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你和妈妈带我去水上乐园玩好不好，昨天同桌在我面前炫耀他爸爸妈妈带他出去玩了，我也有爸爸妈妈，我也要去玩。”

　　“不嘛不嘛，今天正好放假，改天你又出差不在家了。”

　　“爸爸我求求你了，带我去嘛去嘛。”

　　“哦耶！最喜欢爸爸了，我这就去叫妈妈。”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言言错了，言言不该贪玩的，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啊.....”

　　“嘭！”

　　巨大的撞击声似乎要把耳膜震裂，她被惯性带着从座位上撞在前座，又重重地跌落下来，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感官只剩听觉还在正常运作，听得到“滴，滴，滴”的粘稠的液体掉落下来的声音，然后视觉有些恢复，却又看不真切，满眼的红色，几乎灼伤了她的眼。

　　“小言，小言你醒醒，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行过来哥哥可要生气了，你醒过来好不好，小言......”

　　谁？是谁在耳边呼唤她？是谁握着她的手？为什么总是有凉凉的东西滴在她的手上？是血吗？血！

　　顾言猛地瞪大眼睛，快速地把手缩回，突然感觉四肢百骇到处都疼，忍不住呻吟出声。

　　“小言你终于醒了！”顾淼顿时喜极而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要干嘛？对，我要去叫医生，小言你等一等，哥哥这就去把医生找来。”

　　也不等顾言说话，人就消失在病房门口，丝毫忘记了可以按铃。

　　刚出病房没几步就看到陈与之迎面过来，后面领着一对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陈与之见他慌忙的样子，连忙跑过去，“她怎么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快，小言醒了.......”

　　话音未落，陈与之飞一般地就窜进了病房。

　　进病房后迈了还没有两步，他却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生怕顾淼说的是假的，她要是还没醒来，他接受不了那种得而复失的心情。

　　顾言听到了急匆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在进入病房后却停了下来，侧过头一瞧，正好对上了陈与之那双挣扎徘徊的眼。

　　床上的人虽然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可那双眼睛确实是明亮的。

　　陈与之欣喜若狂，想要去靠近。

　　顾言猛地变了脸色，原本平静的脸上满是惊恐，大声尖叫着让他离开。

　　“你走开！走开！不雅靠近我！啊！你快走开，走开！”

　　陈与之看着她不断在床上挣扎，挥舞着枕头的样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们姗姗来迟，一下子刚才还空旷的病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与之提着主治医生的领口，质问道：“你不是说人醒了就没事了吗，为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

　　主治医生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说：“陈......陈先生，您先放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顾小姐做个检查，您行行好把我放开啊。”

　　陈与之赶紧放开他，主治医生溜之大吉，上前去给顾言做检查。

　　“你们都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见着人越来越多，顾言情绪更加激动了。

　　完全碰不到病人，更何谈做检查。

　　医生为难地看着陈与之，“这......”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小言单独待一会儿。”站在一旁的顾淼讷讷地开了口，终究还是事情还是朝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陈与之犹豫片刻，不舍地盯着躲在床头瑟瑟发抖的顾言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一大队医护人员也跟着出了病房，顿时热热闹闹的病房又冷清了下来。

　　顾淼坐在床沿，伸手去触碰顾言的脸，她却受惊似的躲开。

　　“小言别怕，是哥哥啊，哥哥在这里。”他声音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顾言慢慢地转过头来，轻声自喃，“哥哥......”

　　“是啊，哥哥，我是哥哥，小言别怕.....”

　　顾淼一点一点地哄着她，渐渐地顾言变得越来越平静，最终安静地睡着了。

　　打开门，外面果然守着一群人，顾淼对着医生道：“她睡着了，你们进去检查吧，小心一点不要吵醒她。”

　　又看向陈与之，“有些事想跟你谈一谈。”

　　夜晚的天台风有些大，吹乱了陈与之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头发。

　　两人寂寞无言了片刻，最终陈与之败下阵来，“不是说有事找我谈吗？怎么又不说话？”

　　顾淼掏出一盒烟，自己抽出一根，然后递给陈与之。

　　陈与之摇头拒绝，“言言不喜欢烟味。”

　　顾淼拿着烟的手一顿，到底还是把它塞了回去。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小言。”

　　陈与之：“不，我爱她。”

　　顾淼:“我可以相信你吗？”

　　陈与之答非所问：“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即便是你。”

　　顾淼：“如果她将来再也无法回归正常呢？你还会愿意陪着她吗？”

　　陈与之听了心里一紧，“她怎么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如果她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整日兢兢战战，你还会愿意爱着她，和她在一起吗？”

　　陈与之丝毫都没有考虑，“会！”

　　“你最好想想清楚再回答，我要的是真真正正的承诺，而不是随口一说的答案。”

　　“自打再次遇见她，我就重来都没有要和她分开的念头，也许你觉得我刚才的回答太过仓促，可是那就是我心里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

　　顾淼和他对视许久，最后笑了，“小言很幸运，能遇到你。”

　　陈与之摇摇头，“我才是幸运的那一个，可以遇上她。”

　　“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今天我就把小言的事情告诉你。

　　“你是不是会奇怪，为什么小言刚才情绪那么激动，害怕别人触碰？”

　　“她......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言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缠着爸爸妈妈带她去玩，爸爸那天本来有约，可是他一直都很疼她，所以还是答应了。回来的时候，和爸爸有约的那个人打电话过来，被妈妈看到了，原来和他约好的人并不是生意上的朋友，而是爸爸在外面的情人。”说到这里，顾淼嘲讽一笑。

　　“本来那个女人一贯都很懂事，可是那天是她生日，所以一反常态给爸爸打了电话。妈妈看到很生气，原本说好两个人已经断了的，可是事实是爸爸偷偷地和她还有来往。两个人就那么吵了起来，然后发生了车祸。小言坐在后面，伤得并不重，可是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岁，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公主，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死去，在黑暗的车厢中待了好几个小时。”

　　“她因此有了精神创伤？”

　　“是的，小言回来以后情绪一直很不好，她觉得是自己害了爸爸妈妈，要是她那天不吵着出去玩，就不会发生车祸，爸爸妈妈也不会死。所以她开始变得不愿意和人接触，她觉得自己是灾星，会给别人带来厄运。一直在家看了好几年心理医生，她才慢慢地走了出来，开始像个正常人，不再有像刚刚的那种状况，可也变得不愿意交朋友，不愿意出门。医生说过她的病其实并没有完全治好，一旦有导火索，情况会比之前更严重，所以一直以来我情愿养着她在家，我不要她多有出息，只要她平安开心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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