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川听文彬说起过兰眉齐的事情,这会儿,他很能懂得苏细烟的心境。可他还不知道兰眉齐早已被逐出苏家的事情。他以为,兰眉齐因整日里和苏家的大太太勾心斗角而让细烟愤懑。
细烟继续道:“还有半年的时间就毕业了。我倒是觉得,假如能在毕业后结婚,妈肯定会觉得欢喜的。”说着,对梦川投去了谆谆期待的眸光。
梦川道:“你准备做全职太太吗?虽然这个问题还有些早。但是,我很好奇。”
细烟笑道:“我肯定要出去做事的。如果有机会,我想着去厂里做文秘之类的事情。”
梦川笑道:“那太好了。我正好可以帮上忙。”
细烟幽幽的道:“这半年是很关键的。”说着,故意不往下说了。她想着,梦川肯定能领回她的意思的。她需要用半年的时间充分的了解他。当然,他也要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充分的了解她。
梦川道:“我觉得,半年之后,我们的身份就会变了。”
细烟温存的一笑,把头转向窗户上贴着的一朵窗花。那朵窗花有着圆形的花边,里面工笔画着“吉庆有余”的小团圆图纹。
那晚,梦川邀着细烟去看了一场电影。圣约翰大学的礼堂里放电影。礼堂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臭鞋的味道。梦川和细烟规规矩矩的看着电影,各自都沉浸在电影剧情里。
中场休息的时候,梦川对细烟笑道:“现在的学生们都很放得开。在电影院里秀恩爱。我只不过才毕业不到三年而已,竟然都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细烟噗嗤一笑,道:“你那时候难道没有和女孩子恋爱过吗?”
梦川道:“我和几个女同窗们走的很近,可都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细烟道:“也许是因为你的眼光太高了。”
梦川道:“也很难说。所以,我看中的都是价值连城的。”
细烟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梦川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很得意,便愈发的说起了俏皮话。俩人看完电影。梦川送细烟回到书院楼前。
临进书院大门的时候,梦川低声笑道:“你之前说的那个巡捕,就是扮作学生暗地里保护你的那个实习巡捕,肯定早都看见了我和你的谈情说爱。”
细烟绯红了脸,觉得梦川这么说分明是存心的,道:“只装作看不见他就算了!明儿是周末,你要是没有事情,一大早就来吧。”说完,便跑进了书院里。
梦川的心里洋溢着欢喜,看着细烟的背影消逝。以前,他曾经嘲笑过文彬看雁翎背影的眼神直勾勾的。这会儿,他也体味到了文彬那时的心境。他不由得后悔那时的懵懂,真不应该嘲笑文彬。
梦川从回忆里醒来,看到文彬进来了,便笑着坐起身。他不等文彬开口,便把他和细烟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文彬坐在写字台上,认真的听着梦川的讲述。他是真心实意的为梦川感到高兴。看样子,梦川和细烟都对彼此很喜欢。
梦川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来至文彬的身后,在他的脊背上拍了几下子,笑道:“我虽然是你的师傅,可你也是我的师傅。”
文彬觉得很纳闷。
梦川低声道:“你比我先实习了恋爱。”
文彬笑了起来,引得梦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细烟回到书院的宿舍后,决定应该把和梦川见面的事情跟母亲说一说。她离开了书院,去了旁边的书院,在门房里借用了电话。
兰眉齐接了电话,听细烟把她和梦川见面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眉齐听到后,心里顿时升起细细的喜悦。
她告诉细烟,她冷眼打量着梦川,觉得梦川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当然,她说的“很不错”,指的是梦川的外在条件。当然,她对梦川的人品还不确定,要细烟一定要谨慎观察。
细烟答应着。
兰眉齐放下电话,兴奋了很长时间。
她觉得,她总算摊上了一件喜事。偏偏欧阳蓝又打电话来了。他告诉眉齐,明儿带着她去听西洋歌剧。眉齐的心情好,满口答应了。欧阳蓝听眉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不由得和她多聊了一会儿。眉齐倒也兴致勃勃的,陪欧阳蓝聊了许久。
第二天下午放工,文彬和梦川一起出了厂子。梦川去了圣约翰大学。文彬去了狄家。
文彬来到狄家,看到雁翎正给小贝补习功课。
相玫守在一旁,和文彬聊着天。雁翎给小贝补习完,刚要引着文彬上楼,却见利俊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了。原来,利俊一晚上都没有归家,和狐朋狗友们喝的酩酊烂醉。
相玫不由得骂道:“整宿儿不回来!”
利俊道:“不过是和几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们聚了聚。下不为例!”
相玫眉搭理利俊,要陈妈赶快冲一杯浓茶来。
陈妈紧赶着冲了一杯浓茶,送到利俊的手里。雁翎早都引着文彬上楼了。
回到屋里,掩上门,文彬道:“你住在这里,实在有些不方便。以前,我劝你尽早搬回宿舍。我们现在还没有买下房子,只好先委屈你住在厂宿舍里了。”
文彬把梦川相亲梦锦的事情说了一遍。
雁翎听完,笑道:“梦川总算有了心爱的女孩子了。他这一谈起恋爱,肯定会专心致志的。”
文彬笑道:“看得出,他和梦川都对彼此很满意。真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提早把细烟介绍给梦川呢!”
雁翎笑道:“这种事情哪能提前想到呢?万一俩人觉得不对眼呢?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文彬道:“所以,这种事情必须等到天时地利人和。”
雁翎道:“我已经给爸爸那头发去电报了。你那头的事情怎么办呢?总不见得,我们大老远的跑回桂林吧。”
文彬苦闷的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当是提前度蜜月吧!”
雁翎道:“偏偏会计室最近事情很多。主任好像故意加重了事情。这样一来,我就心里的主意就有些动摇了。”
文彬道:“厂子里不是有十天的公休吗?”
雁翎听到这话,一时里也动心了,笑道:“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桂林吧!这十天假,我必须请下来!赖也要赖下来!”
文彬道:“算是提前实习蜜月了!”
雁翎温存的一笑,道:“那就算吧。”
俩人的心里都洋溢着热情,畅聊着桂林的山水,风土人情。
相玫已经回房了,此时她正愤懑着。
利俊已经睡下了,并且发出了鼾声。相玫的心里琢磨着,利俊已经两次夜不归宿了。自从他得知相楠送给狄家一大笔钱后,利俊就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相玫琢磨着,利俊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干起了吆五喝六的没出息的勾当。她决定和利俊谈一谈。他要是敢狡辩,她就和他撕破脸,大闹一场。
偏偏她听到了雁翎屋子里的说笑声。她的心里有些嫉妒。利俊一辈子都不懂得浪漫,哪里会想着带相玫出去度蜜月呢?
相玫感慨万千,恶狠狠的盯着床上烂醉如泥的利俊,嘴里喃喃的咒骂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文彬像是要走了,便急忙出门,果然看到雁翎正送文彬下楼。
相玫笑道:“你们在屋子里叽叽喳喳了半天,肯定有什么高兴的事情。我猜,是不是准备去桂林提前度蜜月的事情呢?雁翎跟我说起过。我真真的羡慕死你们了。你瞧,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压根就没出去度过蜜月!”
雁翎笑道:“那你就去和姑父说嘛!”
相玫指了指门里,道:“他喝的烂醉如泥,哪里还能听懂人话呢?”
雁翎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和姑父说。他要是不答应。干脆,我和文彬去桂林的时候,顺便把你也带去。”
相玫道:“我可不愿意当电灯泡。”
雁翎和文彬都笑了。文彬走后,相玫便去了雁翎的屋里。
俩人说着闲话。
相玫的卧室里传来了利俊的鼾声。相玫生气的道:“我可受不了他的呼噜!”
雁翎笑道:“姑父的呼噜是出了名的。不光是你,奕祥,小贝,还有我,都觉得他的鼾声如雷,简直能把屋顶揭掉呢!”
正说着,小贝敲门进来了,道:“爸的呼噜太吓人了!简直了!”
相玫叹息道:“你忍一忍吧。我是没办法了,只好和雁翎挤在一起了。”
雁翎笑道:“正好有人暖被窝了。现在春寒料峭,被窝里很冷。”
小贝接口道:“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钻进被窝前都要鼓起勇气。”
相玫和雁翎笑道前仰后合。
三个人说笑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钟头。
相玫把小贝打发回房了。她和雁翎也歇息了。
俩人说着相楠。相玫叹息道:“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样了!他说一回去就给我们写信呢!”
雁翎道:“估计信很快就来了!”
相玫道:“赵念慈真不是东西!她要是早死了,我弟弟就彻底的解脱了。”
雁翎没吭声。
相玫道:“不提那头了,免得让你伤心。”
雁翎想起了什么,道:“我和文彬回桂林,桂林那头不会为难我们吧。”
相玫道:“怎么了?你是担心文彬老家的那些人?“
雁翎道:“廖家的人不会给老家那头送信吧。”
相玫道:“不会。廖家老太太何必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外人呢?实在没什么好处。本来,她已经打算在这里常住了,岂能惦记着桂林老家那头的亲戚们?你不必多虑。”
雁翎觉得相玫的话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翌日。
利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下楼吃午饭。相玫一声不吭,板着脸。
利俊眼瞅着相玫的脸色不好,情知她又有了故事。
相玫故意把一块儿沾着青辣椒的鸡腿肉送到了利俊的碗里,冷笑道:“你多吃点!吃饱了继续去吆五喝六!”
利俊的心里毕竟有愧,道:“哪里的话?我不过和老友们聚了聚罢了。”
相玫放下碗,撂下筷子,乜斜着眼,笑道:“你趁早跟我说实话吧。免得我发起脾气来不饶你!”
利俊嘿嘿的笑着,没敢吭声。
相玫抓起筷子,砸他的脑门上敲了起来,恨道:“老毛病又犯了!”
利俊不吭声,嘿嘿的笑着,道:“不过是朋友之间出去娱乐罢了。真没有什么。你不是也和佟肇源出去喝酒了吗?”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道:“我是为了还佟肇源的人情!你又不是为了还人情。你能和我比吗?”
利俊嘟囔道:“不都是出去喝酒吗。”
相玫忍不住踢了利俊的腿一下,骂道:“老实交代!喝酒请客的钱是谁掏的?肯定是你一个人掏的!”
利俊嬉皮笑脸的道:“我总不能光白吃白喝别人的吧?都是老朋友了,干什么要那么小气吗?”
相玫道:“从此以后,你不许和那些人来往了。”
利俊道:“你难道答应从此以后不和佟家来往了?反正人情也已经还完了。”
相玫道:“万一以后奕祥和小贝用到佟家了呢?我认识的都是有用的人。”
利俊道:“快吃饭吧。”
相玫照旧不依不饶,对着利俊的小腿又踢了好几下。
利俊躲闪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相玫撂下筷子,愈发使劲儿的对着利俊的小腿踢着。
利俊以为相玫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来了真格的。
利俊疼的龇牙咧嘴,撩起西裤,看到膝盖上有两枚铜钱大的红紫色。待那股子钻心的疼缓解,不由得喊道:“真踢起人来了!真踢起人来了!”手一挥,把相玫推搡了一下。
相玫愈发的生气了,上前和利俊厮打了起来。
她哪里是利俊的对手?很快就被利俊推搡到了沙发上,摔得四脚朝天了。
陈妈急忙上来劝,哪里能劝得住呢?
利俊嚷道:“哪家的男人不出去喝酒?偏偏我不行?”
相玫哭道:“你去喝死吧!你去喝死吧!死在外面别回来!”
利俊对陈妈吩咐道:“你去叫大夫来,紧赶着给她瞧一瞧。”说完,便忿忿的摔门出去了。
相玫哭得稀里哗啦,哭花了妆容。
陈妈假心假意的劝了一会儿,随后便闪身躲进了小厨房里。她掩上厨房的门,暗自笑了很长时间。她来狄家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利俊和相玫打架。
相玫哭够了,觉得无聊,便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她把利俊的被褥用床单包好,丢到了门口,嚷道:“陈妈!把他的被褥送到小客厅里。他要是还知道回来,就让他滚到小客厅里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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