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这根本配不上“父亲”两个字。这不过是个卑劣的细胞提供者。

　　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质问，为什么过往十几年的岁月对方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质问，为什么母亲自杀的时候，对方也没有在身边过。又或者是，她无依无靠的时候，对方又在哪里？

　　瞪着对方，柳甜甜淡淡的说了一句：“所以呢？”

　　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也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所以呢？

　　听到这句话，柳随风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他问面前的柳甜甜：“你知道TJJ公司，现在市值多少么？”

　　不解的看着对方，柳甜甜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情。她摇了摇头。

　　“你知道成为我的女儿，你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么？”对方还是笑的淡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在眼下的局里面，又加了几码注。仿佛把这些牌亮开，柳甜甜就会屈服，就会卑躬屈膝，就会将过去的这些事情全部一笔带过，就会有了一个亲密的父亲。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不是说他有一个市值很多钱的公司，能给她提供一个优渥的生活，那些过往就会一笔勾销呀。

　　只是不解，只是疑惑，柳甜甜再次问面前的人：“柳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柳随风从抽屉里抽出来一份文件，递到柳甜甜的面前，跟她说：“签了它。”

　　手上是一份股权转让书，只要柳甜甜签了自己的名字，她瞬间就可以拥有TJJ公司5%的股权。光是每年的分红都能拿到很多。只需要签上她的名字，她就可以获得对面的人还没有详细的说出口的生活。

　　轻轻的摇了摇头，柳甜甜把这份合同递回到了对方那边。礼貌的问对方：“我需要付出什么？”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想要得到什么，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哪怕是血缘上的父亲，也没有道理，在第一次见近二十年未曾谋面的女儿，就会拿出如此厚重的见面礼。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是柳甜甜的妈妈教会给她的道理。

　　所以她只是将这份文件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笑一笑，没再说话。

　　“这只是我的一点补偿。”对面的人很是儒雅的将这份文件再次推回了柳甜甜的面前。

　　“我是不会签字的。”带着点尖锐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柳甜甜坚定的说。

　　很是不解，柳随风问她：“只要签了字，你每年可以拿着TJJ公司的分红，什么都不用付出，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摇了摇头，柳甜甜轻轻的说了一句：“无功不受禄。”

　　“如果，这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女儿的一点小小补偿呢？”

　　还是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看着对方，柳甜甜说：“对不起，我没有父亲。”

　　气氛有些僵硬。对方听到柳甜甜这样说，也没有收回面儿上的笑意。他只是看起来很无奈的将那份文件重新放回了抽屉里，对她说：“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签字。”

　　硬气的带着笑容看着对方：“不会有这一天的。”

　　“或许呢。”对方还是那副温和的老狐狸一般的笑容，有着不容置疑的尽在掌握，柳甜甜心里充满了难以描述的情绪，很生气。

　　很想拍桌上去质问他“你到底算谁”。可是不用质问，已经给了她很多的答案。他是给她提供了另一半生命的人，他是这个公司的所有者，他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该死的血缘。这该死的本就不应该再次出现的人。

　　“你的母亲过世之后，你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呢？”对方起身给他自己和柳甜甜泡了一杯茶，淡淡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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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虽然去世了，可是这个可怜的女人，在去世之前已经为她的女儿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她给她的女儿买好了房子，甚至房产证都写好了柳甜甜的名字。她还在银行里给她的女儿留下来一大笔的存款。跟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柳甜甜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她的母亲居然是个富有的人。

　　当然她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交代了这些事情。

　　她说对不起，她以为她可以看到柳甜甜长成一个大人的。她爱着柳甜甜，可她只是不想活下去了而已。

　　这份爱都没能支撑着她再活下去。柳甜甜觉得有些嘲讽，又有些绝望。

　　更绝望的是，直到她死亡，柳甜甜都不知道，她曾经到底面对了怎样的绝望，要这么坚决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是柳甜甜最后给她收的尸，她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最后一面，等来的是警察的电话。

　　柳甜甜去认领了她，最后带走了她。

　　她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亲戚，她也没有什么交往密切的朋友。柳甜甜甚至都没有办一场葬礼给她。

　　从殡仪馆出来，抱着那个小小的木头盒子回了家，那一刻，柳甜甜才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亲密的人了。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所以之后是怎么生活的呢？

　　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日升日落，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自己已经是孑然一身，要不跟她一起去了吧”，这样的念头。

　　过了十天、二十天，有一天看着相框里，那个女人笑的天真无邪的脸，柳甜甜突然觉得，她可以去代替这个人，去做点什么。

　　比如说，她跟她的母亲是不一样的，她是可以活下去的。

　　然后就活下去了。

　　像一个正常的有父母的小孩一样。按时上课，放学按时回家。打开家门，是空荡荡的屋子，空气里没有一丝丝的温热。

　　后来就到这里来了。

　　后来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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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一口气，柳甜甜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的母亲葬在哪里了呢？我想去看看她。”

　　没有葬，被我摆在了家里。做了一个小型的祠堂，想起她，就可以去上柱香。

　　就仿佛她还跟我生活在一起一样。

　　“你没有资格知道。”柳甜甜只是这样跟面前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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