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就是让我根本不愿意相信了。为了让高先生可以尽快挣到两人今后在日本留学以及结婚后的开支,如琼居然做了她自己现在都不能原谅的事。她悄悄背着何老爷,去求母亲何夫人拿出积蓄来,给那位高先生到上海做所谓的来钱快的‘投机生意’。结果自然是血本无归。”江慕云说到这,表情里更是满满的不忍。
“什么,这位何小姐居然会让高先生做投机生意?还是去大上海做?简直匪夷所思。”阿宽听到这般说辞,表情也不镇定了。
“江小姐,我根本不相信这位高先生,是会不知道投机生意的风险有多大,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些钱拿到上海做投机。只可惜这位何小姐,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了。”
林梦桐听到这里,几乎是剧情骤变的感觉。她也怔住了。江幕云顿了顿,接着说到:“陈先生,你说得极好。不过,这也许对如琼来说,真是当局者迷吧。事情发展却更比我想像的还要可怕。接下来,高先生从上海回来之后,就一脸愧疚。甚至想到了轻生,用他的话说,他赔光了钱,根本无颜再回来了。不过,在如琼的苦苦哀求下,高先生也想开了,决定无论再遇到什么事,也不能轻易离开如琼。他的话说得是那么得动听,如琼偷偷告诉我这些事时,还是一脸幸福的模样。其实那时,何老爷还不知道,家里的多半积蓄都已经易手它人了。”
听到这时,林梦桐也暗自惊讶了。“难道,何小姐母亲也如此天真,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她也没打算告诉何老爷么?这样袒护,其实真的只会让何小姐越陷越深,是会害到她的。”
“何夫人当然心痛,也准备把责任都承担下来,如实告诉何老爷,只是。让我们都没料到的是,如琼却像中疯了一般,她脆在地上,死活不让母亲把事情告诉何老爷。见她这样以死明志了。何夫人只好忍痛作罢。谁知又不知那个高先生,接下来给如琼灌了什么迷魂药,她居然有本事偷偷摸摸拿出了家里的房契地契,去交给高先生抵押。换来的钱都悉数被高胜寒拿走。”话说到此处时,江慕云似乎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也不再用“高先生”这三个字,而是开始直呼其名了。
阿宽此时,表情却完全松驰下来了,他淡淡地说到:“江小姐,其实这位高先生估计用的也不是什么真名,上海滩上我也听闻过,有这种骗子的存在。只是,切莫小瞧了他们,他们的背后,都不是一两个人在左右这场戏的表演。只可惜了这位何小姐了,如果她像江小姐你这般明智。我想,任那位所谓的高先生再说得动情漂亮,也不会步步走错了。”
“不。”江慕云轻轻摇了摇头,表情里却有些凝重起来:“我起初也这么想,不过现在我反倒觉得,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时,其实是不好说的。如琼之所以会有那个胆子去拿房产地契抵押。是因为高胜寒答应了她,去用这笔钱先到日本,在那里先稳定下来。等发展好了,就把何老先生他们也接过来。反正,他还不忘记提醒如琼,他们又没抵押所有房产,不也留下了南京乡下那幢老宅了么?就算他们到了日本之后,前几年会过得辛苦,无力早早还上钱。何老爷他们在南京也还过得下去。”
江慕云的这番话听得林梦桐只有默默叹气的份了。她不禁问道:“那后来呢?那位高先生到哪里去了。何小姐为什么一人住到了精神医院?”
“如琼把抵押来的钱,都悄悄交给了高胜寒,他说尽快买去日本的船票,还给如琼看了,他已经把所有钱都存到了两人开的新户头上,准备临行去日本前再一起取出来。为了让如琼放心,他特意把那张银行户头的单据放到了如琼那里,是上海一家洋人银行的。两人约定好去上海上船前就去取钱。”
江慕云的语速说得快了起来,仿佛这个悲剧的故事,提起一次都会让她为之心痛不已。“好不容易等到了约定好的那天,一早如琼就收拾好自己,和来接她的高胜寒一起到了车站。再转火车到了上海。路上,高胜寒还把去日本的船票给了如琼看。两人一路虽然坐的不是火车的一等座位,但是如琼都开心得很。可能,她真的憧憬到了今后,那全新的生活了。”
“接下来,我估计陈先生都已经猜到了结局了。”江慕云继续说到:“到了上海,高胜寒找到了提前订好的饭店,安顿好如琼之后,就让好先好好休息,然后说是要下去买些吃的。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惊恐不已的如琼。她以为高胜寒遇到了什么意外,就联系了上海报馆的同学,准备登报寻人。好在那位同学见得多了。先让如琼拿出那家上海洋人开的银行的存款单据,去兑现试试。谁知一去,就被验出根本就是假的。压根没有这笔存款。”
阿宽听到这,不由也补充了句:“我估计不仅这存单是假的。连同何小姐手里的船票都不是真的。”
“对。”江慕云点了点头,“如琼在那位报馆同学的帮忙下,总算明白过来。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家人知道后,从南京赶来,见到的已经崩溃了的如琼。我们这帮素日关系不错的好友也去看了她,可是没用,她的精神完全失控。就算是家产都已经被那个骗子高胜寒骗得所存无多,她还相信高胜寒是好人,只是出了意外。”
林梦桐听完了这个故事,心下真的是说不清什么滋味,本来,她也只当这是个民国版本的渣男事迹,原来,现实却远比她想像的还要残酷几分。
“最后的结果,是何家的绸缎铺也结业了,房子土地都没了。好在那个骗子高胜寒,还当真没让如琼拿出所有房产地契抵押。现在何老爷他们只好搬到南京郊外那所老宅居住了,剩下一点积蓄还要支付如琼在南京精神医院的治疗费用。只怕没个几年,她也出不了那家精神医院的大门了。”故事说完的江幕云,却显得并不轻松。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随手从包里抽出了一张有些旧的报纸,递给了林梦桐。
林梦桐接过一看,日期却是去年二月间的。是张上海滩常见的花花绿绿的小报。她看到的这一版上用刺目的字眼印着一行标题“富家女遭遇拆白党,如意郎变中山狼”底下配的自然是何小姐的事情。
只是,报纸上还配了张不甚清楚的照片,照片上除了一位清秀的年轻小姐在草地上笑意盈盈地坐着之外,旁边却有位年轻人也席地而坐,只是,他的肩部以上,却是完全看不到了,应该是原本相片的这部分,已经被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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