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被蝶纤眸光里闪烁着的钉子似的执着而震慑。她不由得咽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蝶纤逼近几步,喊道:“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人在做天在看!你难道愿意和你那个十恶不赦的妈一样吗!”
雁翎缓了口气,沉沉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我这个恶婆婆是当定了!你休想再见到楠一!”说着,便招呼来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保镖,要他们把蝶纤压到车上。
蝶纤百般的挣扎着,可终究徒劳。她被迫转移到了另一处小二楼里。那所小二楼是佟肇源当年买下的。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一直和顾阿香、春生一起住。所以,这座本来打算养老的别墅就一直空着。
等到佟肇源过世后,这所宅院便到了佟安迪的名下!因为,顾阿香压根就没听肇源说起过南洋的这所别墅的事情。
等佟肇源过世后,那所别墅便落到了佟安迪手里。后来,安迪便把那所宅院留给了雁翎。
如今,那所别墅被几个保镖看守的很紧密,蝶纤压根就没有机会逃出去。
雁翎隔三差五的会来这里。每次见到雁翎,她都要和蝶纤争吵一场。
蝶纤把能说的话都说了,甚至曾声泪俱下的祈求雁翎,可一切徒劳。雁翎是铁定了心要拆散楠一和蝶纤了。
这几天里,文彬和楠一简直都要急死了。俩人虽然知道雁翎不会出什么事情,无非是失去了自由而已,可是,俩人依然心急如焚。
文彬拜托了那几个小混混。可他们也实在打听不出蝶纤被藏在了什么地方。雁翎每次去那所别墅,都变换着路程,所以不可能被人跟梢的。
细烟已经痊愈了,整天呆在大饭店里郁闷着。
又过了两天,雁翎收到了香港相玫夫妇发来的电报。相玫得了子宫上的病,需要做手术。
雁翎没有办法,只好坐飞机赶回去了。
蝶纤看到雁翎回去了,百般的寻觅着逃出去的机会。
那日,其中的一个老妈子出门买菜了。另一个老妈子在盥洗室里洗衣服。
正好是晌午时分,气温太高,让人昏昏欲睡的。
负责巡视的那四个保镖都贪图凉快,便聚在楼下的客厅里喝冰汽水解暑。
蝶纤悄悄的看到了楼下客厅里的情境,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悄悄的掩上房门,反锁死,然后便把床单拧成一股,一头绑在了床头上。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爬到窗台上,然后攥着床单的另一头,从二楼的窗户上滑落到了花池里。
花池里的泥土很疏松柔软,所以,蝶纤压根就没有受伤。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猫着腰,悄悄的绕到了别墅的后面。
别墅的后门虚掩着,蝶纤很容易就逃了出去。
她不敢沿着山路走,藏在了山路旁边蓊蓊郁郁的密林里。密林里有一条羊肠小路,也能通到山底下。
一路之上,她提心吊胆,汗流浃背。可想到楠一,她不由得生出了勇气,最后终于来到了山底下。
山底下有一座古镇。
因为是晌午的缘故,古镇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家都关着门。临街的木窗里,传来了午睡的人的鼾声。
蝶纤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她的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搭上一辆汽车,然后前去巡捕房。
那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巡捕房里的人早已被雁翎买通了。
晌午的阳光实在毒辣,空气闷热。
蝶纤一路奔波,汗流浃背,觉得头晕乎乎的。
她咬紧牙关,扶着墙壁,挣扎着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她便觉得眼睛里闪烁着金星。眼睛一黑,她不由得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便没有知觉了。
在那所别墅里,老妈子做好了冰激凌,端着托盘来到了蝶纤的房门前。她敲了敲房门,压根就没有听到蝶纤的回答。
她不由得起了疑心,大声的敲打着房门。可是,房间里照旧是静悄悄的。
老妈子喊着蝶纤的名字,要蝶纤开门。
楼下客厅里的保镖们听到老妈子的叫喊,纷纷跑了上来。几个人硬是踹开了房门,发觉屋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
雁翎接到了从南洋打来的长途电话。她听到蝶纤逃跑的消息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相玫已经做完了子宫肌瘤的手术,正在病房里修养。
相玫和利俊压根就不知道蝶纤的事情。俩人看到雁翎从外面进来了,她的神情里藏着一股子怒气。相玫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雁翎掩饰道:“哦!是楠一打来的!他问着你的病!我告诉他,你生的是良性瘤子,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做完手术了!楠一听说后,彻底的放心了!”
相玫笑道:“楠一和蝶纤怎么没来呢?”
雁翎的心一沉,道:“哦!楠一去外地出差了!蝶纤照旧住在娘家!她不来正好,我眼不见心不烦!”
相玫信以为真,便不再说什么。
雁翎的心里惦记着南洋那头的事情,正准备找借口离开。偏巧,奕祥和小贝夫妇都进来了。雁翎和他们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和相玫夫妇告辞了。
她心急火燎的回到了家里,紧赶着就给南洋那头打去了国际长途电话。
回香港这几天,她机会每天都要给南洋那头打电话。她甚至把医院的电话号数告诉了南洋那头。
如今,蝶纤不见了,下落不明。雁翎在电话里把那几个保镖痛骂了一顿,要他们迅速去附近寻找蝶纤的下落。她紧赶着预定了前往南洋的飞机票。
蝶纤醒来了。
她呆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渐渐的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分明晕倒了。可是,这里是哪里?她不由得撑起身体,四处打量着。
这分明是一间卧房,或者说是书房。强跟前立着好几个大书架,上面插满了书本。
她正独自躺在一张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暗紫色的薄毛毯。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拉开毛毯,下了楠木窗,向门口走去。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竟然开了。
她吓了一跳,被眼前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吓住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她仿佛年纪!他的身材高挑,眉目清秀,洋溢着书卷气。
他的手里正端着一碗冰水。
蝶纤喊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说着,便退后到了房间里,准备掩上屋门。
那男子笑道:“你醒了!我还一直担心呢!正准备去请大夫呢!”
雁翎继续喊道:“你是谁!”
男子笑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里大学的讲师,名叫顾天百!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腾出手拿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送到了蝶纤的手里。
蝶纤接过去,仔细的看了看,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天百。
天百一直笑着,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蝶纤感激的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应该是中暑晕倒了!现在没事了!”说完,便准备出门。可是,她的头又跟着晕了起来。天百紧赶着扶住了她。
蝶纤实在支撑不住,便退回到了床边,缓缓的坐了下去。
天百把那晚冰水送到了她的嘴边。她实在是太口渴了,便不管不顾的喝了起来。很快的,她喝完了冰水,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天百放下碗,道:“你还没有回复,静静的躺着吧!我去给你准备凉毛巾!”说着,便出去了。
蝶纤躺倒在了床上,静静的喘息着。
她的手里捏着天百的那张名片,默默的出神。
天百看样子是个老实人。蝶纤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求天百帮忙,把她送回香港。
过了一会儿,天百进来了。他的手里拿着凉毛巾。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凉毛巾放在了蝶纤的额头上。
蝶纤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在南洋人生地不熟的,幸亏遇到了你!”
天百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一个人在南洋?”
蝶纤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便道:“哦!我在南洋旅行!”
天百道:“原来如此!”
蝶纤道:“我估计还要躺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天百笑道:“千万不要客气!我在红十字会里做兼职!救死扶伤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蝶纤淡淡的笑道:“哦!你太厉害了!身为大学讲师,还是红十字会的人!”
天百道:“反正我的空闲时间不少……你也是知道的……大学讲师上完课就没有事情了!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兴趣爱好,在红十字会里帮忙!”
蝶纤道:“你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你的学生们肯定都很爱戴你!”
天百笑道:“也许是我还年轻的缘故,所以那些学生们都愿意和我在一起!”
蝶纤笑道:“你结婚了吗?”
天百道:“还没有!甚至还没有女友!”
蝶纤诧异的道:“你这么的优秀,怎么可能还没有女友呢?”顿了顿,道:“从我这个结过婚的女人看来,你应该有些挑剔!”
蝶纤之所以这么说,是让天百明白,她已经结过婚了。
天百的脸上果然闪过了一丝失落,却顿时收敛了那丝失落,道:“这要看缘分吧!也许真是我太挑剔了!”
蝶纤道:“我倒是认识不少女孩子,只可惜,她们都在香港!”
天百笑道:“那实在太远了!”顿了顿,道:“你赶快休息吧!我去给你做绿豆汤!”说着,便出去了。
他掩上房门的一刹那,脸上的那丝失落的表情又浮现了出来。
雁翎一直盯着他,自然看到了他脸上闪烁着的那丝失落。
一连过了两天。在那两天里,蝶纤便一直住在天百那里。
那所宅院有三间屋子。天百睡在会客室里。他上午去大学教书,下午便闲在家里,照顾着蝶纤。
蝶纤不过是中暑了而已,静静的躺了两天,便渐渐的复原了。
这个时候,蝶纤觉得应该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天白了。因为,她实在是迫切的想要回到香港,见到心急如焚的楠一。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暗地里观察着天白,实在觉得天白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在那天晚上,天白正在小会客室里准备着讲义。
他坐在写字台前,面前的窗户开着,窗户外面有一大片水塘,水塘上面正泛着星光和月光。
写字台上的那盏精致的小台灯正发着昏黄的光。
那昏黄的光和水塘里的星光月光相比,显得很宁谧。
星光和月光闪烁着,俏皮着,和台灯的光的宁谧截然相反。
天白正专心的看着讲义,思索着一个问题,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敲门声。
蝶纤进来了。
天白不由得转身笑道:“你好些了?”
蝶纤点了点头,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她坐在了天白的旁边,一直低着头。
天白觉得有些诧异,猜到蝶纤的心里肯定藏着心事。
蝶纤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的把她的经历说了一遍。天白听说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由得目瞪口呆的,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可是,很快的,他的眸光里便闪烁着悲悯。他对蝶纤的不幸遭遇实在是很同情的。
蝶纤看着他眸光里闪烁着的那股同情,知道自己的事情有很大的希望了。
果然,天白问道:“我还是尽快送你回香港吧!”
蝶纤道:“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求你帮忙了!”
天白道:“你放心!我明天就给你买回香港的飞机票!你……实在是太可怜了……竟然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让人觉得心里很悲凉!”
蝶纤缓缓的低下头,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沉默着。
她由着天白发自真心的同情着自己。天白对她的同情,实在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天白道:“你要是回到了香港,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日子呢?你贪上了那种婆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即便你的老公很爱你,可他实在没有办法左右你的母亲的!”
蝶纤道:“我打算和老公逃到法国去,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过着隐居的日子!唯有如此,才能彻底的拜托婆婆的迫害!”顿了顿,不由得凄然的道:“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天白试探着道:“我觉得,你应该先给香港那头打个长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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