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冲动了。
苑情静静的坐在咖啡厅里，望着对面沉默的盛容呈，隐隐有些懊恼。
只因为他那一句——
“我们见面谈谈。”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也答应了。
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相对无言。
有多久没见了？
苑情有点想不起来了。
甚至连盛容呈的面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只是他深邃的瞳仁一如往昔，沉沉的望过来。
苑情垂下眼帘，扣紧了手指，圈着杯身不放。
“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我想把属于你的荣誉还给你。”盛容呈轻声道，“我知道，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出来这句话。”
顿了顿，他苦涩的抿了抿唇。
“苑情……当初，是我食言了。”
“你知道吗？”
苑情无意识的摩挲着杯身，目光空洞的看着他。
“要是几年前，我还会歇斯底里的问一问，因为我不甘心。要是刚回国，我会一点也不想听，因为我怕听了难受。但现在……我想通了，你愿意说，我就听，就当弄个清楚。”
盛容呈眉心几乎蹙在了一起。
“对不起，那时候……”
那时候的他，一心想着帮苑情，帮她做所有事情。
所以他帮苑情疏通了陈医生做DNA鉴定。当然，苑情并不知道他是背后的人，还以为陈医生是好心。
可盛容呈在拿到DNA鉴定书的那一瞬，僵在了原地。
因为母亲的死，还有父亲的冷淡，他一直痛恨着盛昌和林艺蘅。
可如今白纸黑字的结果，却赤裸裸的提醒着他——
苑情是林艺蘅和夏中恒的女儿。
他最爱的女人，身上流淌着他最恨的人的鲜血，甚至和夏纯如一脉相承。
当时的绝望和惊诧，令他不敢面对苑情，一退再退。
而夏纯如不知道从哪里清楚了所有事情经过，跑来对他说。
“你知不知道，苑情早就算计好你了。让你爱上她，帮她报复我们夏家。”
盛容呈一开始并不相信，可夏纯如又甩出一叠照片。
“你看，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这个男生，叫陆泽阳，认识得可比你早，也比你亲密，只不过是玩玩你的。容呈，我真的担心你受伤。”
照片上的苑情眉眼柔和，俯下身，莹白的手指点着卷面。
而那个稚嫩的大男孩，咬着笔杆，桀骜而肆意的挑衅着她，眸带情深。
灼眼的画面刺激得他理智全无。
夏纯如又说：“你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很简单。和我在一起，做一些亲密的举动，试探她，看看她什么反应。”
年少青葱，年少轻狂。
他不知道懵懂的情爱是经不起猜忌和试探的。
于是一次次的蓄意针对，一次次有意无意的维护夏纯如过分的举动，却在苑情面前似泥牛入海。
……
苑情静静的看着他，看着如今已成熟而稳重的盛容呈，眉眼依旧精致如画，却再无当年那目中无人的孤高。
“所以……每次我和夏纯如有了矛盾，你都会让我宽容她，因为她年纪小。”
说完，连她自己都笑了。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才会在画室里，任由她去拥抱你。甚至她偷了我的设计图，你还是去维护她。”
“不是……”盛容呈艰难的开口，乌黑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痛苦，“我没想到这些，那时候的我……真的很蠢。”
“你的确很蠢，蠢得简直不可思议。你宁愿去相信夏纯如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去亲口问问我！”
苑情猛然握紧了双拳，下唇咬得泛白。
她死死的盯着盛容呈，浑身紧绷。良久，才松开手，颓然道。
“其实我的宽容度真的很高，只要不涉及底线，我都不会记恨。可是啊……当初的你，真的让我很伤心。”
她仰起脸，怔怔的看着盛容呈。
“你为什么要保护她？明明是我的设计图，你知不知道，抄袭，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会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架上，一辈子也不能翻身。”
一半阴影，一半光亮。
苑情就这样陷在光影的罅隙，失神的看着他。
盛容呈干涩的张了张嘴，只觉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我……只想让你被所有人讨厌，那样……眼里就只会有我一个人了。”
他闭上眼，喃喃道。
“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彻底的惊到了苑情。她简直觉得这个理由匪夷所思。
可盛容呈看着她的目光滚烫而灼热，仿佛想要把她深深的嵌入怀中一把，有带着固执的绝望。
这是她第一次在盛容呈眼中看到这么丰富的情感，太炽热，她几乎不敢对视。
“那你现在为什么帮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自己都听不清。
“因为我发现，比起让你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痛苦。我更想看见你的笑容。”
盛容呈静静的看着她，“苑情……对不起。”
“你已经疯了……”苑情喃喃的，垂下眼帘，“盛容呈……你很不正常，你知道吗？”
这完全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模式，完全黑暗至极的想法，已经超出了理智的范畴。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般，看着盛容呈，轻声道。
“你知道吗？我不能接受这个可笑的理由……就像是我永远不能原谅你一样。”
她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告诉我原因，再见。”
“苑情！”
咖啡厅外，隔着一条冗长的街道，盛容呈站在门前，一身纯黑的西装，长身玉立，更加显得气度卓然。
可他头发有些凌乱，一双暗沉的眸子充满了执拗。
“别离开我，我会改的。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去做。”
周围的车流稀少，零星的闪过。
盛容呈静静的站在那里，俊逸卓绝。
苑情看着他，半晌，抿唇一笑。
“对不起。”
她转过身，感觉脸颊有些冷。却依旧迎着寒冷，又往下拽了拽帽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通风。
一步步往前走着，前面是车水马龙，也是星星点点的夜景。
在这座繁华如星海的北城里，每天上演着都是无数的悲欢离合，而她，也只是其中最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一粒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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