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段正楠一句话,信息量过载。
“罪魁祸首”顾阙失笑:“这又是哪一出,我哪来的小情儿?”
“好你个顾阙,平日里就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人人去丽都舞厅都为了寻欢,你倒好,那些个小姐少爷,通通近不了你的身。难得这次被我抓到把柄,你休想抵赖。”段正楠一把大嗓门,嚷嚷得整个公馆的下人都听见了。
“你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睡了。”顾阙被气乐了,“你倒说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段正楠折腾了半天,这会儿也累了,见顾阙问起,他反倒不急了,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慢悠悠地品着茶。
“三爷,你的围巾哪儿去了?”段正楠关子卖够了,立马直奔主题,势要打顾阙一个措手不及。
谁曾想,顾阙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地反问:“什么围巾?”
“废话,当然是县长千金送的那条。”
顾阙仔细回想,总算在那记忆落灰的角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那条围巾……在照相馆被人拿错了。”
“我就说吧……什么?!”段正楠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真去相馆了?”
顾阙受不了段正楠一惊一乍的模样:“骗你作甚,怎么?王晴云又托了你来当说客?”
“哪,哪能啊……”段正楠这会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眼尾一扫,瞧见夏谨亭留在案上的设计图,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在段正楠吞吞吐吐地坦白中,顾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也是顾阙第一次听到夏谨亭的名字。
“你确实该打,人清清白白的大好青年,叫你歪曲成这般模样。”顾阙拿起设计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是夏谨亭的设计稿?”
段正楠蔫了吧唧地点点头,难得地替夏谨亭讲话:“我不懂看,就觉着画得不错。”
这又岂止画得不错!简直惊艳!顾阙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图纸,仿佛上头开了花似的。
段正楠不想继续这个让他丢脸的话题,转而问起顾阙的情况:“你……答应分家了?”
“答应了。”顾阙的语气风轻云淡,“酒店、餐厅都归顾恩,亦铭坊归我。”
“什么?!那可是你一手壮大的产业,你就这么让给你弟?”段正楠义愤填膺。
“说到底,那是顾家的东西。”顾阙端起茶杯,香片馥郁,他不大喝得惯。
“你可是顾家的亲儿子!”段正楠气红了脸。
“我七岁才回顾家,你是知道的。”顾阙拍了拍段正楠的肩,“行了,不是还有亦铭坊嘛。”
“一个破西服店,顶什么用。”话说出口,段正楠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恼道,“我不是瞧不起亦铭坊,可你的才能,守着区区一个西服店,实在可惜了。”
顾阙笑了:“我倒是不晓得,段先生这么看得起我。”
段正楠大手一挥:“在这海城,我段正楠就服你,当初若不是你,顾家的酒店和餐厅,怎能做到今日之规模……顾家人倒好,卸磨杀驴……”
“你骂谁是驴呢。”顾阙照他胸上擂了一拳,“行了,都是过去的事儿。”
“那你从酒店卸任以后,有什么打算,就守着那一方小店过日子?”段正楠从怀里掏出雪茄,递给顾阙。
顾阙拒了,只从怀中摸出一块糖含着:“怎么?我要是穷了?你养我?”
“去你的,谁不知道你顾阙富甲一方,我可听说了,你前些日子刚置了新房,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地就被你拿了。”段正楠笑着吐出一口烟。
“少抽点儿,对身体不好。”顾阙出言提醒,“我打算,做房产买卖。”
“房产?”段正楠把雪茄掐了,“你可想好了,怎么想起捣腾这玩意儿,这里头风险大着呢。”
“有风险,才有回报。”顾阙不以为意地笑笑,眉宇间一派笃定。
段正楠每次看到这种表情,就知道顾阙已经拿定主意,他举起茶杯:“来吧,以茶代酒,预祝三爷心想事成。”
碰杯的瞬间,顾阙问起蒋记的情况。段正楠立马沉了脸,冷笑道:“我看还是算了,蒋家到这一辈,算是完了。”
蒋记是老字号,在海城人心目中颇有分量,顾阙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段正楠帮着评估。
若是段正楠觉得蒋记有救,顾阙当然可以注资,可看这架势,段正楠分明是觉得蒋记没救。
“真没救了?”顾阙嘴上问着,思绪却又飘到了夏谨亭的设计图纸上。
“那店里的款式,全都半新不旧的,料子也掺了假,伙计一个个拜高踩低,除非全盘大换血,否则没戏。”
别看段正楠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企业的眼神可是十分毒辣,他既如此说,顾阙自然相信。
“那便听你的,不救了。”顾阙一句话,敲定了蒋记的生死。
段正楠默默观察了好一阵,见顾阙总是瞄向那设计图纸,乐道:“你若喜欢,回头我让夏谨亭给你做一件。”
顾阙收起目光,径直起身:“我虽没见过这位夏先生,却觉得他是个记仇的,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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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谨亭气冲冲地出了段公馆,花团锦簇的公馆在此时的他看来,却变成了童话里邪恶的古堡,里头住了个邪恶的“大魔头”。
他自问说实话、做实事,穿书以来一直本本分分,却被段正楠当成寡廉鲜耻的男人,这是他断不能忍受的。
“老板,我要那匹料子。”夏谨亭摁下心头火,在布料店里,点了匹墨绿色的料子。
以他现在的财力,自是买不起昂贵的布料,索性就买那平价的料子。
那样的浪荡子,不配用好的料子。夏谨亭心下想着,枉顾老板墨绿色看了老气的意见,揣着布料回了夏家。
到家后,他照例把自己关房里。“叫你调戏人!叫你胡言乱语!”他一面“恶狠狠”地念着,一面拿剪子裁纸样。许是心绪不宁的缘故,手下一抖,剪歪了。
上辈子从设计到建模再到打样,一切都有机械代劳,倒将最基本的手上功夫荒废不少。
夏谨亭咬咬牙,纳定心神,跟纸样较上劲儿了。
他在房里忙活,外间流言蜚语却悄悄传开了。佣人跪在陈氏跟前,言辞凿凿地指控:“我亲眼瞧见了,大少爷带了料子回来,这会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呢。”
陈氏眼冒精光:“酒会那天的事儿,打听清楚了?”
“这个……”佣人欲言又止,迟疑地看着陈氏。
“你磨叽什么,快说啊!”陈氏急道。
“我听说……大少爷想退婚。”佣人小声念叨着,小心翼翼观察陈氏的表情。
“退婚?!他想得美!”陈氏猛一拍桌案,“我瞧着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得罪蒋家在先,顶撞老爷在后,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我听说,昨日他亲自烧的灶子?”
佣人垂头默认。
陈氏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计较,“人是铁,饭是钢,今天他再到灶下去,你得把他截住,就说我有话要交待他。”
陈氏所料不错,夏谨亭埋头干活,一转眼又过了饭点。
他也不急,循着惯例踏实地把活干了,才往厨房去。没曾想半道遇上“拦路虎”,一脸纠结地让他去找陈氏。
夏谨亭略一思量,心知定是原主那便宜继母又搞事情,索性正面应战。
正经饭没吃上,到了陈氏门前,先吃了道闭门羹。陈氏推说饭后歇息不见客,拖拖拉拉又过了许久才假模假样地让夏谨亭进了门。
自打认识了陈氏,夏谨亭才明白变脸是一项多么高超的技艺,陈氏变脸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前一阵才朝他发火,这会儿却满脸纠结地诉苦。
“谨亭,你也知道,我们夏家今非昔比了,现如今家里就靠老爷一个人撑着,若不是我每月节省操持,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
前头铺垫了一堆,后头终于迎来了重点:“如今你也大了,和蒋家的婚事也定了,过了门便是外人了,这伙食钱……”
即便夏谨亭对陈氏尖酸刻薄有所了解,仍旧低估了她的无耻程度。
书中原主本来在一家小裁缝店里帮忙,夏大用好赌,家里的钱流水似地花。原主为补贴家用,夜间还要替人浆洗衣裳。
与蒋家定亲后,蒋宽嫌原主的工作让他丢面儿,逼着原主辞了工作,此事陈氏也是知道的。
明知道他没了工作,却逼他给饭钱。且不说他姓夏,是夏家名正言顺的大儿子,即便他真与蒋宽成亲了,夏家还养着佣人呢,哪就真缺他一张嘴。
夏谨亭怒极反笑:“若是我没钱呢?”
“没钱?”陈氏挂着一张笑脸,自顾自地拨弄指甲,“不至于吧,你今天不正好买了新料子么?”
原来如此,夏谨亭全明白了,这夏家破落归破落,千里眼和长舌妇倒是不缺,他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陈氏通通都要打听清楚。
不过是一匹普通的料子,就这般刁难,若是昂贵的料子,还不知怎么发作呢。
“那料子是我用来做衣服,赔给段正楠的。”衣袖之下,夏谨亭攥紧了拳头。
“段先生是贵人,的确不能得罪,可最要紧的还是蒋家,你若惹了蒋家人,嫁过去可要吃苦头的。”陈氏漫不经心地笑笑,“多的我也不要,就要个饭钱,不过分吧。”
陈氏的话,直白到令人齿冷——只要夏谨亭留在夏家一天,就得交饭钱,若是不想交钱,那便早日嫁入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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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阙:缘,妙不可言……
开心,好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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