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女主装冰箱
四周只有深不可见的漆黑, 微弱的心脏跳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空旷又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下意识伸出手……
咦,我的手呢?
等等, 不只是手,我的身体全部都不见了!
我感受不到躯干和四肢的存在,甚至连脑袋都没有, 此刻的我更像一团气息, 或者无形的意识体。
这是什么鬼故事?!
我的头呢?我那颗街坊邻居从小夸到大的头呢?
身体没有不要紧, 至少把头给我留下啊, 没了头我还怎么喝可乐泡枸杞……哦, 还有头发, 头发才是头的灵魂!
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我有点慌, 不过很快再次冷静下来, 开始思考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
在陷入这种情况之前,我做了什么?
嗯,福利院爆炸, 我用了异能。
也就是异能出现了问题?
我的异能是「亡者之钟」, 当然我更愿意叫它「在自杀边缘反复横跳」, 这个异能是在意外死亡后被动触发, 我可以自由选择读档任意时间点,而意外死亡的范畴不包括病逝和寿终。
异能的应用属于人类本能,就像人类天生就知道怎么握拳和眨眼一样。在初次发现自己是异能者时,我就知道这个异能该怎么用, 也明白限制是什么。
至于怎么出拳才能打倒敌人, 怎么眨眼才能迷倒众生, 这属于另外一个范畴——即异能的成长性。
我的异能并不具备成长性, 它和太宰的「人间失格」、我师父的「人上人不造」一样,生来就固定了效果。
本能告诉我,我可以在死后随意跳跃时间,也可以送任何人去任何时间点。
本能告诉我,只需要付出掉头发的代价,就可以成为时间的代行者。
这些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复盘这次行动:
十六岁跳到八岁,是第一次读档;
福利院爆炸后,第二次回档;
福利院第再次爆炸,第三次回档……等等?
这一次回档和之前不同,之前是往回跳,而这次是跳到未来。
跳到未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下意识蹙起眉,紧接着反应过来,我现在没有眉毛。
跳到未来,需要先死一次,然后……嗯,先死一次?等等,先死?!
我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大了!
如果我在此刻死掉,那么我就没有未来了,这条时间线戛然而止,我还怎么跳到未来!!!
用简单一点的形容就是——我卡bug了。
我之前没有试过跳到未来,可是本能告诉我,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出于自己可以“握拳”和“眨眼”的笃定,让我压根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我的本能欺骗了我?
可是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本能?
越想越觉得真相差不多就是这个,卡bug的原因搞清楚了,现在就要思考怎么脱困。
我“看向”周围……嗯,什么都看不清,总之先试试能不能让自己动起来吧。
经过一番努力和尝试,我发现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意识是有边界的,我可以把自己的意识揉成任意形状,就像揉面和捏泥人一样。
哇,真好玩!
我一会儿把自己揉成荔枝,一会儿把自己揉成西瓜……玩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不是在想办法脱困吗?为什么玩自己玩得这么嗨?!
这个空间会让人变得幼稚且不专注,嗯,一定是这样,绝对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给自己捏吧捏吧,捏出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身体依旧保持着西瓜的模样。
并不是我喜欢当西瓜,而是……人形太难捏,我做不到啊!
给自己捏出腿脚后,我试探着往前迈步。
可以走!
我开始探索起周围的区域,这个空间面积很大,走了很久都没有触碰到边缘,我似乎完全不用担心撞到额头。
不过说起来,我现在是西瓜,真撞到头的话会不会往后打滚?
等等,我现在是西瓜,完全不需要用脚走路啊,直接用滚的就可以了,这样速度还能快一点!
于是我把手脚团吧团吧塞回身体里,骨碌着先前滚动。
这样速度快了好几倍!
“做西瓜真好啊!”
我真香了。
做一个西瓜精,除了有被吃掉的风险,其他什么事都不需要担心。
身处这个空间里,仿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也不知道滚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个世纪,我忽然感觉到身下一轻。
“呜哇!”
感觉像在蹦极,就是不知道我会不会摔成碎西瓜瓢。
随着我的坠落,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最下方似乎有个光点,那光点随着我的接近越来越庞大。
我抛弃身后黑暗,坠入那片无尽的光明之中。
白光闪过无数记忆片段,那些片段中都是我——
成为卧底,在几大组织间横跳的我:
被学生欺负、被老师骚扰的我;
在师父教导下学习剑术的我;
期待妈妈回家的我;
第一次到玛利亚福利院的我;
想讨妈妈欢心所以无比乖巧的我;
位于羁绊的中心点,朋友越来越多的我;
以及,孤立无援、只有自己的我……
心跳声所在的位置仿佛近在眼前,除了心跳,我还听到钟表秒针转动的“哒哒”声。
急促地、仿佛在催着什么的“哒哒”声。
在光明的尽头,我看到一个女孩。
小小的一只,精致的像人偶,戴着毛绒帽子,脖子上挂着金色怀表,和我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女孩。
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那双仿若红色宝石般无机质的眼眸看到我后,忽然对我展颜一笑。
已经恢复人形的我张开双臂,扑向她。
·
莫斯科周边的无名小镇。
此时天还未亮。
只有八岁年纪的费奥多尔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的身前倒着一具流血的成年男性尸体,尸体周围还有东倒西歪的酒瓶。
“异能力……就叫「罪与罚」吧。”
他歪了歪头,有些生涩地缓缓吐出这句话。
一个小时后。
隔壁的玛利亚福利院。
高穗育江被警笛声吵醒,她略带几分不耐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她的丈夫——德米特里耶夫并不在床上。
她打着呵欠走到门口,想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德米特里耶夫也在门口,正朝隔壁张望过去。
“谁家出事了吗?”高穗育江问他。
“隔壁发生了杀人案。”德米特里耶夫小声嘟囔道。
“杀人案?谁死了?”
高穗育江一脸诧异,随即又觉得这种事会发生简直是在情理之中。
他们的邻居是济贫医院的医生,名叫米哈伊洛维奇,高穗育江见过几次。
对方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那是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无论相貌还是举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不是之后看到他的儿子费奥多尔身上的伤口,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家伙非常专|制,而且会在酗酒后家暴。
这样看来,这场杀人案要么是医生酗酒后杀了他的儿子,要么是儿子奋起反抗杀了父亲。
高穗育江心想,如果是儿子杀了父亲,那待会儿警察来询问时,就多说点儿子的好话。
那个孩子真是可怜,听说母亲早些年死于肺结核,父亲又是那个样子。
“死的应该是医生。”德米特里耶夫顿了顿,继续说道:“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清楚,一会儿问问警察吧。”
高穗育江点了点头。
福利院一些孩子也被警笛声吵醒,她依次安抚过去,没一会儿,警察找上了门。
“强盗闯进门杀了医生?”高穗育江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我完全没有听到强盗的声音。”
“应该是在男主人喝醉睡着后闯进去的,所以没有遭遇抵抗,屋子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医治过的患者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这个还有待调查。”
高穗育江有些后怕,如果真的是强盗,幸亏他的目标不是自家。
随即她又为这个想法感到羞耻,为了弥补,于是赶紧问道:“医生的儿子没事吧?”
遭遇这样可怕的事件,那个叫费奥多尔的孩子不会吓坏了吧。
医生一死,他就成了孤儿,如果他愿意留在福利院生活……嗯,他大概不会愿意。
因为柔弱的长相,费奥多尔被福利院的孩子欺负过,虽然高穗育江已经管教了那几个孩子,但她怀疑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仍然有类似的事发生。
“那个叫‘费奥多尔’的孩子失踪了。”
“失、失踪了?”
“是的,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费奥多尔的血迹,他应该也遭遇了攻击。初步判断很可能是被强盗带走了。”
警察面色肃然道:“现在还不敢确定强盗把他带走的原因,这有可能涉及到人口买卖。福利院的孩子多,还请二位多加注意,不要给人贩可乘之机。”
高穗育江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如果二位还有什么线索,请及时告知我们,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警车离开后,混乱的夜晚重归宁静。
无人知晓,玛利亚福利院的地窖下藏了一个人。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杀人事件给小镇带来的恐慌迅速平息,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不属于自己的苦难,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淡去。
小镇的生活很快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在某个深夜,德米特里耶夫提出想和高穗育江要个孩子。
“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
两人结婚多年无子,曾经去过医院做检查,结果是德米特里耶夫精子存活率低,很难让她受孕。
他们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再也没提要孩子的事。
“亲爱的,我说过我不在意,我们的孩子已经很多了不是吗?”
高穗育江温声安慰道。
福利院已经有十二个孩子了,足以弥补某些缺憾。
德米特里耶夫叹口气:“可是我在意。”
高穗育江有些迟疑:“那你想怎样?做试管婴儿吗?”
德米特里耶夫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般:“其实……我有别的办法。”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旧文件袋。
那个文件袋里,只有一张没有写字的空白纸页。
“这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只要在上面写下的东西符合逻辑,就会变为现实。”
高穗育江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她笑了:“亲爱的,今天不是愚人节。”
“是真的,我没骗你。”德米特里耶夫的表情过于肃穆:“你或许听说过‘异能力’,异能力的神奇至今无法用科学解释。这个‘书页’虽然不知道来历,但很可能与异能力有关。”
他哀求着妻子:“试试吧,万一能成功呢?”
高穗育江沉默良久。
最后她微微颔首:“你让我考虑下。”
她觉得自己的丈夫精神出现了异常,竟然会信这么一张薄薄的纸。
于是她开始考虑怎么把德米特里耶夫哄到精神科医生那里。
夫妻俩各怀心事,他们没有注意到,某个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样的孩子半夜出来找食物,经过他们的房间,将他们的对话完全听了去。
费奥多尔眸光微转。
他没有其他动作,按照原定计划去厨房找食物,不巧遇到了一个同样偷东西吃的女孩。
那女孩费奥多尔认识,她的性格很不好,曾带头嘲笑过费奥多尔的长相,还用小石子砸他的脸。
看到费奥多尔的一刹那,女孩睁大眼睛,随即想要尖叫出声。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轻轻巧巧地伸出手。
这只手纤细,白皙,弱小。
女孩没有喊出声。
她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隔天,福利院的某个孩子失踪了。
同一日,德米特里耶夫发现保险柜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打开,没有撬锁的痕迹,里面的钱财一分不少,只有“书页”不翼而飞。
高穗育江忙着报警和寻人,忙着给福利院换更坚固的门窗,她焦急又难过,完全忘记了昨晚丈夫说过的那番“玩笑”。
德米特里耶夫没有声张自己丢了东西,也再没有和高穗育江提出想要孩子的话。
只是他偶然会用古怪的、带着点怀疑和躲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
·
费奥多尔偷到“书页”后,回到了位于玛利亚福利院隔壁的家。
他坐在地下室里,将“书页”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啃咬起大拇指的指甲。
书架正对着他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制作精巧的人偶——
红宝石般的眼眸,蝶翼般的睫羽,穿着可爱的小裙子,抱着金色圆形钟表……
可惜,明明是很美丽的人偶娃娃,却被人硬生生薅去头发,看上去有种残缺的诡异。
人偶娃娃的前主人,那个玛利亚福利院的女孩,已经被抛尸在周边的山林里。
她曾跟小伙伴们显摆过,这个玩具是打算收养她的那户人家送给她的见面礼。
最后因为亲生女儿不同意多个妹妹,那户人家只好放弃收养。
女孩一气之下拿人偶娃娃撒气,硬生生扯掉了娃娃的头发,又把她扔进泥坑。
后来,这个人偶娃娃被费奥多尔捡走了。
“真粗暴啊……”
他捡起人偶娃娃的时候,动作轻柔地抹掉她脸上的灰土和泥浆:“她不要你,我要你吧。”
从此它成为费奥多尔书架上的摆设,也成为他不会说话的朋友。
费奥多尔注视着书架上的人偶娃娃,良久,他在书页上写下——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睡了过去,醒来后,他的娃娃有了思考能力。」
「她像真正的人类一样,能够交流和学习,有强大的异能力,可以无条件包容费奥多尔,并永远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也许她并不是娃娃,而是其他什么神秘存在。但无论她是什么,都不可能是人类。
是的,她只是像人类,而不是人类,人类的本质是欺骗和背叛,而她不会。」
「她永远忠于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写完这些,费奥多尔突然感觉到很累。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突然有那么一刻似有所感,他猛地睁开眼睛。
昏黄温暖灯光下,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在桌上,正在朝他微笑。
她穿着和人偶娃娃一样的衣裙,表情缺乏生动,皮肤细腻光润却不似真人,脖子上戴着金色怀表,红宝石般的眼睛有些呆滞。
但是,她会说话。
可惜只会像婴儿一样,发出“啊”和“呀”之类的小奶声。
书架上作为摆设的人偶消失了。
费奥多尔睁大眼睛。
那张“书页”是真的!
接着,费奥多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新的“人偶娃娃”,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创造你的事物来自玛利亚福利院。”
“从此,你就叫‘玛利亚’吧。”
红宝石般的眼眸多了几分光彩,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我是……玛……利……亚……”
鹦鹉学舌般,她轻轻念出那个名字。
·
高穗家的门廊前。
太宰治从柱子后面探出头,看到高穗由果举枪对准太阳穴。
即将开枪的那一刹那,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仿佛时间定格,又像老旧生锈的机械零件卡住。
等了两分钟,高穗由果依旧一动不动。太宰皱了皱眉,走过去,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走那把枪。
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触碰到高穗由果。
高穗由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太宰想了想,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高穗由果软软地倒了下去。
太宰惊讶地睁大眼睛,伸出手试了一下对方的心跳和呼吸,接着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短暂的怔愣后,他的目光缓缓沉下来,表情里有种少见的严峻。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坐到高穗由果身边。
“我说你啊,这次是玩脱了吗?”
旁边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太宰沉默下来。
良久,他幽幽地说:“天气越来越热了,你会不会坏掉啊?如果回来后发现身体坏掉,你会不高兴的吧?”
说到这里,太宰眼睛一亮,把高穗由果从门廊上抱起来。
他步履从容地走入厨房,然后……把女孩子塞进高穗家的超大号冰箱里。
※※※※※※※※※※※※※※※※※※※※
第一周目不会太长,大概两三章。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这部分内容用第三人称写,因为第一周目不属于现在进行时的事,这是早就已经发生过、被覆盖的曾经。
而且虽然这是由果的最初,是她的过去,但玛利亚不能完全等同于她。
——
顺便一说,具体的时间和数字都是有寓意的。
圣诞节,由果跳回八岁,太宰第一次见到由果,陀做了第一周目的梦。
复活节,女主为救福利院用了异能,然后遇到福泽谕吉。
第一周目,福利院12个孩子,陀思藏进去就是13,在西方宗教里13不是啥好数字。
——
感谢在2020-06-10 06:56:40~2020-06-12 00:0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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