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桐想起的,却是何如琼分明对自己提及过的一个细节,就是在她之前,高胜寒也就是现在的卢新宇,当然,直到此时,林梦桐却是分明不太愿意承认这个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了。
高胜寒曾经对何如琼坦言过,那些他背后见不得光的那些个人,曾经逼他做的那些可怕的事。
就是曾经在上海时,那些个人曾经以他为诱饵,绑架过那一位富家小姐。而最终那家人交钱赎回后,却不料知悉了真相的那个小姐却是一念之差,无法想开之后,去投了黄浦江。也正是这事的后续,虽说那家人顾及面子,又觉得事已到此,人财两空。也没有报到警务局那边。
只是到底这事闹腾得有些大了,所以那伙人才带了高胜寒一时避了风头,来到南京。想到这,林梦桐虽说平素不是个胆小的人,心下却在此际也有些许的担心。
如果方才打电话的卢新宇,当真是又重新被人控制住了,而他约了自己明天下午去“汇兴楼”。万一真是那帮人安排好的圈套,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往,会不会有意外呢?会不会他们会故伎重演,当真绑架了自己,再向林家索取无度。
只怕到那时,林太太他们可不会如上海那位富家小姐家人那样,悉数听了他们的,双手奉上财物。或许说得更为直白一点,他们会不会暗自庆幸发生这样的事,也未可知。在林家太太眼里,自己哪里比得上握在手里的钱财重要。林梦桐想,其实林太太,包括汪怀远他们,不都已经打听到了卢新宇背后的那些事了么?
尤其是那天,自己从秀萍的口里听到那三个分外刺耳的字“拆白党”之后,心里却是分明得凉透了,一半是为心下一直确认不了的,卢新宇到底是不是高胜寒的事:
另一半却是为了自己的处境,林太太明知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她只是不说。却要好好地在一旁,佯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单单等着自己有朝一日,不久就会跳进那个早就挖好的陷井里。这,才是更让自己心生凉意的了。
这样想着的林梦桐,觉得自己方才答应得太过利索,不过,她却并不后悔。她知道,要知道这些背后的真相,就只有见到卢新宇,况且,她也想清楚了,那个“汇兴楼”怎么说也是这宜城里,比较气派的一家饭庄了,二楼的雅间里自己之前不也去过么,虽说人少显得清静些,不过到底是有伙计照应着的。楼下又紧邻宜城的主街。
林梦桐觉得,无论如何,卢新宇背后的那些个人,是不敢轻易造次的。想到这个地方,林梦桐些时心下却五味杂陈了。她虽不知道,方才在电话里的卢新宇,为何单单要找这个地方见面。
但她相信,他在心底里,也是分明记得清楚的,自己是在那里,第一次提出请他到羞花堂里来做事,也是在那里,卢新宇第一次那样轻言细语地对她,说出了他童年的故事。而他说那些话时,眼底那分明的忧伤和隐忍却还犹然在林梦桐的记忆里,只是现在却不过短短数月之后。
自己明天,却又要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境,却那个地方重新见到他。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戏,抑或是一场临醒的好梦么?
林梦桐不由在心底里长叹了口气。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要赴此约,无论明天会面对些什么,那始终要降临的,却是她根本无法躲避的。
第二天林梦桐却没有穿秀凤早早给自己备好的衣服来铺子里,那是套裁剪合适的洋装。颜色虽说是她素日最爱的淡青色,不太招摇。
不过,她因为心下想着下午和卢新宇的约见,却总觉得这身洋服有些太过显眼。毕竟,今天和卢新宇的见面不同以往,他既是这样有心要避开众人,先和自己单独会面。那自己也要刻意穿得再平凡不过些,起码给自己心下也能多几分安全感。林梦桐想,谁知道在今天的卢新宇身后,又会有些什么样的人呢?
于是,林梦桐便让秀凤收好这身洋装,反倒换上了一家寻常有些厚的夹棉墨兰色的旗袍,外边却又加了件极厚的同色绒线毛衣。
秀凤见她今天穿得这般朴素,便有些好奇地问到:“小姐,这身是不是太过素净了,刚才那身洋服,我提前就熨烫过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褶皱?”
“没事,秀凤,不是你的原因。这些天事多,我又经常到账房柜面两边跑,那身洋服不太利索。再说,朴素些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只怕羞花堂还有段日子要拗过去。”
林梦桐有些感触得说到:“对了,秀凤,你和天衣绸缎庄的李老板他们说下,这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原先依例要添置的新秋衣先不用做了,我也没得空过去量什么尺寸。我想,往年那些衣服还是能穿的。”
见林梦桐这样说,秀凤也有些懂事地点了点头。只是她还是用有些不满的口气说到:“小姐你确是真心替林家节省用度,也只有你在铺子里天天做事,才知道这现钱的不好挣,昨天我还听秀萍说,太太她去天衣绸缎庄里,又一口气订下了好几件秋衣呢。”
“秀凤,没事的,这是她应该享受的权利。我们林家在绸缎庄每人都有规定的支出,年底时都要和李老板算清的。太太要做,只要没超过以往的定例,也不为过了。我是一则有心减少些开支,二则这一忙起来,哪里有心思去量体裁衣呢?”
林梦桐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对秀凤浮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克劳德那边的机器有了问题之后,她现在想的就是,在日常开支中,自己只好能省就省了。
因为这铺子只消一天要开门,这些大小伙计掌柜工人们的工钱,却是一个子也省不了的。自己在当下这种情形之下,又哪里能和之前一样呢?
时光很快就到了下午二点多,林梦桐吩咐了秀凤叫黄包车过来,却是考虑了下并未带她过去,只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会,让她不用跟随,自己坐黄包车来回的,并无什么让人担心顾虑之处。
只是想到卢新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相见争如不见”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再也不会是之前那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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