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那天清晨,没有微风,天气凉爽,红日像被云层覆盖住,透过覆盖它的云,闪耀着万道光芒,像遮羞的少女的脸。
今天日历上写着:大吉,宜求嗣、出行、订盟、纳采、嫁娶、会亲友、进人口、安床……
今天,是她成婚的大好日子。
她没有紧张,没有不安,也没有激动和兴奋。
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穿着红色高跟鞋,坐在大红棉被铺好的床上,等待着迎接她的新郎。
房间外热闹非凡,礼炮放了一次又一次,亲朋好友来了一波又一波,她也被前来观赏新娘子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秦玦他们去酒店里了,他们帮忙确认会场的布置,迎接宾客了,主持人也过去了,只等新郎把她迎接过去完成仪式了。
老刘到门口看了一遍又一遍,新郎还没有来。
已经过了快要过了拜祖宗的时候,吉时都快要过去,她爷爷有些待不住了,在一楼香炉前大喊:“新郎官怎么还没来,时辰都快要过了。”
原本喜笑颜开的老刘早已变了脸色焦急不堪,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昨天接到天瑜的电话,敏敏就比较激动,埋怨天瑜没有早些告诉她要结婚的事。
于是她连夜动身,迫不及待地往这边赶。
一大早,敏敏来电说她快到车站了,于是张新玠便去车站把敏敏接了过来。
原本敏敏脸色是不好的,但是她推开门见到天瑜的那一刻,什么都没关系了,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要亲眼看着她此生最好的朋友高兴的出嫁。
敏敏朝她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天瑜,然后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哽咽了好久。
“天瑜……你都要嫁人了,从今以后,你就要完全地属于别人了。”
“不会的,我的好敏敏,即使我嫁了人,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敏敏想,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独自生活,吃过了众多的苦楚,内心也足够强大,即使她们多年未见,可此时仍然像旧时那样,没有芥蒂,没有生疏,也许这便是“日久见人心”吧。
敏敏从纸盒拿出伴娘服,关上房门,穿了起来,她说:“天瑜,不管怎样,不管你同不同意,你出嫁时我都要站在你身边,当你的伴娘。”
天瑜也被敏敏弄的感动了,“怎么会不同意呢,咱们大学时就说好了的,如果你不在,那我就不会选别人随我出嫁。”
敏敏噗嗤一声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怎么我感觉自己像丫鬟一样呢?”
随后敏敏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和一个礼品盒塞到了她的手中,她接过那沉甸甸的礼品时,也看到了敏敏粗糙的手。
也许这些年,敏敏过得并不如她说的那样好。
敏敏听见底下许多人议论,她问:“新郎怎么还没来?”
天瑜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新郎官半道被山贼劫走了吧。”
她们又互相寒暄了片刻,老刘再次走进了她的房间,一脸的不开心,她打了一个电话,怒气冲冲,皱着眉毛,眉中显示出一个“儿”字,母夜叉的本质此刻显露了出来。
电话接通了,老刘开了免提,老刘隐忍着滔天怒气说:“老李,你们家曾懿怎么还没过来?吉时都要过了!”
天瑜竖着耳朵听着动静,想了解了解曾懿整出了什么天大的幺蛾子。
老李说:“老刘啊,这婚我们不结了。”
老刘听了之后,差点没晕过去,再也不顾什么与老李多年的毗邻之情,她大喊:“李美香!你什么意思?五六十岁的人了,还乱开什么玩笑?这是你说不结就不结吗?”
老李也强势起来,吵架这种事,只要不是弱鸡,大部分的人都是遇强则强的潜力股,老李说:“我可没开玩笑!聘礼都有人替你们家退了回来,你女儿这样的皇后娘娘,我们老曾家可侍奉不起!”
“妈……妈……我来说!”电话里传来曾懿的声音,曾懿抢过电话:“刘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婚我不能结了,是我没有福气娶天瑜这么好的女孩儿,天瑜值得更好的男人来娶她。”
没等老刘怒号,曾懿就挂掉了电话。
呵,到头来,不是她不嫁,而是人家不娶了,即使她想嫁都嫁不成了。
还好,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否则只能寻死觅活了。
老刘望了眼天瑜,生怕天瑜经不住打击,伤心难过。她心疼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让她的婚姻之路如此艰辛。
从前卖膏药、收鸭毛鹅毛的、收雷公蕨的人常常因天黑而无地可住,那时镇上还没有旅馆,她刘和也没少收留过人家。
虽然她和老陆这辈子好事做的不多也不大,但绝对没做什么坏事,还常常去庙里烧香,算不得什么邪恶之徒,为什么她的女儿,却总是被人抛弃呢?
从前她以为天瑜和萧欢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却一朝风云变化,煮熟的鸭子都飞了,时隔半年,终于好消息传来,天瑜说她男朋友向她求婚了,可她回来过年时却是孤零零一个人,俨然受了情伤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缄默,生怕惹得女儿不开心,她知道天瑜的个性,虽然大胆,虽然聪明,虽然标新立异,但她绝对是有原则的一个人,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女儿出嫁的日子,男方说不来就不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天瑜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她叹了一口气,宾客满座,都是来喝喜酒的,份子钱都收的差不多了,却只能来看一场笑话了。
“喝喜酒的人都来了,要退婚也不早点,这可怎么收场啊!”
老刘跌坐在一旁,俨然没了主意,一身古典的暗色旗袍穿在她身上仿佛失了光彩,两条画好的弯眉也沉了下来,她深情悲愤,哀叹了一声。
老刘问天瑜:“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人家退婚了?”
天瑜毫无表情地说:“妈,你不是成天都守着我吗?我哪有机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天瑜倒是没什么,不觉得庆幸,毕竟她早就做好深陷婚姻的牢笼,被囚禁一生的打算了,但她也并不觉得解脱,毕竟他们家受了这么大的耻辱,即使几十年过去,也会沦为别人饭后谈资的笑柄,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今后会让老刘和老陆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老陆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他扯着嗓子问:“电话打了没有?曾懿到哪了?”
老刘呛着回应:“还来什么来,新郎都跟别人跑了!”
没等老陆回答,楼下几个顽皮的小孩齐声大喊:“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快去新娘子房间里堵门抢红包!”
随后就是一阵轰天的鞭炮声传来,老刘请来的乐队奏起了喜庆的歌曲,屋外的台阶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老老小小,男男女女。
天瑜往窗外一看,几辆被红色绸缎包装的婚车停在了她家的大门口,真是新郎来了,可是烟雾太大,新郎走进了一楼,烟飘进了房间里,呛的敏敏直咳嗽,她只得关好门窗,没有看清来人的脸。
难道曾懿和他妈开了如此滑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玩笑?拿老刘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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