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目的单纯的夜，所有的愿望，都只是想要完全彻底地表达彼此，对对方的爱……

　　和林裳相拥调笑了许久，最终还是我先洗了澡。洗完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我将空调的温度调节得比舒适的感觉略微低了一些，因为我想，等一下，我们两个在某项双人运动项目中可是要出一身汗的……我忍不住轻声笑，笑自己怎会有这样有趣但又令人害臊的念头。

　　林裳洗完了澡，卫生间门咔哒一响。我心里一紧，原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身子登时一动也不动，房间里立时静得只能听得到空调机缓缓吹出的微风。

　　林裳扶着墙壁走出卫生间。床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了她那裹着浴巾，玲珑有致又肤白胜雪的躯体。但她很快也从镜中看到了我，知道我在看她，娇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按向墙壁上的开关，一盏盏地将屋子里所有的灯，全部都关闭了。

　　而在最后一盏壁灯灯光湮灭之时，我眼前一花，似乎林裳的浴巾，因她动作的慌乱，悄然滑落了……

　　我想要再看，却是屋里黢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簌簌声响，想必是她蹲下捡起了落地的浴巾，重新围在了身上。

　　好戏看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我忍不住抱怨：“干嘛关灯啊？”

　　林裳不说话，而她站着的位置却传来越来越清晰、甚至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那节奏慌乱的呼吸，似乎在向我生动地说明，此刻她有多么的紧张和不安。她紧张，我倒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时间，两颗为爱跳动的心脏，在房间里蹦出声响，寻找着彼此的节奏和共鸣。

　　黑暗中我摸下床，寻到林裳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将她牵到床边坐下。黑暗中谁也不愿开口说话，却是越靠越近，直到她馥郁的呼吸近在咫尺，我再次浑然忘却了一切地吻向了她湿润柔软的唇……

　　喵妹儿不长眼色地跳到床上，朝我和林裳咪咪叫，被我一脚蹬到了床底下……

　　渐渐地，林裳的矜持和我的紧张，都在零距离的身体接触中渐渐消散。林裳紧绷的肢体渐渐放松，而我的双手也不再紧握地快要捏出汗水，自然而然地抽掉了林裳的浴巾，抚摸在了她的身体肌肤上。

　　林裳被我触及的一瞬，身子明显泛起一阵颤抖，被我手心划过的皮肤上，雨后春笋般地起了一层紧张和期待情绪作用下生起的小疙瘩。

　　说也奇怪，我在车里用吉他弹奏那支撩拨挑逗的曲子《寂寞的春药》时，感觉像是抚摸一个春意荡漾的美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此时此刻，真正抚摸了林裳周身每一寸的肌肤时，我又觉自己是在弹奏那把美轮美奂的吉他，而林裳带着羞涩的娇喘和略微诱惑的轻呼，听起来怎么都像那些共鸣完美的和弦……

　　终于我和林裳赤身相对十指紧扣。而当我就要进入忘我的状态时，林裳忽然轻轻推了推我，蚊子般小声说道：“等一下……”

　　“嗯？”我含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应着。

　　“陆鸣……等等……”

　　我的呼吸已然难以调匀，像一架在跑道上加速前进的飞机，在就要起飞的一瞬，突然被来了个急刹……我强忍着快要爆裂的心脏的躁动，不解问道：“怎……怎么了？”说着话，手本能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

　　林裳急扯住我的胳膊，说：“不要开灯……我，我怕……”

　　我爱怜地笑笑，轻轻吻了吻林裳的额头，温柔说道：“怕什么……别怕！别怕。”

　　“不要……你别开灯……这样就好，我会很安心……开了灯，我反而没有安全感呢。”

　　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了自己正在渐渐发烫的脸颊里，扩张的毛细血管中迅速流动的血液正一股股地上冲，像是酒醉上了头一般，令我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感应……我恍惚间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林裳的声音娇弱地几乎就要完全听不到了，“陆鸣，帮我把浴巾……垫在下面……别把床单弄脏了，好羞人的……”

　　我愣了几秒钟，这才恍然明白，林裳这是要把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给予我了……

　　陡然间，如线似网般的思维，在这午夜迷醉的时分完全支离破碎。犹如一张跌成了碎片的镜子，腾起的沙般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耀目的光亮……但很快，光亮黯淡，身边万物交叠消失。整个世界，以脑核为垓心，拓展出了一个无限广阔空荡的宇宙……宇宙漆黑深邃的某处，隐隐竟听得到幽远深沉的大提琴，和清脆柔和的钢琴背景音……我想，那会是一支，名为《Silent Night》的曲子。

　　陡然间，宇宙一分为二，轻者上浮为天空，浊者下沉为海洋。碎裂成斑块的月光在粼粼的洋面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头蓝鲸从咸腥的深海中渐渐浮起，在蔚蓝浓稠的海水中自在地翻滚、畅游，在这如雾般的夜月下，寻觅、猎食。那硕大而坚韧的尾鳍，在海面上掀起、坠落，腾起一阵阵的浪涛，皱开一环环的波纹。在如墨般深邃的海水平面，情绪欢畅的蓝鲸起跃、浮沉，最终唱起低沉宽广的鲸歌传至万里、喷出薄雾迷蒙的水汽直入云霄……

　　我的手臂紧箍着林裳的腰肢，而林裳的十指几乎全部陷入了我的背脊。彼此胸腹间，潮湿的汗水融合在一起，腻滑、冰凉。

　　林裳悠长绵软地呼吸着，梦呓般轻轻翕动嘴唇，道：“陆鸣……我是你的女人了……”

　　我用指尖划过林裳背脊的肌肤，像是触摸一匹顶级的绸缎，完全的放松中，我下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你是我的女人了……你，是我的女人了……”

　　我们保持着最亲密融合的姿态，相对，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拥抱着彼此的拥抱，很快沉沉睡去……

　　……

　　幻梦依稀，回到过往……林裳倚墙坐在血泊中，血液顺着她的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发出抓心挠肝般的流体声音，散发着让人气血翻涌的血腥气……她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上溅着血珠，像是流下了红色的泪滴，她右手拿着一把小巧的修眉刀，而她左手的手腕上，一道深得可怕的道口仍在不停地淌血……

　　我趴在玻璃浴间外，拼命地砸，却怎么也砸不开那扇看似脆弱不堪的玻璃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裳身体里的血液，如何一滴滴、一丝丝地，抽去了她全部生命的力气……

　　黑暗中，我猛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凄绝的呼喊：“林裳……林裳！”

　　身边的温热，让我庆幸，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残忍的噩梦，而那噩梦，却竟然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我在剧烈的心跳中轻抚林裳，试图用她充盈着青春气息的躯体，给我能够驱赶心底阴霾的力量。然而当我摸到她的脸，指尖的触觉告诉我，她并没有入睡，而手背的一片阴凉告诉我，她正睁着眼睛哭泣。

　　林裳悲泣绝望地道：“我知道你梦到了什么……你梦回了我割腕自杀的那一天……那一天，我给了你‘两种版本的事实’，而今天……”林裳缓缓用脚尖踢开床边不远的窗帘，向屋里洒进月光，又从身下取出那块圣洁的，皎洁中带着一片殷红的浴巾，缓缓说道，“今天，‘两个版本的事实’发生了永远的坍缩，我的谜底，终于被你揭开了……”

　　我心痛地紧紧搂住林裳，她完璧的身子，证实了她自杀的前夜，是已然令她失望了的这个世界，逼着她在自我放弃中，险些失去了全部尊严和生命……

　　我不住安慰她，用力地抚摸她，替她擦泪，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林裳带着泪水轻轻点头，却轻推开我的双手，说：“陆鸣，请不要帮我擦眼泪……这一夜，我会流干我所有的泪水，天亮以后，我就要做一个快乐的姑娘，给你一个最好的我……我再也、再也不想做个流眼泪的女孩了……”

　　……

　　翌日，我和林裳将车子开到峨眉山半山腰处的五显岗停车场。这妮子经过昨晚，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挂着福娃娃的招牌笑，一路和我双手紧握、两心紧贴，像是涂了502胶水般，变成了黏在我身上的轻盈灵动的影子。

　　沿着山路迤逦来到雷洞坪，我和林裳晚上便住在了雷洞坪的客店。凌晨4点就起了床，步行到接引寺坐缆车上了金顶。早晨的金顶云雾缭绕、仿佛那仙境中天空的城。原本希望看金顶日出的我们却没能得偿所愿。直到东方的天际隐约出现一团昏黄的光晕，霞光弥漫了半边天空，那轮红日，却始终藏在了雾霭茫茫之中。我终于遗憾对林裳说道：“丫头，今天看不到日出啦。”

　　我抱着喵妹儿，而林裳小鸟依人地靠在我的身边，胳膊环抱着我的小臂，懒洋洋地说：“只要你陪着我，有没有日出，日出好不好看……都不重要。”

　　我忍不住捏捏林裳的鼻尖，道：“瞧你说的，是不是只要我陪着你，连茅厕都是香的？”

　　林裳狠掐我一把，道：“连你也是帅的！”

　　“就是说我不帅咯？”

　　“你帅吗？”

　　“我丑，我越丑，衬得你越美，得了吧？”

　　林裳一阵低眉浅笑。

　　没有看到日出，却没有影响到我和林裳畅快欢愉的心情，下山时，我们特意去了一趟大名鼎鼎的猴山。

　　“峨眉山的猴，大致可分为三种，分别是：礼貌猴、强盗猴、流氓猴。”猴山景区的外围，我笑着向林裳解释道。

　　“啊？”她傻傻问我，“猴儿还分三种啊？”

　　“对哦！不懂了吧？告诉你，那种向游客要吃的时，先屈腿鞠躬、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猴子，叫做‘礼貌猴’。”

　　林裳笑道：“猴子这么聪明啊？”

　　我又道：“而有些猴胆大妄为，瞅见游客手中提着手包，或是背着背包，不由分说，一个纵跃扑上来，抓住就跑，然后扯开手包、打开背包，把吃的东西吃个精光，再把包包丢到深谷里，这叫‘强盗猴’。”

　　林裳咋舌，下意识将小包紧紧地束在了身上，又死死握住，道：“啊？猴子还会抢劫啊？”

　　“当然咯，而且猴子抢劫，那可不犯法，没人管得了它们。”

　　“你……你把喵妹儿抱紧点，别让猴子们抢走了！”

　　我大笑，道：“猴儿怎么会对猫儿感兴趣？”

　　“那，还有一种‘流氓猴’呢？”

　　我坏笑道：“昨晚的我，就是‘流氓猴’！”

　　林裳羞红了脸，拍打我几次，嗔道：“讨厌啊你！”

　　我闪躲几番，忍着笑道：“逗你的……‘流氓猴’是峨眉山猴子里，最色的一种，他们不喜欢抢吃的，就喜欢掀女孩裙子、摸女孩胸部之类的……”

　　“啊？”林裳嘴张得老大，却又忽然喜形于色，扯着我急向前走，兴奋地道：“还有这种猴子啊？我倒要见识见识！”

　　“喂！”我笑着，讶异道，“它们真的很会耍流氓哦！”

　　最终，我和林裳在猴山景区里快乐地玩了许久。

　　期间，我们给那些遵章守纪的“礼貌猴”分发食物，而“礼貌猴”竟然会双手作揖，示意感谢，十分有趣。我们也被几只“强盗猴”抢走了手中的火腿肠和鸡肉卷，林裳赞它们像猴祖宗孙悟空一样机灵活泼。最好笑的，林裳竟真的被一只“流氓猴”袭了胸，而那猥琐的老猴得逞以后，竟然跳到一旁高高的树杈上，向我和林裳比划起了生疏的中指手势。气得我抓心挠肝，骂道：“敢欺负我的女人？”捡起石块试图砸它，而林裳却在欢笑中阻止了我，说：“我看这猴子挺可爱的，就饶了它吧？”

　　“占你便宜，你还说它可爱？”我愤愤不平地回敬那猴几个中指，忽而转头，色忒兮兮地对林裳道：“昨晚的我，比这猴，哪个更可爱？”

　　林裳大窘，而她那迅速红透了的脸庞，比那清晨金顶上的霞光，更是好看得多……我忍不住又一次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深情的吻。

　　四下里一片喧闹的猴鸣，仿佛就连它们，都在一心一意地为我和林裳的爱情，欢呼、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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