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吓得目瞪口呆,喊道:“你别放屁!”
顾妈冷笑道:“你这个糊涂玩意!你不知道倪月当初在公馆里有多风骚吧?她和苏家少爷不清不白,和苏家的姑爷也说不清楚!你这傻小子!倪月折腾够了,嫁给你这个老实人!没得让人恶心!”
玉龙恼羞成怒,冲上前,给了顾妈两下子。
顾妈索性撒起泼,一头撞向了玉龙的肚子。玉龙没站稳,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顾妈疯了似的抓起水产店门口的一只水盆,劈头盖脸的泼了玉龙一身。倪月大叫一声,冲到顾妈跟前,撕扯着顾妈的头发,骂道:“你满嘴喷粪!”
顾妈心里的火气引得她双目通红,当即和倪月厮打了起来。
玉龙爬起身,顺手给了顾妈几个嘴巴子。顾妈眼睁睁的吃了亏,顿时哭天抢地。周围的路人和街坊们正围着看热闹,纷纷起着哄。
玉龙还要上前揍顾妈,却被倪月死活拉住了。顾妈瘫坐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中药铺子的老板看够了热闹,此时上前喊道:“你这老婆子!不要赖在我的药铺门口了!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就不应该雇你做事!去去去!”
顾妈忍耻站起身,耷拉着脑袋,哭哭啼啼的冲出了围观的人群。
玉龙拉着倪月回到了水产行里。他愤愤的坐在木椅上,狠狠的抽着烟。
倪月实在见不得玉龙的那副样子,恨道:“你不要听那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你要是信了他的话,简直就太傻了!”
玉龙抬起头,眸光里涌出委屈,道:“我当初娶你,可压根就没嫌弃过你!”
倪月听闻,羞愤交加,喊道:“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是黄花大闺女!你他妈的又不是瞎子!”
玉龙勉强的笑道:“你别生气!你多想了!”
倪月冷笑道:“我多想了!分明是你多想了!”
玉龙自言自语的道:“在公馆里做过事情的,难免会被少爷惦记!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旧家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看你!”
倪月情急之下哭了起来,跺着脚,嚷道:“你简直疯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旧家少爷是偶尔路过这里!你听了顾老婆子的疯话,胡思乱想!”
玉龙扔掉烟头,一声不吭的出去了。他愤愤的搬运着水盆,把里面乘着的海水泼洒了满地。
倪月觉得心烦气躁,把木桌上放着的算盘、账本、零钱一股脑的抚扫到了地上。
那晚,玉龙没有回房睡,独自一人睡在楼下的地铺上。倪月喃喃的骂了一夜,恨不得能把顾老婆子碎尸万段。越想越气,她又把事情怪罪在了焕铭的身上。本来,她和玉龙的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夫唱妇随。即便顾妈在隔壁中药铺子里帮佣,也碍不到倪月两口子什么事情。
偏偏焕铭阴差阳错的从门口路过,又偏偏看到了倪月。倪月想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一个身。
窗帘上显出一团明晃晃的光影。倪月知道那是月光。已经很有没有看到月光了。或者说,自从她嫁给玉龙之后,她就没有闲情逸致对着月亮浮想联翩了。
以前在公馆的时候,她的心里存着很多的盼望。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像兰眉齐那样,嫁进豪门望族,生儿育女,过着衣食无忧的姨太太的日子。
顾妈说的对,她曾经对苏焕铭有过很大的好感,甚至是盼望。她也和姑爷文泉玩笑过。这些都是有影子的事情,不能说顾妈胡说八道。后来,她对苏焕铭彻底的死了心。她对廖文泉更是死了心。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欧阳蓝的身上。可紧跟着又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在这样的悲凉沮丧的心绪之下,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玉龙。
想到这里,倪月叹息一声。她又翻过身,不再去看窗帘上弥散着的白月光。
翌日,正好是礼拜六。
焕铭回到了家里。
兰眉齐和欧阳蓝出去了,家里只有细烟一个人在。细烟看到焕铭,不由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她心里的委屈憋了好些天,终于能向哥哥发泄出来了。
焕铭莫名其妙。
细烟把她受辱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焕铭听到后,气的摔碎了茶几上的一只咖啡杯。
他骂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崽子们!竟然欺负到家门口了!”
细烟道:“妈去了苏公馆,把苏太太打了一顿,也算是解气了!”
焕铭道:“那些小混蛋呢?欧阳蓝难道眼瞅着他们逍遥法外?他这个巡捕房长官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细烟劝道:“别提那个欧阳蓝了!我听见心烦!”
焕铭道:“妈去了哪里?”
细烟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被欧阳蓝叫走了,说是去参加宴会!”
焕铭道:“那是妈的事情!我们实在管不了!苏老婆子简直欺人太甚!等着吧,我一定要让苏家的生意一败涂地!”
细烟道:“你可千万不要惹事了。你要是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给自己长口志气,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小瞧苏家了!”
焕铭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你知道吗?苏梦锦垄断了很多产业,压根就没有我的插足之地!要是不把苏梦锦搞得身败名裂,恐怕我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
细烟道:“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让苏梦锦抓住你的把柄!”
焕铭冷笑道:“妈和欧阳蓝已经是正式夫妇了!有欧阳蓝在,苏梦锦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必要的时候,我会利用欧阳蓝的权利!你不要多问了!我回学堂了!”说完,便匆匆的出门了。
他回到了圣约翰大学。董小六正带着小报记者们等着焕铭。焕铭急忙迎了上去,和那些小报记者们寒暄起来。这些小报记者都是焕铭要小六寻觅来的。
自从上次糟蹋了苏家的茶叶之后,焕铭便要小六暗地里盯着苏梦锦的那批灌海水的茶叶去向。
码头上的伙计们告诉小六,棉纺厂的二老板亲自开车把那批茶叶拉走了。当时,苏梦锦和廖文泉也在场。
焕铭决定,花重金给小报记者们,让他们在小报上把苏梦锦变卖发霉茶叶的事情公之于世!
在第二天的晨报上,苏梦锦变卖发霉茶叶给纺织厂工人的消息上了头版头条。
这件事情一爆料,闹得满城风雨。
苏太太看完那则消息,气的差点儿晕死过去。她当即打电话给大饭店,要梦锦和文泉立即死回去!
梦锦和文泉也看到了那张晨报,紧赶着回到了苏公馆里。
苏太太眼瞅着文泉进来,像是发了疯,喊叫着冲到文泉跟前,扬起手准备打文泉几个嘴巴子。
文泉架住了苏太太的手。
梦锦早已把母亲拉了回去。
苏太太吼道:“廖文泉,你这个祸害!你让我们苏家的老脸往哪儿搁!你分明是存心的,存心要毁我们苏家的名声!我们苏家伺候你吃喝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你分明是趁机报复我!”
文泉委屈的道:“当初,我是一片好意,想方设法的把那批茶叶卖出去,算是给苏家挽回了本钱!假如我不管,你难道愿意眼瞅着苏家赔本吗?”
苏太太手舞足蹈的嚷道:“现在怎么办?啊!你说,现在怎么办!都已经闹到报纸上了!我们苏家的脸面实在是丢尽了!”
梦锦道:“这分明是有人使促狭!肯定是兰眉齐母子干的!要不是那两个王八蛋告密,小报记者们怎么可能知道茶叶的事情!”
苏太太听闻,愈发的觉得火气奔涌,喊道:“我去和兰眉齐拼了老命!”说着,便要冲出公馆。
梦锦和几个老妈子死活的拉劝着,苏太太放声大哭了起来,搅得天翻地覆。
文泉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他也在心里抱怨着那些小报记者们。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登报,闹得满城风雨。实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文泉听着苏太太的嘶叫谩骂,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苏太太再次冲到文泉的跟前,指着文泉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自从我们苏家招赘了你,家里就没有好事!你不光祸害了我们苏家,也祸害了我的女儿!你害得她流产,到现在生不出孩子!你这孽障,趁早给和梦锦离婚,给我滚出苏家!我们苏家以后没脸出去做生意了,仗着积攒多年的钱,也够我和梦锦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梦锦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
苏太太道:“说的是什么?你难道把你亲妈当成敌人?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的这条命是不是准备送在这孽障的手里?啊?”
梦锦气的干瞪眼,道:“妈!你等着,我和文泉现在就去那家报社算账!我逼着那家报纸道歉!”
苏太太听闻,朝着文泉大吼道:“死人!听见没有!赶快和梦锦去报社呀!你死在这里是准备生孩子呀!你聋了?傻了?还坐着干什么!快去呀!”
梦锦拉着气的天旋地转的文泉出了公馆的大门。俩人要司机火速赶往那家报社。
苏太太照旧不依不饶的大骂着,吓得几个老妈子都一声不吭。
苏太太喊叫完了,觉得还不解气,冲到楼上梦锦的卧房里,把文泉的衣服从衣柜里抓出来,胡乱的撕扯了一番。闹到最后,她精疲力尽的坐在了木地板上,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把兰眉齐母子骂了个昏天黑地!
楼下传来了老妈子们的喋喋不休的议论声。
苏太太昏沉沉的低头坐着。从年轻时候起的往事又闪现了出来。她和苏老爷子夫妻关系的冷淡,她生不出儿子的愧疚,兰眉齐和焕铭的趾高气昂……依依的闪现。她的心里燃着熊熊的火焰,烧红了她的眼睛。
又呆坐了半天,苏太太终于缓过劲儿,站起身,冲到楼下,对几个老妈子喊道:“跟我去圣约翰大学!”说着,便吩咐老妈子给车行里打电话叫车。苏太太趁机抓起了茶几上的一把锋利的剪刀,迅疾的塞进了口袋里。
来到圣约翰大学,苏太太领着一伙老妈子,气急败坏的朝商学院书院走去。
那天,兰眉齐和细烟正好去看焕铭。
细烟把焕铭说过的话告诉了母亲。
为了焕铭做生意的事情,兰眉齐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话。
正说着,听到门被踹开了。
苏太太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瞪着兰眉齐。她的身后站着正准备看热闹的老妈子们。
焕铭像是看见了鬼,吼道:“你来干什么?”
苏太太骂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牛焕铭,你干的好事!也只有你这种杂种才会干出那种下三滥没**的事!你这个有爹生没爹教育的野杂种!在我们苏家作祟了那些年,混吃混喝!这会儿,你仗着欧阳蓝那混蛋,又开始祸害我们苏家!”说着,便冲过去,把焕铭书架上的讲义笔记统统的扔到了地上,并且用脚跺着。
焕铭冲上前,给了苏太太一个响亮的嘴巴子。苏太太跌倒在地上,尖叫着爬起来,用长指甲抠着焕铭。兰眉齐也冲了过去,撕扯着苏太太的头发。
老妈子们急忙上前拉劝。可焕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早已把苏太太打的鼻青脸肿。
细烟大喊大叫着,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毫无办法。
苏太太被打急了,摸出那把早已藏好的剪刀,对着焕铭的腹部狠命的刺去。就在那一刹,兰眉齐大喊了一声,急忙挡在了焕铭的身前。
那把锋利的剪刀插到了兰眉齐腹部的皮肉里,鲜血顿时奔涌而出,流在地上,显得格外的狰狞刺目。
焕铭大喊一声,一脚踹开了苏太太,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一叠声的尖叫着。
细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也跟着喊了起来。
苏太太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惨叫着,一把拔出那把锋利的剪刀,再次狠狠的戳进了兰眉齐的伤口里。兰眉齐早已面色煞白,冷汗直冒,只撑不住,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木地板上。
焕铭和细烟哭的死去活来,情急之下,竟然吓得忘记了叫医生。
旁边宿舍的学生听到这里的叫喊声,不由得纷纷前来探视。众人眼瞅着兰眉齐被剪刀刺中了腹部,正在地上抽搐着,紧赶着便大呼小叫了起来,惊动了书院里所有的人。大家都闻声赶来,眼瞅着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着的兰眉齐,都情不自禁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有学生给教会医院打去了电话,还有学生紧赶着给巡捕房里打去了电话。
那时的场面混乱不堪,喊叫声,议论声,哭泣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苏太太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兰眉齐的身上,悄悄的带着老妈子准备开溜,却被细烟看见了。
细烟哭喊道:“别让凶手跑了!别让这个女人跑了!快来人呀!”
诸位学生们把苏太太围了起来,对苏太太谩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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