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打暑假工归来时,想去看一看李清。
毕竟她要去远方读大学了,也许相见的机会就少了。
老刘告诉她,李清和罗林去外省打工,李清在工厂做工人,她男人就帮人搬货。
如此也好,李清不能总是待在深山里,守着她家的水田和肥猪,还有毫无良知的人。
两个月后,在秋季的深夜里,李清对天瑜打了电话。
天瑜永远记得,那深秋的夜晚,很冷,天上没有繁星,电话那边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李清所在的城市下着暴雨。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天,李清下班了,因雨无法回去,工厂的男同事把她送到住的地方,同事以为罗林是李清的父亲,开了几句玩笑。
罗大叔气不过,一直在板凳上抽着烟,等同事走远后,他抽住李清的头发,“啪啪”便是两耳光,口中念念有词,“你这荡妇,我还没死,你就已经学会勾搭人了……”
李清奋力反抗,却挣不脱男人的魔爪,男人紧握拳头,对着她的肩膀就是好几拳。
坚强如她,忍让如她,这次却再也忍无可忍,无力坚强。她或许想起了充满智慧的天瑜说过的话,她伸出粗糙的手,抓伤了罗大叔满是胡渣而又粗糙的脸。
罗大叔将李清一推,她被撞上了墙,倒在地上,她隐忍着不发一言爬了起来,气愤的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时隔多年,那晚李清在电话里头对她说的那句“再见”仍然能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这是比李清小三岁的天瑜最后一次听到有关李清的消息。
至于男人,因为酗酒,被老板辞退后,醉死了他乡。
罗奶奶年事已高,她的儿子死了,她纵容了四十多年的儿子醉死在了他乡……她那蜡黄的,皱纹横生的脸仿佛又衰颓了不少。
村长带着勤勤去外地把罗林的骨灰接了回来,葬在了童年时期为了去水田叉泥鳅不得不经过的的荒山里。
那座山上,又多了一座孤坟。
村子里传出了谣言,有人说李清跟别的男人跑了,有人说她找到了自己的亲娘,有人说她死了……
除了天瑜,没人知道李清去了哪里,过得怎样。
从前天瑜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要受尽磨难。
成年之后,她看了几本佛书,她只能用天命轮回来解释,今生的果,是前世的因。
也许是李清上辈子欠了罗大叔太多的债吧,但这辈子,她累了二十二年,苦了二十二年,就算有再大的债也该还清了。
在天瑜的心里,李清打开了牢笼的锁,走在了自由的天空底下,踏上了寻找幸福的征途。
虽然她们已失散于茫茫人海中,她不知道李清还会不会回来,天瑜只希望她能过得很好。
……
天瑜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她望了望罗奶奶家破旧的房子,百感交集。
当别人尽心竭力对自己好时,人们往往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便把老俗语“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抛诸脑后,去认识新的人群,去付出新的感情,等到那阵新鲜感过去以后,人心底里的凄凉孤独便会暴露了出来,旧人的身影就频频在心底骚动,扰乱心神,不得安宁。
也许人总是这样,失去以后才会想念旧人的好吧。
今年是一个寒冬,她的高烧并没有退,她冷的厉害,白色的气体从她的口中呼出,消散在了风中。
她望了望前路,只是一线房子,有光鲜的,有老旧的,还有被高楼隐没在角落里的。
她决定不再往前走了,天空中飘下来一些絮絮的像绒毛一样的雪花,她忽然想起了回来的那天,天空也是如此阴沉。
那天,她狠心的告别了一个人,一个自她回来以后,就一直盘踞在脑海里的人。
那人的名字高冷,那人的脸清峻,那人是她爱了而不自知的秦玦。
那天她走的决绝,不似今天这般多愁善感,怀念过往。
她忍不住想,如果那时的她,在电话里多听上几句秦玦的挽留,会不会就那么可怜的待在了那个城市里,巴巴得盼着秦玦给她一线生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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