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了
“你这是闻出什么了吗?”
中原中也刚充满期待地问出这句, 就看到条野采菊的表情直接裂开了。
仿佛闻到什么难闻气味,他整张脸接近扭曲,猛地将钱包扔出去, 话都来不及说,闪电般退后好几步的同时,掏出手帕捂着鼻子, 还拿出小喷瓶盛装的空气清新剂,在自己周围喷啊喷。
默默看着对方一系列操作、捧着钱包的中原中也眨眨眼睛,一脸懵逼:“???”
“为什么要玷污我珍贵的嗅觉?!你要找的人是长在垃圾桶里的毒蘑菇吗?太臭了吧!”
条野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中原中也刚要发火,突然反应过来:
“你才是垃圾桶里的毒蘑菇……等等?钱包确实被扔进垃圾桶过, 不过那个是装干垃圾的,而且我已经拿去专门的皮具清理店洗过了。”
中原中也特意把钱包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后不解道:“没有味道啊?”
“我说有就是有。”
条野采菊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你说有就有吧。”中原中也挑起眉梢,丝毫不嫌弃地把钱包重新揣回衣兜:“那你闻到玛蒂达的气味了吗?”
“垃圾桶味道太大,把其他气息都遮住了。”条野采菊脸色很不好:“反正我是闻不出来。”
“嘁,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中原中也嗤之以鼻:“原来啥也不是。”
条野采菊语气阴沉:“你想死吗?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哈?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你想打架是吗?”
中原中也刚要撸胳膊挽袖子, 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最后只能抿唇作罢。
“这次就算了。”他一手叉腰,语气不爽:“喂,我可不是怕了你啊, 我只是不想把路人牵扯进来。”
话毕,他冷哼一声, 转身就走。
走出很远后又掏出钱包, 皱着眉头又闻了闻, 小声嘟囔着:“哪有味道啊……”
直到中原中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夕阳下,条野采菊不再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他脸上那种闻到臭味的嫌弃和故作挑衅的夸张瞬间一扫而光。
婆娑树荫落在他没有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淡面孔上,在风的摇动下,光影明暗游移,变幻莫测。
良久,条野采菊放下手帕。
“玛蒂达?”他慢悠悠地开口,自言自语道:“你身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呢?”
他勾了下唇角,翻出手机,拨给正在港黑卧底的立原道造。
“喂,立原吗?帮我查一个人……”
·
薄暮迫近,夕阳将万物浸染成柿子般的澄红。
我和仁王雅治并排走在游乐园,晚风吹来时,我打了个寒颤。
“怎么忽然有点冷呢。”
我捂紧自己的风衣。
仁王雅治瞥过来一眼,拖着懒洋洋的长音调侃道:“这都快六月了,你还穿这么多,实在对不起你战斗民族的基因。”
“战斗民族一定要抗冻吗?”我哆哆嗦嗦地捏着衣领:“我只要会跟熊搏斗就可以了。”
“哇,你还跟熊搏斗过?”
“没有。”我想了想,接着补充道:“但是我们社会大鹅是无敌的!”
仁王雅治轻抚着下巴,陷入回忆:“一提起社会大鹅,我忽然想起以前在南方上小学时,去学校的路上有户人家在院子里养了只大鹅。当时和我同班的小男生喜欢那户人家的女孩,于是拜托我帮忙送情书,还指定送到对方窗前。”
我随口问道:“情书成功送到了吗?”
“没有,我刚翻了院子,就被大鹅咬了。从此我对那只大鹅怀恨在心,还召集了一帮哥们,非要把人家的鹅揍一顿。”
仁王摊了摊手,感慨道:“小学时候就是这么幼稚啊。”
我觉得这故事有点耳熟:“后来呢?”
“结果我们合起伙还没有人家的鹅厉害,不但一个个被咬得很惨,还被追得屁滚尿流,极其丢人。”
我迅速接口道:“然后你们连续挑战了三次,每次都输给了大鹅,还没等挑战第四次,那女孩就搬家了是不是?”
仁王雅治猛地转头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看到我木然的表情,他瞬间了然:“你不会是那个女主角吧?”
“呵呵。”我抬起眼皮看着身旁的少年:“没想到我们曾经是校友。”
“这算不算千里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仁王雅治说完后无语片刻,忽然问我:“那只鹅呢?”
我挠了挠头:“被我炖了,还挺香的。”
仁王雅治“啧”了一声,像是有些牙疼:“你可真是个狼人。”
我对这件事有点印象,那年我七岁,刚上国小,还没搬到横滨。
我一直以为那几个男孩子是看我不顺眼,才会找我的鹅麻烦,原来起因竟然是为了送情书。
我朝仁王伸出手:“情书呢?”
“被大鹅追的时候不知道掉哪里了。”仁王雅治瞪大眼:“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可能还留着!”
随即他又想了想,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如果实在想要,我可以模仿小学鸡给你写一封。”
我僵硬地扭头看他:“你如果没有顶着我的脸说这句话,我说不定还能挺感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黄濑凉太”的来电显示,对仁王说:“那边应该散了,你可以给你搭档打电话了。”
说完,我接通了黄濑的来电。
“小由果小由果,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
“嗯……刚看到。”我顿了顿,解释道:“没事,我知道那人是谁。”
“诶?”电话对面的少年显然很吃惊:“是小由果认识的人吗?她和你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你们是姐妹?可我叫她小由果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反驳?”
我挠了挠头发,随口瞎扯:“其实是和军警的任务有关啦,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和你解释原因的。”
“没关系,我明白的!”黄濑立刻善解人意地接道:“我只是怕有人冒充小由果坑蒙拐骗坏你风评,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担心啦。”
我正色道:“谢谢你啊,黄濑。”
黄濑的电话挂断没多久,国木田又打了过来。
“喂,特步啊……”
“是独步,师姐。”对方顿了顿,随后一本正经道:“我的信息师姐看到了吗?有人假冒您的身份,与不明危险人士来往密切。”
“咳,其实扮成我的人是我徒弟,这是他第一次实践,我就在不远的地方跟着呢。”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我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那几个人是危险人士的?”
“其中两个应该是高中生,不足为惧,剩下的那两个……”
国木田迟疑片刻,说:“穿黑衣服、表情很不耐烦的的那个,有可能是黑手党,他身上有很淡的硝烟味道,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偶尔开口时 ,多多少少带着点黑手党的习惯和行话;至于另外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
国木田话音停住,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我的经验还不是特别丰富,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见过血。”
“那你觉得他隶属于黑方还是白方?”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像白方,应该不是好人。”国木田思忖道:“莫非是在逃的连环杀人犯?”
他嘀咕着:“我要找找警方发布的通缉令。”
好好的军警,被侦探社的调查员误会成犯人,我觉得条野应该反思。
结束和国木田的通话,下一个就应该是条野采菊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找我,这让我莫名有点不安。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主动打电话询问时,我听到了路人的声音——
“云霄飞车那边发生杀人案了,听说是情感纠葛,那个男的脑袋都被割下来了!”
“据说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也在。”
“哇,会现场破案吗?我们过去看看吧?”
“才不要,好吓人的!”
……
仁王雅治妆还没卸,蹭地转头看向我,仿佛在用眼睛说:我要去我要去!
我挥挥手:“我就不去了,在门口等你。”
大概是怕我无聊,仁王雅治到了那边以后,用蓝牙耳机跟我实时转播现场的情况。
“现场被黄线拦起来了,不过有位警官认识你,直接把我放进去了,还说什么上次苍王事件很感谢你,没有你他就死了。”
“我看到那个工藤新一了,之前只在报纸上见过……原来他有女朋友啊。”
“小师父,你的身份也太好用了吧!到哪里都通行无阻哎,我说要看看现场提取的物证,那个警察二话不说就拿来给我看了。”
我凶巴巴地威胁他:“好用也不许随便用,我仇人很多的我跟你讲!”
“知道啦,你也小心点吧,万一被那个中原中也碰上呢。”
我觉得仁王雅治就是个毒奶,他话音刚落,我就被中原中也抓了个正着!
“哎,我正找你呢,我们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话还没说完,中原中也突然顿住,蹙起眉头打量着我。
“就这么一会儿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他抬了抬眉,语气不解:“还带上了墨镜口罩?”
我:“……”
啊,要遭!
“不会吧,你真遇到那个中原中也了?”
耳机对面的仁王雅治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这叫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
中原中也盯着我,表情越来越迷惑,赶在他彻底起疑心之前,我赶紧补救道:“见你之前我有点热,就把外套放在服务台了。”
我解开外面黑色长风衣的扣子,给他看里面的白色卫衣。
还好出门的时候换了衣服,仁王今天穿的是和我款式类似的白卫衣,我用手不经意地遮挡了一下胸口的刺绣商标;裤子就是普普通通的牛仔裤,颜色有差别,但是差别不大。
至于身高的不同,中原中也比我们都矮,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
“是吗?”中原中也不置可否地说道:“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方便下次找你。”
我干笑着摆手:“电话号就不必了吧,你还打算像今天一样用我钓鱼吗?”
“毕竟人还没有找到。”中原中也低下头掏出手机:“别磨蹭了,电话号,赶紧着。”
“其实我觉得吧,如果这一次没有把人找出来,可能是她不想出来呢。”我迟疑地开口:“要不你换换其他方式?”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大海般的蓝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我,这样的表情鲜少出现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冷漠。
“不就是个电话号码吗?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话说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这次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串数字。
再说下去,他估摸就要怀疑我了。
刚交换联系方式,仁王雅治那边又出了事。
“小师父……你也是毒奶吧?”
仁王压低的声音传来:“我好像真遇到你的仇人了,对方看我的眼神,仿佛要生撕了我一样。”
我的仇人?还想生撕了我?
这谁啊?
“那个……朋友突然有事找我,改日再聊啊。”
我扔下这句话,背对着中原中也挥挥手,匆匆跑去找仁王。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华灯初上,五彩流转,夜场游客的笑闹喧嚣瞬间被我抛至身后。
“对方有什么特征?”
“身穿黑衣,银色长发,旁边还跟着戴墨镜的方脸属下……啊,他朝我走过来了。”
我呼吸一窒。
这个形容……好特么像琴酒和伏特加啊!
他们来游乐园干嘛?约会吗?
果然琴酒和伏特加才是王道???
我语气肃然:“仁王,立刻跑!”
“哈?”
“别哈了,想保住你的小命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别被他们抓到,想办法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现在去救你。”
我掏出手机,迅速找到仁王的实时定位。
那边已经开始跑起来,我甚至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人群中的惊叫,摊位被掀翻的咒骂,还有仁王雅治那句高喊:“索赔的话找那两个黑衣人”,全部通过耳机传到我这边。
“聪明。”
我夸奖了一句。
“谢谢夸奖。”仁王微喘着问我:“这两人想找的是由果还是荔枝?”
“由果。”
“我跟他们说我是高穗荔枝不行吗?”
“没用,那个银头发的比我还狼人,会直接把你杀掉。”
“卧槽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说杀人就杀人?小师父你怎么惹上这种魔鬼的?”
仁王雅治语气相当崩溃:“我这一天的经历都快赶上过去好几年精彩了!”
话音刚落,我听到耳机中传来琴酒低沉的嗓音:“可口可乐。”
“唉……我失败了,被他们堵住了。”
仁王雅治略带遗憾地小声说:“跑的时候有点慌不择路,被追进巷子里了。”
“害怕吗?”我问道。
“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
面对着渐渐逼近的枪口,仁王雅治略显紧张地举起双手,笑了笑:“小师父这么厉害,一定会救下我吧。”
琴酒打开保险栓,嗤笑一声。
“在跟谁通话,现在搬救兵是不是晚了?”
“不晚。”我弯了弯唇角,对着话筒说:“仁王,抬头。”
少年仰起脸的那一刹,我从房顶一跃而下。
琴酒警觉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
我的膝盖重重砸向对方的肩膀,腿弯顺势在他脖子上一勾,身体旋转的同时借着体重和下坠力将琴酒整个人压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原本对准仁王雅治开的那一枪直接击中墙壁,弹头深深嵌进砖墙。
脚步声由远及近,伏特加出现在巷口:“老大!”
我半蹲着,用腿压制住琴酒后背,手腕一转,夺下琴酒的手|枪,枪口对准琴酒的后脑勺:“伏特加,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伏特加脚步一顿,僵立在原地。
琴酒的帽子滚落到一旁,顺滑的银发散开,他挣扎着想要把我掀起来,上半身用力的同时,扯到被我踩住的发梢。
就挺秃然的,整个发套被他自己拽了下去。
黑暗的巷子里,唯有琴酒的脑袋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琴酒:“……”
我:“噗。”
我轻轻松松地再次用膝盖把他压下去。
“我说琴酒啊,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秃了呢?”
作为导致对方秃头的罪魁祸首,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悠悠然道:“还是说你以前就秃,只是发套一直戴得好好的,没被人发现?”
琴酒放弃了挣扎,他偏过头看向我,露出的单眼恶意愈加深刻。
“你竟然还活着。”他语气森凉。
“托您的福。”我笑眯眯地说道,头也不回地调转枪口,对试图偷偷绕到仁王雅治身后伏击的伏特加开枪。
手|枪装了消|音器,发出轻微的“噗噗”声,连成线的子弹飞到伏特加脚下,迸溅起的碎石和灰尘,画出一道绝不能跨越的界限。
伏特加只能退后。
“都说了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摇了摇头,好整以暇道:“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叹口气,偏过头,故意叫出自己的假名:“高穗荔枝,站到我旁边来。”
仁王微愣,随后听话地走到我身旁。
“玩过真枪没有?”我随口问道。
我记得仁王雅治的爱好还挺多,网球易容缝纫射击飞镖,甚至还有自制整蛊道具,简直多才多艺。
除了这些,这家伙每天还会做好复习和预习,自律性堪比国木田。
仁王雅治摸了摸鼻尖:“真人CS的那种玩过。”
我把手上的枪扔到仁王怀里:“送你了。”
“这……私藏枪支犯法吧?”
我眨了眨眼睛:“哦,我忘了。”
我是真的忘了。
把枪从仁王手里拿回来,我揣进自己的衣兜,又对琴酒说:“枪支没收,你被逮捕了。”
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副银光闪闪的“大手镯”——自从卧底军警,我兜里总会装一副手|铐。
琴酒嗤笑一声,话音里带着讽刺:“高穗由果,你玩警察游戏上瘾了?”
我岿然不动,轻描淡写道:“瞧您这话说的,多新鲜啊!我原本就是军警嘛。”
刚拷上琴酒一只手,天上忽然开始毫无预兆地落起石头雨,噼里啪啦,差点砸破我的脑袋。
我扯着仁王的后衣领迅速退后,琴酒也暂时顾不上了,扭头瞪向巷子的出口。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路灯下。
是中原中也。
仁王雅治捂住脸,喃喃道:“毒奶真不是我的错……”
中原中也低着头,缓步走过来,帽檐和刘海挡住他小半张脸,也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现在,大概很生气,那双皮鞋踩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
大地好似陷入深重的恐惧,它开始颤抖,甚至裂开极细的缝隙,游蛇般蜿蜒至我的脚下。
“刚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果然……”
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乌云在脸上翻腾。
他瞟了一眼仁王,再次看向我时,话音里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高穗由果是吧?之前都是耍我呢,对吧?”
“……”我清了清嗓子,表面稳如老狗:“你认错了,其实我叫高穗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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