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皱了皱眉,有一丝烦躁从他脸上掠过。当伊琪拉他时,他将身子微微后倾,但却没有抽回胳膊。他知道他正被伊琪利用,她是想借他来摆脱兴旺的纠缠。
看来冲突的源头来自于她,希望想:但是她好像并不急着解决问题,反倒是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样子。伊琪的态度令希望有点琢磨不透。希望从没见过像伊琪那样奇怪的表情:那是一副似怒非怒,似喜非喜,似惊非惊的样子。若说怒吧,嘴角还偶尔上扬;若说喜吧,眼中时而暗藏轻鄙;若说惊讶,一脸平静似水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仿佛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尽在她掌控之下。
沈君站在两个女孩儿中间,一边他拉住一个女孩儿的手腕,另一边他被一个女孩儿挽住胳膊,那样子倒有些滑稽可笑,甚至他能清楚地听见围观群众里传出了几声讥笑。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暗暗认可了兴旺刚才的说法。
众目睽睽之下,一向不喜出风头的希望莫明其妙就成了他人猜测议论的对象,她窘得脸色泛红,她轻轻拨开沈君的手。她不在乎伊琪和张兴旺是分是合。她只想赶紧逃离此处。可是,她左右看看,凑热闹的人已经自觉地将他们围在中央,好像刚才那幕戏没看够,人们临时在幕下搭建一处新舞台。
沈君缓缓地从伊琪手中抽出他的胳膊。可是,他突兀地站在两个女孩儿中间,怎么看仍觉得别扭。
沈君看向伊琪,他认为此时她有必要出言澄清,或是暂时安抚兴旺冷静下来,大家离开此地后私下里心平气和地再谈。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来找我了。”伊琪平静地对兴旺说。
兴旺痴痴地望向伊琪的脸,她的脸又苍白不少,肯定又不好好吃饭了。今天她穿的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真好看,她总像个公主傲立于万人中间。这时,兴旺与刚才突然判若两人。如果说刚才的他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对沈君撕咬一通,那么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绵羊正痴迷地凝望伊琪,期待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关怀。
面对兴旺期盼又凄楚的眼神,伊琪视而不见,假装低头整理裙摆。她终于抵挡不住兴旺热辣辣的眼神和众人探究的目光,最后丢给他一句听上去语气温和但内容却十分扎心的话:“兴旺,别再来找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她看一眼身旁站立的高大帅气的男孩,又说:“你听到了吗?”
天哪!这个丫头是想把事情闹大吗?什么场合,走才是上策!沈君的表情瞬间像吃了黄莲般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说变就变!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每个人都从他故作镇定的声音里听出颤抖的尾音。
“分手就是分手!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我琪琪交过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磨叽的!”伊琪骄傲的姿态重现,她高高昂起下颌,“我们走。”
沈君无奈地冲她摇头,轻声说:“干吗把我扯进来?你还是先走吧。”
“哼!没胆量!算我看错了你!”说着,伊琪推开嘲笑的人群,挎上同来的女伴大步向出口走去。
希望吃惊地看着伊琪消失在人群里,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伊琪被人乞求、被人拒绝、甚至被人嘲笑,却仍能保持那样一种骄傲的姿态。有人天生自卑,她难道是天生骄傲吗?但是她就这么潇洒地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谁来收拾?也许她走了更好,说不定张兴旺会去追她继续求和,那么一片乌云也就散了。
希望将目光转向兴旺。转瞬之间,兴旺又从绵羊变回了狮子,他紧咬牙根,大喝“沈君”的名字,再次挥起拳头要向沈君脸上打去。好像他从伊琪那里受了多大的气,他就要从沈君这里双倍讨回。但是这一次,沈君早有防备,他一把包住了兴旺的拳头。两个人僵持在一处。
见此情形,有人劝架,有人起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公共场所打架斗殴?”影剧院的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其中一位经理模样的矮个子男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走进人群,他站在“临时舞台”的中央发话道。他看了看脸上仍带血痕的沈君,和怒目圆睁的兴旺,拖长语调又道:“你们哪——血气方刚。有劲儿没处使了吧?为什么打架啊?哪个学校的啊?都叫什么名字啊?老师是谁啊?”他的声音官腔十足。
剧场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当事人不肯说,旁观者有认识的更不愿多嘴,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误会!误会!林叔叔,肯定是个误会!他们是朋友。”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人们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卷发微胖的男孩儿挤过人群正向他们走来。希望一看,是松平。
松平站在矮个子男人对面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林叔叔,影响了剧院的秩序。他们都是我同学,就因为一点儿小事儿,拌几句嘴,比划两下子,男孩子吗,都好冲动,回去解释解释就没事了。真没必要给您添麻烦再去惊动学校和老师。您看看有什么损坏的东西吗,我如数赔偿,怎么样?林叔叔,您看,就这么算了吧。改天我和我爸登门谢您。”
“啊?哦,小于啊,你爸爸可好些日子没来啦——”男子拍拍松平的肩膀,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这段日子不是都忙吗?不过我爸在家可老提起您……”松平与男子的寒暄声越说越小,二人的距离是越说越近。
人群之中,希望好像隐约看见李慧的身影一闪而过。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追究了啊——以后有什么话都好好讲啊——不能动手啊——更不能在公共场合里动手啊——影响多不好!”男子转向身边一直毕恭毕敬跟随的带眼镜男人说:“小张,看看有什么损失没有!”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他面向围观的群众摆动着肥厚的手掌说:“赶紧都散了吧——散了吧——别耽误下一场啊——”。男子又与松平悄悄叮嘱几句,离开了。
其他的工作人员在经理的指令下张罗静止的人群重新涌动起来,人流再次一齐奔向出口。
兴旺的气一直都没有消,但是就刚才的架式估计一对一和沈君打,他承认自己绝对赚不到便宜。最后,他在松平生拉硬拽之下离开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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