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谈论，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雁荡山远远的看过去，被朦胧的晚霞覆盖着，傍晚有些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浅浅的冷意。

　　沿着盘山公路往上，时不时的还能听见鸟雀的鸣叫，干净剔透。

　　停下车的时候，她刚刚打开车门，就闻到了清新湿润的野草混合着泥土气息，现在这个时间，来雁荡山山顶的人很少，基本都在下山了，只有她和陆泽阳才令人费解的逆流而上。

　　“有点冷。”

　　陆泽阳拎着一件外套走过来，顺手抛给她：“幸好我多带了，穿上吧。”

　　苑情说了个“谢了”，直接套在了身上，她搂着胳膊，感觉皮肤的温度在慢慢回升，眼前是如梦似幻的夕阳，脚下却是辽远壮阔的北城。

　　“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我总觉得，北城是个很繁华、很热闹的地方。”

　　她嗓音似乎也被这里的湿气侵袭了，带着些微的凉意。

　　陆泽阳拉了罐汽水，“咕嘟嘟”的气泡泛出响声，他握着罐身喝了一口，也过来和苑情一起靠在山顶眺望台的扶栏上：“当然，北城是首都，所有人都想进来，都想在这里立足。”

　　“但是真的好累。”苑情轻声道，“我在北城没待几年，却一直觉得很累很累，从心底里的感觉，很压抑，很窒息。”

　　陆泽阳说：“你教我口语的时候，看上去特别有活力，那时候我没少捣乱，但你一直很负责。”

　　“陆泽阳，那是因为陆先生对我的父母有恩情，我对陆先生也很敬重，那时候的你啊，我其实恨不得拖出去打死，心里早就骂了千百万遍。”

　　听她这么说，陆泽阳也想起以糜烂不堪的过去，他自嘲一笑：“果然我以前很差劲啊。”

　　“也不算差劲。”苑情转了转眼珠，笑道，“以前的你嘛，赛车技术倒是一流，我每次捉你回去，可不都看见好多年轻小姑娘拼了命的加油鼓劲，眼睛里都是星星，那模样，真好，鲜活极了。”

　　“说得好像你已经老了一样。”

　　“我还没老吗？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呀，女人最鲜活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日子每时每刻都在凋零，所以啊——你一定要趁着现在，多看看我年轻漂亮的脸，以后老了，就别再记着我了。”

　　苑情字字句句简单利落，因为她半靠在扶栏上，所以陆泽阳只能瞧见隐匿在夕阳下的，她清灵的侧脸，朦胧惊艳。

　　他喉结滑了滑，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情人》说，比起你年轻时的美丽，我更爱你饱经风霜的容貌……”

　　“你怎么也爱看这些心灵鸡。”苑情托着腮，朝他一笑，“杜拉斯的文字……其实有点冷，但是她的文笔实在很美，字里行间都是意境，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晚风被熏得酡红又迷醉，将她身后披散的长发，精致的眉眼，细瘦的肩窝，每一寸肌骨都雕琢出致命的美感，陆泽阳指骨紧了又紧，心中叹息。

　　是啊，就像你一样，又冷，又美。

　　偏偏他如饮鸩毒，甘之若饴，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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