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了,希望第一次品尝什么叫“伤感”情绪。她觉得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她告别的不仅是她一去不返的童年,还有那么多相伴左右早已习以为常的好朋友。她在淡淡的感伤中渡过了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而这样的假期是她盼望已久的,但当她真正经历时却觉得一切都变了味道。
同桌沈君走了,他跟着妈妈离开了这个他出生的城市。据说是到外地与常年驻外的爸爸团聚去了。记得同学们离别聚会时,希望还微笑着对沈君说:“这回好了,一家人终于能天天见面了。记得给我们写信。”话说得轻松,可是她知道,她心里面藏着一份不舍一直没有说。虽然他们两个一开始做同桌时,常常会吵架,甚至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拳,都是常有的事,但是随着日子一长,她发觉他们都不再为难对方了,桌上的“三八”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却不再有人主动补上一笔。他们不仅是同桌,更是同盟者,要是有人欺负他们中的一个,另一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替同桌解围。虽然班级里曾进行过两次大调桌,幸运的是,他们竟没有被分开过。
就这样,这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上课,一坐就是六年。整整六年!这里面包含了他们印象中最快乐的嬉笑玩闹与无忧无虑的时光,包含了他们由大儿童变身为少男少女的角色转换,包含了他们逐渐放弃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而慢慢学习顾忌他人感受的性格变迁……
不过,还好升初中时,希望与李慧、于松平又都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可惜她没能与他们同一班级。新学校、新教室、新老师、新同学,一切都是新的。只是她的心情还总沉浸在旧日里,一时适应不过来。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她觉得明明他们是一群一同起飞的雁群,怎么飞着飞着就飞散了队形,飞离了航程,而她似乎一下子成了落单的孤雁。幸好,好友李慧仍旧常来找她玩,有时也约她放学一起回家,这令她感觉曾经的友谊并没有因为空间的隔离而逝去太远。
初一下半学期的一天,希望的班级压堂了,下课铃响过很久,但是老师还在讲台上阐述本章要点。希望早已无心听讲,心里长草一般,她知道李慧正在操场上的老地方等她,而且她还说今晚有重要事情。
“好了,同学们,今天就到这儿了。回去都好好复习,准备月考!”老师终于做最后陈词了,同学们心里似乎一下子见到了曙光,都悄悄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明天——”老师继续道:“我的课将由王老师来代一个星期。请同学们认真听讲,注意课堂纪律,别给咱们班丢脸。”听后,爱八卦的同学们轻声议论起来,他们纷纷猜测老师看上去身体健康,那她要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干什么呢?对此,老师并不做过多的解释,收拾好教案走出教室。
终于放学了,希望迅速收拾好书包,飞一般地冲出教室。她已经做好了要听李慧大篇幅抱怨的思想准备。
可是到了教室门口,由于她推门时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了刚巧路过的同学。希望来不及多想,头也不抬就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完,正欲继续向前飞奔而去。
“喂!不许跑!你哪班的?”那人严厉地呵斥她,似乎因刚才那草率且缺乏诚意的道歉而心生不满。
“坏了!怎么全校都放学了,这值周还没走啊?”她心里一惊。她知道,学校走廊里是禁止跑跳的,要是让值周的学生抓住了,会给班级扣分的。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大呼“倒霉”!
但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人很奇怪,她刚才明明是从初一•五班的教室里跑出来的,那人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你过来!”那人叫她。
希望不理。虽然她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过去的意思,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回转过来,依然用后背对着那人。心想:哼!值周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戴个红袖标吗?戴红袖标就可以对人呼来喝去吗?若不是刚巧被你撞见从班级里出来,懒得听你在这儿废话,我早就走人了。
那人不疾不徐地走来。希望用余光看见两条大长腿竹杆子似的立在眼前。她想这些人都爱学老师的腔调教训人,她憋了一口气,预备同时将耳朵关闭。
“你!抬起头来!”,“值周”哑粗着嗓子道。
她听着心中更加生气。凭什么你让我抬头我就抬头啊?我偏不!她假意用手梳理额前的留海,顺势将头转向一旁,连个侧脸也不给他看。她纤细的手指一次次漫无目的地在发丝间穿行,半举在空中的手臂正好将一张瓜子脸挡个结实。
许久,那人站在她面前不言语。希望举着的手臂都有些发酸了,拨弄头发的手指也觉得无聊了。可是,她仍旧没有听到下文。
希望等得不耐烦了,手臂一拽,恨恨道:“我是初一•五班的郝希望,你要扣分就扣吧!你们这些值周就会乱用权力!一个个都把自己当老师了!有什么好凶的?”她没忍住,还是道出了长久以来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她仍不愿看一眼那个“值周”的嘴脸。
那人丝毫不见气恼,反而笑呵呵地说:“呵?还挺厉害的。”他伸手要拍希望的肩膀,她立即向旁一闪,他的手重重地拍在空气上。他笑得更加厉害了,粗哑的嗓声不见了,只听他说:“我不会给你班级扣分的,只要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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