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将油画悬挂上墙,他拍拍手,指着上面的静物说:“这栋房子画得就和真的一样!”。
“是啊!我现在就住在这老屋子里。”
老徐很惊讶地看着我:“在江城吗?”
我点点头,他却更加诧异地看我:“你和小苏搬到江城啦?”
“没有,我带着孩子们在江城。”我忽然意识到老徐仍旧带着疑问,于是我接着补充道,“之前我和苏齐已经离婚了。”
“啊?”我不太明白,老徐很是费解。
“怎么?苏齐没有跟你说起这事。”我用手在脚踝处来回打磨,安抚着脚面传来的疼痛。
“小苏跟我讲过,说他很对不起你,我说男人嘛,总免不了犯点错,既然知道谁最重要,回头是岸嘛!”老徐动作娴熟地掏出一盒香烟,接着很客气地问道,“可以吗?”
我礼貌性地微笑点点头。
“小黎,我比你们大十好几岁,我女儿都快赶上你店里的小姑娘那么高啦!我啊,见得多啦!小苏是个好人哪!”老徐吞吐着眼圈,笑起来略带皱纹,显示着他的年龄和阅人的经历应当是匹配的,“小苏以前在工地上很懂事,人也机灵,后来自己做老板了,也没有什么架子,我们一有机会还能坐在一起喝酒。每次我问他家里人都好吧,他最先提起的就是你!他说最喜欢的就是给你和孩子做饭,他能在男人堆里硬气地讲出这些话,说明他真的在乎你呀!”
老徐说到“你”这个字的时候,还伸出了夹着香烟的那只手点向我这边,我却只得忍着脚痛扭曲着笑脸迎上去。
不一会儿,小雪和苏齐陆续回来了,也搞不清是冰块的冷敷还是苏齐镇痛药剂发挥了作用,最后,我竟然能把脚落地了。
老徐死活不肯接受我们邀他一起吃饭的请求:“小苏,你放心吧,只要我的工地在江城,小黎这店里有任何工程问题都找我就行!你就先照顾好小黎吧!”
我就一瘸一拐地送走了徐师傅,不禁回忆起他的话来,看看一旁的苏齐,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并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离开了他,难道是因为罗志森?于是我莫名地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苏齐。
“哎呀,下午阿缦学校还有排练呢!”上回是伤到了手,这次又砸到了脚,若是再次失约,阿缦该有多么失望啊。
“你都这样了,就别折腾了。”苏齐安慰着我说道。
“小雪,冰箱里的冰块冻好了没啊?替我都拿过来吧……”
小雪从款台处绕出来,摊开双手无奈地望着苏齐。
眼看着时间马上就挪到了学校庆典活动的那天,早上吃了一碗母亲煮的长寿面。活动开始前,立瑶打来电话问我要身份证号码,她只说是为我订了件物品需要报备身份信息,我没当回事,就随手编辑发了过去。阿缦虽然对我两次爽约未参与排练很不满意,但是毕竟女儿是棉袄,她还是更关心我的手脚伤势多一些,当然她也很担心一次集体练习都没赶上的我们,能否完成正式的汇演。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可是把每个动作熟记于心了,表演过程中,苏齐和阿缦不约而同地尽量迎合着我,让我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脚步轮回,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给这个班级拉分,那一天阿缦开心极了!
“我们带着阿缦,接上小亮,去庆祝一下可好!”苏齐假装征求我的意见,眼神却飘向了兴奋的阿缦。
“好啊!”阿缦当然会接受。
愉快的晚餐时光,看得出来苏齐有些疲惫,可依然细心地对我们照顾有加。
“喂,你好!”我示意苏齐看好孩子们,就从喧闹的环境里走了出来,接听这通略显熟悉的陌生号码来电。
“黎姐,是我!”那边显然很安静。
“立瑶,有事么?”
“嗯,能见一面吗?我在你店门口。”
“你先进去,我在外面呢,安顿好孩子们,我就去找你。”
“嗯,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虽然不知道沈立瑶这次造访是为了什么,但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和罗志森有那么一丝关联,于是匆匆地结束了阿缦的庆功宴,我和苏齐将孩子们送回家后,又赶回了志森的美物。
书店对面路灯下的那束倩影,一定是沈立瑶吧。
“立瑶!”我向她招手。
“黎姐!”她向我走来。
“怎么一直在外面站着。”我侧目看向书店,漆黑一片,就算这个点到了打烊的时间,小雪也不会关了店门,让我的朋友站在外面等啊。
“没事,我好像和你的店员有点误会。”
我正疑问这误会从何而来,沈立瑶已经注意到我身后跟过来的苏齐了,我用那只残手指着伤脚,连忙解释道:“最近总是出小意外,这脚也跑不快了,因为怕你在这里久等,就让苏齐把我送过来的。”
“哦,黎姐,你可要当心一些啊!”听到我说着小意外,立瑶不禁搀扶起我来。
“没事了,都是皮外伤,这已经好多了。”说着我掏出钥匙,打开书店的大门,“进来吧,立瑶。”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这里面的味道就是你的味道。”立瑶坐在最靠窗的一组沙发座椅上,顺手翻开了我上午没有归还书架的一本旅行笔记,我记得自己在合上它之前浏览到的那句“人的快乐,是来自于对自己从善的信心,哪怕你是弱的,哪怕你正面对着一个强势力量,你不可能‘取胜’,但你有自己的精神乐土。”这句话仿佛是对我此段时间里无以平复的内心的一股暗示……
“人却需要安宁,你需要这样的一些东西,不是为了应付他人,而是为了更能面对自己,返回内心……”在我为她冲茶的间隙,又一段文字被立瑶用她的口吻音译出来。
暖暖的热气在杯口中央升腾,屋外的凉风追进来,一旁的植株也扭身过去。
“黎姐,周末在蓝城有场慈善宴会,史院长最近刚做完一台手术,他去不了,程翼家中也有事,你去最合适了。”立瑶说着就把邀请函插入那本旅行笔记递给了我。
“蓝城汉匠工体中心?时间是明天傍晚?”
“机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立瑶点着头说道,我忽地想起饭前的确是收到了一条订票信息,我以为是垃圾短讯没仔细看就删除了。
“可是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你是罗妈妈生前所牵挂的人,是她开辟的骆西基金会的重要负责人呀。”
“我……”立瑶知道我在回避什么吗,不是自己因为失忆而对基金会无所事事的茫然,而是因为作为主办方的“茂申集团”几个大字赫然于邀请函之上,这些难免让我揪心与倘或面对到罗志森……
“没有谁比你去参加更合适了,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机会更难得了。黎姐,你有选择新生活的权利,但是没有任何人有理由遗弃你!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立瑶望着我,又向苏齐坐着的方向看去。
“我考虑一下。”
“黎姐,飞机是明早9点的航班,落地后有人接你……”立瑶起身就要离开了,出门前她又回望了我们一眼,“受邀者可以带一名舞伴参加,你脚伤不方便的话,就找个人陪你来吧。”
短短的谈话,那杯清茶的余温尚在,立瑶却没有留下她的唇纹就离开了,她所有的安排似乎都已妥当,唯一需要的只有我去赴宴的勇气了。
“其实我不希望你去,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回去的路上,苏齐终于开口了。
见我半晌没有作答,他低落地想要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或许我没有资格陪你去。”
“不,苏齐,反正明天孩子们不上学,我也该处理些自己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们一起去吧。”
苏齐一定是有些兴奋吧,以至于脚底下的油门都踩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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