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

　　萧疏刚要开口，阮画棠却脸色微白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好歹认识相处十多年，看了萧疏刚刚的反应，阮画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听到了。

　　阮画棠不知道萧疏为什么会一大早跟着自己，而且尹欶和谢昭粤都不在。但是她知道，萧疏既然听到了她和萧繁的话，那就一定会有疑惑有怀疑，会去查。

　　身为C国总统阁下，查一查三年前的事……就算哥哥三年前动了手脚，萧疏查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的吧……

　　萧疏很快就会猜到三年前的事了……

　　哦不……说不定萧疏已经让人查过了，已经有了怀疑，所以才会这么反常的跟着自己……

　　阮画棠扯了扯嘴角，看着萧疏：“你查过我了？”

　　萧疏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微微点头，幅度很小，但足以让人看清。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阮画棠嘲讽的笑了笑。

　　萧疏有些仓皇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阮画棠却又往后退了两步，那般冷漠的看着他。

　　“茶茶……”萧疏失声喊道。

　　“萧疏，就这样算了吧……”阮画棠淡淡的开口。

　　萧疏摇头：“不……茶茶，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不理我都可以，你不要判我死刑好不好……”

　　阮画棠嗤笑：“我没那本事判总统阁下死刑……萧疏，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别让我恨你。”

　　阮画棠说完，转身就走。

　　萧疏又怎么能让她走？既然开了头，这件事不说清楚了怎么行……

　　萧疏大步流星的追上阮画棠，从身后强硬的把她抱在了怀里：“你别走……”

　　“萧疏！”阮画棠死死的咬着牙，心中波浪汹涌几乎忍不住了……怎么可能不怨不恨？不过是不想说出来罢了……可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忍了，萧疏为什么要一再的纠缠？！

　　萧疏低低的开口：“茶茶，你已经恨我了……”所以啊，不存在什么他继续纠缠只会让她恨他的话，她已经恨了，多多少少又如何？

　　她恨他……只是这个认知就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不知道她和萧繁的事前，阮画棠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那个时候的萧疏认为的“恨”，却是此恨非彼恨。

　　阮画棠眼中有眼泪氤氲，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再也不想忍了，她狠狠的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转身死死的看着他，目光冰冷，扬起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

　　萧疏听见她愤懑的声音：“对啊！我恨死你了……萧疏，我恨死你了！”

　　认知是一回事，真正从她口中听到这几个字，却又是另一番打击了。

　　“你凭什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凭什么？”阮画棠抬手抹了眼泪：“萧疏，我阮画棠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要是从一开始你就态度不变的拒绝我，我绝不会缠了你这么多年……可是明明是你给我的希望啊……”

　　“七岁那年，你因为要护着我，才被殃及池鱼，卷进那次绑架，被关在仓库，我害怕，你就主动来安慰我，绑架犯要逃跑，抓着我要当人质，是你替我挡了那一刀……这些都可以不算什么，毕竟也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而且那个时候我妈妈对你也不错……我要是因为这个就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不同，好像对你也不公平……”

　　“可是后来呢？我说我喜欢你，你不表态，你从来没给过我半句拒绝的话，你甚至给了我很多希望……要不是你给的希望，让我觉得其实你是喜欢我的，我也不会纠缠你。”

　　阮画棠说着，竟有了些许笑意，她看着萧疏，一点点靠近。

　　萧疏没有动。

　　阮画棠笑了：“你看，就是这样，你明明那么孤僻的一个人，不喜人靠近，浑身冷漠……可是我靠近你的时候，你却什么也不说，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有男同学当着你的面给我递情书，你当时什么都不说，却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后来还又旁敲侧击的问我怎么处理那封情书的，我说已经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你才缓和下来……”

　　“高二那年，我被一个转学生欺负，崴了脚，其实我自己完全可以对付，你却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主动跳出来把人给堵了回去，背我回家……你不是不喜欢多管闲事吗？哦，对了，你后来跟我解释说是因为我爸妈去世的时候你说过要照顾我的，所以才会帮我……”

　　“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要出国，我要跟着你一起，你不同意，我就死皮赖脸的硬要跟着你……你不知道的是，启程去美国的航班上，你以为我睡着了，悄悄的亲我，还说‘茶茶，国内国外都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都知道……我当时没睡着……”

　　“国外三年，老师同学打趣你我多次，我不解释，是因为当时我的心思昭然若揭……那你为什么也不解释呢？难不成是给我留面子？呵……萧疏会是给人留面子的人？”

　　“那么多的事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萧疏是喜欢阮画棠的……我也这样以为的啊……可是你呢？我到底是不了解你的心思的……你把我捧得高高的，给了我那么多的希望，最后却什么也不说的就把我从云端拉下来，那么讽刺的表示着谁许你爬到那么高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又干嘛做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最后却又嘲讽的说都是我自己臆想误会了？！玩我吗？！还是说你萧疏觉得生活实在孤独无趣，既然我眼巴巴的贴上来了，那又何必拒绝？”

　　阮画棠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既然无意，那又何必放纵她十多年在他身边？

　　如果萧疏没有给她那么多的希望，她也不会缠他那么久……如果萧疏没给她希望，缠着他十多年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那她只会恨自己而不是连带着他一起怨恨。

　　萧疏脸色惨白，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阮画棠掉着眼泪，嘲讽的开口：“可笑的是，三年后当初弃我如蔽屣的萧疏却一次次的出现，说爱情？简直可笑？怎么，你的麻烦事处理好了，就想起来我这个小角色了？觉得我们给你枯燥透顶的生活润润色？！”

　　“不是这样的！”萧疏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她的话，又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啊？你萧疏吊着我那么多年不是真的？你萧疏为了野心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出卖不是真的？你萧疏三年后明知道我不想跟你纠缠却又偏偏一次次的出现来戳我伤疤不是真的？！”阮画棠倒退几步，定定的看着他。

　　萧疏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下……他反驳不了啊……不管他当初有再多的顾虑，可是她说的这些，他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啊……

　　“萧疏，我好歹曾经陪在你身边十多年……看在这个情分上，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阮画棠抹去眼泪，下巴微抬，倔强又坚决的转身。

　　萧疏反应过来她要走，三两步追上她，又一次抱住了她。

　　毫不掩饰的带着泪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茶茶，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该死……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前三十年欠你的，我用后半辈子还好不好……你不用原谅我，我只求你别拒绝我……”

　　“萧疏，我嫌恶心。”阮画棠轻笑着开口，用最简单也最伤人的言语说道：“不管你和萧繁关系多差，可你们同父异母的关系是真的……我跟萧繁上过床了，再跟你在一起，你在不在意是你的事，可我觉得恶心……恶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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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画棠什么时候离开的，萧疏不知道，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了很久很久。

　　茶茶说，她嫌恶心……

　　更多的，是嫌他恶心吧？

　　认真想想，他是挺恶心的……萧疏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虚无之间摸索了会儿才扶住了行道树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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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可是萧疏觉得冷。

　　彻骨的寒冷从最深处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萧疏被压得喘气都疼得很。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本来就是黑暗里生长出来的，靠着吸食阴暗的氧气而活，本来就该一直待在黑暗里的……可是他居然去奢求阳光……他怎么能奢求阳光呢？

　　他不该把茶茶拉扯进他的世界里的，他的世界黑暗阴冷，茶茶本来是明媚的太阳，可是却因为他而蒙上了灰尘……

　　…………

　　萧疏还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见阮画棠的情景。

　　真的很久了，十九年啊，快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阮画棠的哥哥阮知瑾比萧疏大一岁，小时候关系不错。萧疏一直都知道阮知瑾有一个妹妹，刚刚学会走路的年纪就和阮家夫人聂禾秋去了国外。

　　聂禾秋在国外有工作，不舍得小女儿，才带了去。那个时候阮知瑾每每说起来都一脸悲愤：“妈妈带着茶茶难得回一次家，我和爸爸实在可怜……还是我比较可怜，爸爸还经常往国外跑……可别茶茶以后不认识我这个哥哥了啊……”

　　这些话萧疏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直到后来有一次阮知瑾终于说了点新鲜的：“妈妈和茶茶要回国了！以后再也不走了！唉，小丫头可别不认我这个哥哥啊……”说着说着，还是绕回去了，萧疏叹气。

　　“萧疏，到时候我带妹妹来给你看啊！我妹妹可漂亮了。”阮知瑾说。没过多久，阮知瑾还真的领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才五六岁的年纪，用“漂亮”来形容不太合适，那个时候尚未满十岁的萧疏只觉得，这丫头看着的确顺眼。

　　尤其是阮知瑾让她叫他哥的时候，小小的阮画棠脆生生的喊他：“萧疏哥哥好。”

　　更是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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