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希望都在过年时回家,一年一趟。今年夏天回家,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希望回到家,在母亲身前身后转了两天,把这分别半年多的话几乎全部倾尽了,就连一些工作小事和生活琐事也都讲得极其详尽。每当她谈话时一提及到某个男同事时,母亲便立即询问对方多大?婚否?这令希望真是不胜其烦。
这天,她在家呆不住了,反正家乡的夏日亦很凉爽,于是上午九点钟她独自一人出门散步。
这条路,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啊!
熟悉的是:这条路在她读书时,曾经无数次地走过。甚至,如果路上没有车辆一次次飞驰而过的话,她敢闭目默走一遭。
陌生的是:这条路在这两三年里,道路拓宽了,栋栋新楼拔地而起。忽然出现的新住户、新商铺、新面孔带给人太多新鲜的感觉。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令她的思绪不停地穿梭切换于新旧两种情景之中。
她,独自漫步,一边享受着夏日里清凉的上午,一边欣赏着路边缓缓抛却的风景,她总试图在这些新鲜画面里寻找那些曾经熟悉的点滴痕迹。
可是,她走着走着,脚步却停了下来,视线也凝固了。眼前的这幅崭新画面带给她太大的冲击力,心脏被冲撞得极其疼痛——那是一种揪心的痛——一种撕裂的痛——一种空洞无底的痛——突然之间,所有曾经的苦楚全都回来了。她从来不曾忘记的——这座城市里有她熟悉的陌生人!
是的,没错!
她想见又怕见到的人,正在街道对面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他们曾经两小无猜,他们曾经年少无知,他们曾经真心相爱——可是,岁月将他们在生活的画布上描绘成不同的样子,他们的生活轨迹变得如眼前的街道,平行却不相交。
道路这边的她,即近三十的年纪,却仍旧固执地保持单身,这么多年,她把心门铸成铜墙铁壁用以阻挡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异性。
而他——三十多岁的铭哥,此时身边同行着一个蹒跚走路的小男孩——一个如面团捏就而成的胖嫩粉白的小人儿。他头戴漂亮遮阳帽,正不停地挥舞着莲藕般可爱的小手臂。小男孩似乎想要抓住爸爸的手指,牵着他一起往前走。可没过多久,他又松开手,想要自己走路。男孩儿的另一侧随行着孩子的母亲——铭哥的妻子。
今天,黄莉莉又穿着一件令人眩目的花裙子,黄澄澄的梨子和翠绿的树叶铺遍全身。明明是水灵灵的色彩,但在希望看来那是一个昏黄无底的旋涡,一个落叶飘零的秋季。
他们夫妻二人的注意力全部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生怕这个小可爱一个脚下不稳跌倒在石头上,擦伤他那娇嫩的肌肤。
或许,孩子才是父母眼中最美的风景吧,希望这样想,因为此刻,他们的眼睛里只有眼前的孩子,任何风景都入不了他们眼睛。
希望不知道,这次回家,对她来说是一场告别仪式,告别那些再也拾不起来的过往与纠结。她思念亦或遗忘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爱情的天平早已倾斜,他的撤离使她固守的情感变得愈来愈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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