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塞纳河,就像被投进了一池漫天的星沙,波光粼粼。
就连晚风也醉醺醺,好像染上了迷醉的起泡酒的香气。
苑情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长发,Michael笑着,给她插上了一朵金百合。
“多漂亮呀。”
她惊讶的摸了摸发丝间幽香的百合:“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吧?”
“不要说这么令人沮丧的事情,拜托。”Michael笑眯眯的帮她调整了一下,“Rachel,笑一笑,好不好,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迷人。”
这个名字,苑情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陡然间从Michael口中听到,她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朵花。”
“路易接受洗礼的时候,上帝给他的赠礼,就是一束金色的百合。”Michael虔诚的闭上眼,“像圣灵一样纯洁,我希望你永远的,像这朵花一样。”
Michael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睛深深的望着她。
苑情定定的看了半晌,轻轻道。
“我会的,Michael,我会的。”
诚如Michael所说,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怀着一颗纯粹的初心。
凉风轻飘飘的拂过肌肤,Michael打了个寒战,拢紧了披肩。
苑情瞧见了,并肩站过去,眨了眨眼。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Michael的家里,装修得低调又典雅,她慢慢的从烤箱里拿出来一托盘的舒芙蕾。
“瞧,听说你要来,我特意烤的呢。”
“很好吃,我很喜欢。”
苑情大大方方的表示了自己的喜爱。
Michael煮了一壶红茶,给她倒了一杯,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平添了几分暖意。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查清楚了。现在……要听吗?”
苑情指尖勾着骨瓷杯的杯身,缓缓摩挲着。
“要,我要弄清楚,否则,永远都是陆教授的心结。”
“你说的如雅,本来就是法国人。后来才嫁到华国的,她重新回到法国的时候,隔了很久才结婚,那个孩子,是她领养的。”
Michael淡蓝色的眼珠澄澈得如同湖泊一般。
“所以……大概都是误会吧。”
她伸手摸了摸苑情的脸颊。
“开心点,亲爱的,你别这么呆呆傻傻的。”
苑情垂下眼帘:“所以说……林瑞恩是被领养的吗?可是,可是我总感觉,他和陆泽阳很像……”
Michael神色有些复杂,转而一笑。
“林……瑞恩,是吧?那是她姐姐的孩子,不过啊,那男孩子,真的很可怜。”
她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苑情。
“那个男孩子的父母,是反社会型人格,囚禁虐待了林瑞恩很多年,直到如雅回国,偶尔才发现。她举报了自己的姐姐,然后将林瑞恩领养了。”
苑情愣怔的呆在了原地。Michael喊了半天也不见她反应,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
“Rachel,你怎么了?”
苑情恍然惊醒,喃喃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亲生父母,真的能这么狠心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几近呢喃。
Michael年龄大了,听不清楚,又问了一遍。
苑情摇摇头:“我只是想,林瑞恩……难怪会问我那句话。”
“哪句话?”
“会不会恨。”苑情轻声道。
说完,她仰起脸,笑了笑。
“不会,哪有那么多情绪呢。”
她抱了抱Michael:“谢谢你,Michael,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Michael一愣:“这么快?我还想和你好好玩一玩呢。”
“会的,等我下次回来。”苑情柔柔一笑,“不管是你想去卢浮宫,还是想去香榭丽舍,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吃可丽饼,或者是你最喜欢的帕尼尼。”
Michael没有说话。
苑情轻轻抱着她,能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料,Michael那瘦骨嶙峋的后背。
Michael用最艳丽的服饰来遮掩自己的空虚,无论她的精神多么饱满,但她的身体,终究是老了。
鼻尖有些发酸,苑情垂下头。
忽地,Michael说。
“你还会回来吗?”
苑情惊讶的看着她,Michael又问。
“苑情,你还会回来吗?”
这是Michael有史以来第一次叫她的中文名,语气郑重。
苑情静默片刻,展颜一笑。
“Michael,我发誓,我绝对会回来的。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
这番话,她掷地有声。
直到飞机的轰鸣声响起,苑情还沉浸在Michael最后告诉她的那句话上——
“那……我也告诉你实话吧。如雅,已经死了。抱歉,我怕你会因为同情,留在华国不回来。”
苑情只呆了一瞬,就笑着贴了帖Michael的面颊。
“不会的,人都需要长大,不可能永远陪在谁身边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陆教授病重,如雅阿姨也已经去世。
陆泽阳,还蒙在鼓里。
……
越想越没用头绪,她有些烦躁,在包里翻了翻,不成想摸出来一本《国家地理》。
怎么会有《国家地理》?
苑情没多想,随手翻了一页开始看。
看着看着她才想起来,这本书是那天电梯里偶遇的那个小男孩塞给她的。
后来扔在桌子上,又被陆泽阳瞧见了。
她说要是喜欢就拿走,陆泽阳大概是没拿,又给她塞回包里了?
封赏是连绵的不断的雪山,云烟缭绕,格外的瑰玮壮阔。
“……千百年来,西南部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通枢纽就是逶迤在横断山脉和西藏高原的崇山峻岭之间。”
杂志上附的图,是皑皑的雪山,巍峨高耸。
苑情视线又往下移了一寸。
“……其中最美的雪山‘南迦巴瓦’,素有‘雍仲本教’之称。”
她看得入迷,忽地听到身旁有人说。
“这期介绍的不好,你怎么专门看不好的?”
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她抬头一看,顿时笑了。
“是你呀,小弟弟。”
恰好就是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孩。
今天他穿着黑西服白衬衫,还扎了温莎结,偏偏一张脸嫩得滴水。
“别叫我小弟弟。”男孩皱了皱眉,“我叫宋楷砚。”
“好吧,我的错。”苑情指了指杂志,“可惜,这是你给我的杂志,你怎么还说这不好。”
“好好的山川风景,都被物化了。”男孩厌恶道,“都说骑行,结果一点常识都没有,就一时热血上脑冲过去,遇险了还要警方救援,浪费人力物力。”
苑情比较关注时事,自然也清楚宋楷砚说的是什么——
骑行川藏线。
顿了顿,宋楷砚脸色稍微好了点。
“现在都变成博人眼球的噱头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苑情笑了笑:“说些开心的,飞机上都能偶遇,真巧。”
宋楷砚认真的看着她。
“我是去参加比赛的,学校里组织,一起去。你呢?”
说完,他又皱了皱眉。
“不对,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楷砚!这里,怎么傻在那里了!”
苑情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一阵呼喊声。
几个青葱的少年少女从前几排的座椅上侧过身体,小声的示意道。
“快过来啦,不要随便走动。”
宋楷砚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苑情轻轻一笑:“我叫苑情,你的同学都在喊你,快点回去吧。”
宋楷砚转身走了,那边又传来了很低很低的窃窃私语。
不外乎,都透露着年少的鲜活稚嫩。
“这么年轻,真好啊……”
苑情喃喃道,合拢杂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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