他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林恒星轻描淡写地说,他希望楚行赶紧闭嘴不要再问了,即使绝大部分情况下,楚行都是只温驯乖顺得有点傻气单纯的大狗狗,然而林恒星已经意识到,楚行远比看上去要来得精明和危险。
“他给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楚行给你两倍!”
“少来了,你是要我给你当保洁吗?”
“不敢不敢,只是想孝敬爸爸。”
“不用。”
林恒星毫不动摇。
吃完冰,楚行又提出要送林恒星回家,林恒星拗不过,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地方住,就随口说了一个在酒吧街边上他路过的小区,楚行一听,又开始生疑:
“你现在住那边吗?”
“呃,嗯……”
林恒星支支吾吾地承认,楚行一把抓住林恒星的手,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强硬:
“你难道又和谁在同居吗?那种高档小区是不可能对外出租的。”
……还挺讲究!林恒星欲哭无泪。
“也不是,我去那里找个朋友。”
“朋友?”
“哎呀问那么多干什么。”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
楚行把林恒星载到那个小区门口,林恒星临下车,楚行探出身一把勾住林恒星的手指,林恒星的手腕瘦瘦细细的,牵着他就如同牵着风筝的线,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断了线飞不见。楚行无意识地握得更紧了些。
“星星。”
楚行叫林恒星,只有他会叫林恒星“星星”,每次他喊这个名字,就像亮晶晶的星星从他嘴里蹦出来,可爱又美好。
“那天我是故意的。”
楚行将林恒星拉向自己,扣住他的后颈,就像那天他们要接吻的姿势一样。
“如果你不接受,可以推开我。”
楚行嘴里还有淡淡的芒果香味——属于夏天的味道。
“我数到三。”
“一。”
林恒星垂下眼。
“二。”
楚行环上林恒星的腰。
“三。”
楚行的吻落在温热绵薄的掌心里——林恒星捂住他的嘴唇。
车内的冷气和车外的热气交汇对流,闷得林恒星不太舒服,他不敢看楚行的眼睛,仓皇地逃开。
“下次见。”
盛夏是行星离恒星最近的时刻,他们相距咫尺,却永远都无法靠近彼此。
林恒星渐渐习惯了现在的工作。
除了第一天上班遭遇意外,之后除了偶尔会被发酒疯的客人拉住喝酒,也没有再出什么特殊状况,并且林恒星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挺能喝的……
高考成绩出来后,和林恒星预估中的大差不差,超常发挥或是发挥失常这种不定数,发生在林恒星身上的几率微乎其微,这些在他看来是人为可控因素,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去安排。
目前林恒星还是没能找到适合的房子住,这周围都是高档小区和高级公寓,房租贵得林恒星眼前一黑,不如包月住快捷酒店来得便宜,还有专人打扫,等到上大学就有宿舍住了。
有一次在更衣室,阿泰问林恒星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少爷,林恒星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问,阿泰说因为看林恒星的衣服都是名牌,穿得起这些牌子的人怎么会在野火里打工呢?林恒星想了想,就说是一个朋友送的,阿泰震撼过后是深深的艳羡:
“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哪里领啊?你朋友还缺朋友吗……”
提到这个“朋友”,林恒星忽然感到一阵空落落的,一颗智齿被拔除后,留下一个还未来得及填补的洞,不痛不痒的,但稍微舔舐就会空洞洞的,也不是难受,林恒星不想去纠结那份情感的构成成分,有些事情想太多反而会把自己绕进去。
-兄弟出来嚯酒
-不要
-嘤嘤嘤好绝情我后天就要走了
元浩宇刚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看到这条消息有点突然。
-后天就走??
-嗯
-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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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元浩宇点开看了眼酒吧名,是他们几个最常去的野火。
林恒星懒洋洋地倚在调酒台边,等着给客人上酒,阿泰过来和他一起开小差:
“阿星,你为什么不去当营销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愿意买酒,你知道野火的营销有多赚吗?听说一个月能够赚六七位数!”
“那也轮不到我啊,我说话没人家厉害,喝也喝不过人家,当服务生挺好的啊。”
“唉,可惜,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脸,我肯定就能当营销了!”
“V11的。”
价值88888的皇家礼炮+轩尼诗黄金组合盘分好了,林恒星飞快端起托盘走了。
V11桌闹哄哄的,坐了好多人,而且看上去年纪都不大。林恒星弯腰摆酒,突然有人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还顺势捏了两把,随即就听到脆脆沙沙的声音语气轻佻地问:
“小哥哥,你屁股好翘,你是兔子精吗?”
林恒星抬头一看,差点晕过去,这根本就是个半大不小刚在变声期的小屁孩啊!林恒星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面带微笑地把酒盘子撤走。
相比起乌烟瘴气的V11,边上的V10桌根本冷冷清清,只有一名粉发男和一个人高马大的——这不是王向文吗?!林恒星吓了整个人一激灵:定睛一看那个粉毛他也认识,是在元浩宇家见过的,长得像只狐狸的男人。
林恒星赶紧用酒盘捂着脸快步经过V10桌,今晚他绝对不要靠近那片区域,绝,对,不,要。然而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阿泰去V11桌送过酒后,回来一副生吞苍蝇的表情:
“妈的,V11那群逼崽子非要你去送,我说我不知道谁送的,他们就说要去找Ivan。”
“……”
林恒星头疼欲裂,只是被V11那桌的□□崽子纠缠还好,他怕的是那个粉毛和王向文。
“还是不要闹到Ivan那边去吧,嗯?”
阿泰拍拍林恒星的肩膀,林恒星一咬牙,硬着头皮端着酒去了。
他战战兢兢地经过V10桌,卡座上多了几个人,也热闹起来了,但他第一眼却只看到腿搭在桌上,低头玩手机的元浩宇。
哪怕是在如嘈杂喧闹的环境里,元浩宇也有种并不置身于此的游离感。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林恒星在心里对老天爷三叩九拜,把酒盘端到V11,那个臭弟弟一把拽住林恒星,不让他走了。
“小哥哥,你好可爱啊,陪我喝喝酒吧?”
“抱歉,我不会喝。”
“喂,你有没有眼力见啊?这可是邱少啊,你敢拒绝邱少?”
“哦哟,一个服务员也这么□□的吗?”
“邱少你的魅力不够啊,哈哈哈……”
卡座上的其他人都在边上煽风点火,搞得这个邱少更来劲了。但凡换个场合,林恒星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了,管他妈的什么少。
“小哥哥你是Omega吧?”
邱少长得挺人模人样的,但言行举止都让林恒星极度反感,他一直抓着林恒星,要往自己大腿上拉,林恒星暗暗跟他较劲,脸上依然挂着职业性假笑:
“不是,我是Alpha。”
“Alpha吗……算了,那也没关系。”
有人把一瓶已经撬开的啤酒递给邱少,邱少把啤酒举到林恒星面前,雪白的泡沫如同沸腾般咕嘟嘟地往外冒,他无辜地眨眨眼:
“你不跟我们玩,让我们扫了兴,喝瓶酒赔礼总得要的吧?”
“……”
林恒星想了一下,决定喝了,然后去卫生间里吐出来。于是他接过那瓶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地喝完,其他小屁孩都在起哄边拍手叫好,动静大得甚至都盖过了舞池的蹦迪音乐,引得其他桌纷纷侧目。
“小哥哥好棒。”
邱少微微起身附在林恒星的耳朵低语:
“我们等下见。”
林恒星一路上不知道撞到多少人,但他根本连道歉都做不到。嘴里还含着一口酒没吞下去,他随便找了个没人的隔间冲进去,忽然两眼发黑,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意识的爆炸重构,黏滞的闷燥感顺着脉搏传入四肢百骸,这颗小恒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炎炎酷夏,热意蒸腾,被烈日曝晒过度后的青草地,迸发出馥郁强烈的诱人香气——这是盛情的邀请,来□□它,来践踏它,将它连根拔起,将它彻底燃烧。
“小哥哥,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隔间门前戛然而止。
“是这间了。”
林恒星闻到陌生Alpha的信息素气味,是黏黏糊糊的松脂味,他仿佛陷在一池滚烫的沼泽里,躯体和意识越是挣扎,就越是加剧沉沦的速度。
“小哥哥,你是要跟我走呢,还是躲在这里等整间酒吧里的Alpha过来侵犯你?噢哟,刚说就有人来——我操——”
“滚出去,还是想被打断腿?”
“你他妈谁拽个屁唔——”
一场淋漓的大雨爆冲而下,漫漫扬扬,世间万物都被这场充满毁灭性的雨水狠狠翻覆淹没。
这种绝对压倒性和强迫臣服的信息素,还有这股霸道的雷暴雨气味,只可能是那个人——林恒星浑身都在颤抖,这股浓郁雷暴雨的气味几乎要将他碾碎。
“开门,是我。”
“……你怎么来了。”
林恒星怯怯地问。
“操!”
门外的人狠踹了门板一脚:
“不然你想要谁?楚行?”
元浩宇的自制力正因为林恒星的信息素逐渐分崩离析,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让他感到焦躁并且难以控制。
“才不是……”
“还不开门?”
元浩宇真的能被林恒星气到爆炸。隔间开了一小道缝,露出一双湿漉潋滟得让人心碎的漂亮眼睛。
元浩宇挤了进去。
林恒星正跪坐在地上,泪眼迷蒙地抬眼看着元浩宇,像扑火的飞蛾,穷鸣的夏蝉,奋不顾身地投进元浩宇的怀抱里。
纤细的身体是一株娉娉袅袅的藤蔓,一条柔弱无骨的媚蛇,攀附着高大的躯干而生。
元浩宇把外套脱了将林恒星裹起来,用抱幼女姿势,将林恒星面对面地托抱在怀里。
“哭什么。”
元浩宇的声音如同滚烫的沸水灌进林恒星的耳孔里,烫得林恒星泪水涟涟。他双手如同旖旎柔软的春柳,缠绕着元浩宇宽阔的肩膀,嘶嘶地喘着气。
“哈……呃……好难受……”
元浩宇将林恒星抱得更紧了些。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歇斯底里的心脏互相撞击彼此的胸膛。
“帮帮我,求你了。”
恒星渴求着这场永不停歇的雷暴雨,先将他摧毁,然后再将他拯救。
元浩宇感觉有什么湿湿热热的液体滴在他的锁骨窝里,林恒星正用眼泪沸腾这场盛大汹涌的暴雨。
“别哭了。”
元浩宇宽大的手掌覆在林恒星滚烫的脸颊上,替他把眼泪抹掉,手指擦过柔软湿润的薄唇时,突然冒出想要和林恒星接吻的强烈冲动。
“等下有你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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