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3日，陕西，黑水城

　　皮袋轻飘飘，虞白露解开袋口绳索，倒转过来，手心便多了一颗掌心大的墨绿小树，上面是树冠，下面是树根，挂着层层叠叠的藤蔓，有点像豆茎。

　　植物？药材？虞白露好奇地举到眼前：小树外壳生满颜色更深的花纹，隐隐约约散发着古怪能量。

　　直觉告诉她，她见过的所有植物都比不上这颗种子。

　　“从鲁青松那里弄过来的。”刘霄寒指指东北方向，鲁青松的地盘。“据他说，没传出过东三省。试试吧。”

　　唯一的木系5阶强者，虞白露立刻明白，必定珍贵无比。

　　作战植物么？好奇心油然而生，她走到墙角，把豆子放进一个盛满泥土的空花盆。

　　长大，长大！

　　奇怪事情发生了：种子纹丝不动，仿佛沉睡千年的公主。

　　乌龙？

　　她下意识回头望，刘霄寒神色悠闲带着笃定，点起一根烟，像是在说，我送出手的东西绝对无可挑剔。

　　再试试。

　　虞白露蹲在花盆旁，用食指戳戳种子，嘟囔：“快长大！”

　　气力如流沙如光阴，从指间骤然流泻，毫无准备的虞白露“啊”一声，眼前模糊不清，手脚酸软。

　　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裂开了，泥土飞溅：

　　一棵小树，不不不，一根青绿豆茎在视野中急剧生长，像被压五指山、一朝解脱的孙大圣，急不可待地舒展身体，一个筋斗云翻到天上--

　　突然之间，豆茎凝固不动，和开始生长时一样突兀。

　　“虞白露，虞白露？”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大步走来把她扶在怀里，声音满是意外和担忧：“没事吧？没种过高阶植物吗？”

　　虞白露定定神，发现自己坐在地板，手指距离豆茎一尺--和其他植物不同，这颗古怪植物必须接触她的肌肤才能生长。

　　高阶植物？

　　书中设定涌入脑海：就像异能者和晶石用等阶区分，这个世界的植物也被划分为若干等阶。

　　所有木系异能者都能种植的植物为1阶，比如蔬菜水果，药物大多属于2阶以上，作战植物大多高于3阶，高阶植物只有4、5阶异能者才能种植、操纵。

　　变异的铁桦树便是4阶，黑水城药场中的铁桦树是请巴蜀城木系4阶异能者帮忙种的，何红梅束手无策。

　　能和铁桦树并列？虞白露好奇地盯着面前豆茎：

　　它长得和她差不多高，细细瘦瘦，直径一尺左右，根系深深扎入地板，树冠分出七、八根枝条，浓绿树叶像一把把小扇子，数根藤条长长垂挂下来。

　　看着没什么稀奇。

　　等等，如果没松开手、让它一直长下去的话，能长多高？比铁桦树还高么？它有什么用？

　　胡思乱想一番，虞白露忽然迷惑，好像哪里不太对？露台安静的古怪，她--她一直依偎在刘霄寒怀里。

　　隔着衣裳，她能感觉到对方肌肤温热，呼吸带着烟草味道。

　　虞白露脸庞发热，慌手慌脚地撑住他胳膊站直身体，拉拉裙摆。

　　刘霄寒垂下目光，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以前，没种过高阶植物吗？”

　　“怎么会？”她当然不能承认，睁着眼睛说瞎话：“隔得太久，我把注意事项忘了。”

　　刘霄寒顿了顿，没再追问，端详她脸庞：“过来恢复恢复。”

　　与种植人参、大量种植药材的疲惫不同，坐回沙发的虞白露闭上眼睛，感觉身体的一小部分随着豆茎流失了，大概1/10那么多？

　　高阶植物是柄双刃剑，她想，接过刘霄寒捧来的茶盅，熟悉的雨花茶令她好过多了。

　　刘霄寒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终于忍不住，“你~没带晶石吗？”

　　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虞白露再次卡壳，连忙说“带了”。

　　取出皮袋，握住一块手指大小的木系晶石，虞白露能感觉一丝丝青绿能量融入掌心，立刻舒服多了。

　　十几秒钟之后，耗尽能量的晶石逐渐褪色，成为一小捧灰。

　　晶石不多，虞白露舍不得再用，解释：“没事了，就是有点饿，今天还没吃饭....”

　　昨天炸鸡三明治奶茶酸奶，晚上又种出吐鲁番哈密瓜和皇冠菠萝，于是她想减肥，今早只吃煮鸡蛋，午餐是葡萄柚，早就饥肠辘辘了。

　　这个答案是刘霄寒没想到的，盯了她一会儿，拎起自己带来的盒盖走到餐桌边，端来七、八碟点心，简单地说：“吃吧。”

　　一块荷花酥一块桂花糕、一碗糖芋苗下肚，虞白露心满意足，发现对面的他目带笑意，有点不好意思，便指指戳在地板上的豆茎：“刘首领，请教，这是？”

　　刘霄寒却没回答：杜经理带人送上一道热汤，恭敬地说，菜肴上齐，便下楼去了。

　　“先吃饭吧。”刘霄寒这才起身，看看琳琅满目的餐桌，顺手把木盒也拎过去：“我也饿了。”

　　虞白露坐到餐桌，忍不住好奇，拿起第二个布袋打开来，里面赫然也是一棵种子：浑圆光泽，红褐相间，捧在手心沉甸甸。

　　它也散发着无形无质的能量，却比豆茎弱些。

　　原来~高阶植物用种子才能种出来，低阶植物就没有这个限制，比如人参，参须也可以种。

　　刘霄寒盛了一碗热汤，推到她面前：“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

　　她恋恋不舍地把种子放到一旁，这才拿起筷子。

　　菜肴是她定的，满满江苏风味：松鼠桂鱼、凤尾虾、盐水鸭、坛子肉、蛋烧麦、美人肝、红烧狮子头、清炖鸡，一大碗热腾腾的将军过桥。

　　刘霄寒很捧场，连吃一屉小笼包、两碗饭才放慢速度，夹一个烧麦：“看来后厨招人了，还过得去。怎么样，比得过和你家乡那边的菜吗？”

　　虞白露指指自己，又指指面前碗碟：“新人就在这里，首领过奖了。”

　　另一个世界的外婆年纪大了，生怕她吃不上热饭，手把手教她下厨。几年下来，虞白露已经能像模像样地烧一大桌菜肴了。

　　刘霄寒有些诧异，看看自己碗里雪白鱼汤，嘟囔一句“看不出来”便失笑，指指戳在地板上的豆茎：“鲁青松在野外找到的，具体什么位置不肯说。他在长白山种过一棵，长到500米，还能往上长，远看像座通天塔。”

　　通天塔？通天？

　　什么地方听过，豆茎....天空....脑海灵光一闪：有个把魔豆埋进土里的古老神话，第二天长出一棵直达天空的豆茎，顺着豆茎一路攀爬，能找到下金蛋的鸡和吃人的巨人，还拍成过电影。

　　她按这个思路说了，刘霄寒点头：“鲁青松也这么想，据说英国传下来的，有国王有骑士。说是童话，搞不好古代真发生过，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真的假的早就分不清了。鲁青松是内行，研究的比我深，对了，他那棵树人你见过吗？”

　　树人？能走路能移动的大树？

　　在书里出现过，描写寥寥无几，虞白露想摇头，又觉得不妥，便实话实说：“听说过，有机会一定见识见识。”

　　刘霄寒用古怪目光看了她一会，略带遗憾地说：“你应该去趟东北，一眼望去全是树，真是好地方。”

　　白山黑水嘛，虞白露悠然神往。

　　刘霄寒拈起第二颗红褐种子，又细又长，像根绳子，在手心抛了两抛：“去年轮到我引七绝兽，路过青海的时候在野外发现一处山洞，无意发现这个。当时没找到种子，过半年回去才挖了出来，年底遇到鲁青松，又加了点东西和他换到豆茎。”

　　为了替黑水城招揽高阶木系异能者，他也算竭尽心力了，虞白露想。

　　“它有什么用？叫什么名字？”她问。

　　刘霄寒笑了，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根藤蔓，爬山虎，你可以试试。”

　　虞白露决定开开眼界。

　　搬个小花盆放在茶几，她稳稳坐在沙发，把种子放进泥土轻轻抚摸，“长大，乖，长大！”

　　气力迅速从指间溜走的时候，她有了心理准备，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冲出花盆、在视野中翻滚游走的红褐藤蔓，发现它长到房间尽头便松开手指。

　　果然，藤蔓静悄悄伏在地板上，像暴晒三天三夜的海带。

　　身体空荡荡，脑海乱成一团，很难集中精神，感觉并不好。

　　她被小心翼翼地扶回桌边，手边多了碗热鱼汤；刘霄寒弯腰拾起一根藤蔓，抽出一柄军用匕首顺着桌面推过去。

　　虞白露小心地拔出匕首，刀刃雪亮，冷飕飕的，非常锋利。

　　切割两下，藤蔓却纹丝不动，像是在说，你拿我没办法。

　　这么结实？虞白露来了兴趣，又砍又锯忙得满头大汗，却只能在藤蔓表皮留下一道浅浅缺口，想斩断还差得远。

　　刘霄寒接过匕首，干净利索地挥过，面前空碟变成两半。

　　“每次种的长点，把三股编成一根，平时就够用了。”他收起匕首，示范地把藤蔓打个死结，“应该还有别的用处，你摸索摸索，多试验几次。”

　　虞白露吐口气，收回目光，坚定地说“刘首领，我长长见识就好了。我~我欠你、欠黑水城的人情够多了，再欠就不合适了。无功不受禄，这两棵植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刘霄寒似乎并不意外，不动声色地指指自己带来的木盒，“我带来的东西，你还没看完。”

　　还有？

　　虞白露迷惑地推推，果然盛着两枚皮袋那层可以揭开，盒底静静躺着一叠彩页。

　　打开看，居然是陕甘宁三省资料，从人员到基地、资源都在上面：

　　她看到刘霄寒的名字，雄踞在异能者首位，紧随其后的是五位4阶异能者，土系张孟澜、风系杜国瑞、火系宋俊彦她是见过的，金火两系则是陌生人，八成镇守在其他基地。

　　3阶异能者多达31位，雷系李桂林、金系苏璨等她见过的五人位置靠前，负责黑水城事务。

　　2阶异能者214位，1阶异能者人数最多，达到1637位，分布在三省十七座基地，各负其责。

　　随后是晶石、汽油、武器、粮食之类库存数量，虞白露只看一眼就合上了。

　　“刘首领，我~”她开始后悔，不该好奇高阶植物，直接辞行就好了。

　　刘霄寒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虞小姐，我正式代表黑水城邀请你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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