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的话,听得林梦桐心下不由又是一惊,原来事情的发生,真是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之前以为那个克劳德先生不过只是个奸商而已,机器的事无论如何也可以有了说法。
现在看来,他岂止是个奸商,分明就是有意从开始而已,就根本在欺骗阿宽和自己。
林梦桐虽是心里已经有些发虚的感觉,不过当下在电话里,她也知道,自己也只能和阿宽说些平和些的话,或许,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呢?
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的感受,怎么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如此不早不晚,偏偏刚好是挤在了一块呢,还是说,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根本就是暗自牵扯在一起的事呢?
不过,这丝想法她却并不想此时完全吐露给阿宽。林梦桐略为迟疑了下,这才又在电话里说到:“阿宽哥,先不用太急,洋行里虽说现然是转让到了他人手中,但是接手的老板又怎会对上家一无所知呢?不如再好言相问下,看看能否得到克劳德的消息,再不成的话,阿宽哥你回到宜城时我们于合计商议下,我还记得,克劳德和我们这里的嘉利达洋行之间,也有过生意往来。”
电话那头的阿宽听得林梦桐这般说,却也没料到她的反应竟然还算平静正常。只是素来自信如阿宽,哪里能一时半会就平静下来呢?
他深知,克劳德的事虽不是自己一人之责,不过到底最后决定签订下这份合约时,自己是和卢新宇一块过去的。原以为凭着自己这么多年下来的经验,再加上谨慎细心的卢新宇的陪同,这桩买卖做得可以说是完备了。
可谁知自己这遭却当真是常在河边走,终究是湿了次鞋。而且,还是在这羞花堂里最紧要的关头里。
他也只好怏怏地说到:“梦桐,那也只有这样了。我稍后就再进去问问,无论有无回话,都要见到洋行老板。我的车票是今晚的,明天一早到了宜城,我想再商议下就去嘉利达那边。”
“也好,阿宽哥,凡事不用太过焦虑了。我其实心里更为着急。可是......“林梦桐说到这,却也有些无奈但依然用坚定的口气说到:“不过,我更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光心急焦虑也无用了,待阿宽哥你回来后我们俩人从长计议吧。”
说完这些,林梦桐却也轻轻挂上了电话。此时自己说什么也是多余,正如方才她对阿宽说的那样,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那惟有选择面对了。
只是,想到此处,林梦桐的心里却浮起一个不解的想法了。如果依着现在这般情形来看,克劳德那边如无意外的话,他注定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良洋骗子,根本不是什么正式商人。
只是林梦桐不明白的却是,若他当真是个骗子的话,那么他如此费心地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又让夫人出面,又是亲自上门洽谈,还颇费周章地和宜城的嘉利达洋行做些白玉香皂之类的买卖,难道一切就只是为了骗自己七百个大洋?的买机器的钱?
这才是让林梦桐格外不明白的地方,按说即便一切是刻意安排好的骗局,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费心思了?七百个大洋的确是个大数目,不过都有这洋商人的骗术了,目的也只是这七百个大洋么?想到这,林梦桐心中却还是陡然又有了希望,她觉得或许克劳德的确也是一时被他的所谓上家给糊弄了,原来他也不过是想这些机器由他经手,多少赚些可观的差价的?
或是现在他在上海的生意,根本就是做得失败了,所以才连同那家洋行一并转手他人,自己先藏匿些时日。这也未可知啊?林梦桐细想着,她其实是明白的,自己这么往好处想,并不是一种习惯上的自我安慰。或是,现在的自己对这个克劳德还有着几分希望和尚存的信念。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人。林梦桐心下却是想到这,心底又沉了下去。她的目光却又落到了抽屉里的那个厚厚的,用作备忘录的本子里。她信手打开,在中间的那一页里,除了那个卢新宇临别前,有些郑重地送给自己那个由账房的账页纸,做得格外精巧的纸飞机外。还小心地夹了张相片,就是那张把卢新宇拍得份外清楚的,用做香粉厂新闻上配的那张相片。
林梦桐望着相片上那个一脸颜凝思,表情认真的卢新宇,心中想的却是一个不那么的揣测了:其实克劳德的出现,自始至终,都是和卢新宇脱不了干系。林梦桐没有忘记,当时那个克劳德夫人之所以和自己交流甚欢,以致于后来谈及到生意上的事,却都是因为卢新宇的相助才实现的。
而当时的自己,除了感慨卢新宇知道的极多,且因为他之前在法国人开在上海的洋行里,做过些时日,因而会些交流的法语,而及时帮助自己应对了克劳德夫人而感激不已。
现然想来,她却是觉得有种奇怪难言的感受。联想至他后来,用看似无心的口气,提及到克劳德有香皂方面的货源,再后来阿宽就迅速和克劳德也谈到了开香粉厂,乃至于买下机器的事,这一切的一切,林梦桐此时冷静下来,沉思之后却觉得不那么简单了。
再想到何如琼说过的那些话,林梦桐此时,却有种愈来愈觉得不太好的想法。她一边默默合上本子,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不合情理的,
若真如方才自己揣测那样,卢新宇当真是被人控制了,和这所谓洋商人克劳德分明就是一伙,他们有意做局来欺骗羞花堂,也骗了自己。那这样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七百个大洋,也不限于这些机器上。而卢新宇,若是真有心要继续这场所谓的“骗局”。那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忽然告假离去?
林梦桐心下越是沉思,便越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想,或许只有等明天阿宽回来再做商议。只是,她还是下了决心,在一切未明了之前,何如琼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目前还不能告诉阿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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