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早晨，冷咧的风吹过柳庄，吹过结了冰霜的小溪，和小溪岸上的枯柳。

　　天灰沉沉的，已是早上八点了，黑夜似乎还不肯褪去，灰雾在上空留连往返还在徘徊。

　　庄上一片片房屋，一垄垄田埂被一层层薄纱笼罩着。

　　趴在床上的杨排风被嫉火烧了一个晚上。昨晚三金和芙蓉对戏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三金向芙蓉投射出的那道燃烧得火辣辣的眼神，刺激着杨排风，她的心像是有万箭穿心，有刀扎肉刺的感觉。

　　我与你三金对象上了，为什么你不用那种火辣辣的眼神看我呢？

　　你三金为芙蓉神魂颠倒，失魂落魄。为什么你不为我神魂颠倒，失魂落魄呢？

　　杨排风一个晚上翻来复去，尽是三金芙蓉，芙蓉三金。脑子里又猛然闪出两个人搂在一起，抱成一团的画面，那嫉火之心油燃而升。

　　她一个翻身起床，把隔壁的妹子捣醒，陪她去捉奸。

　　她那妹子生性敏感，听到此话也想凑个热闹。于是翻身下床，披头散发跟在她屁股后面向柳家奔去。

　　杨排风仗着老子在庄上有点势力，走一路叫一路:

　　“抓奸啊，抓奸夫**啊！“

　　她这抓奸二字特别吸引人，一路的吼叫惊动了一条街，青年男女跟着去。

　　柳老爺子和大儿子大金一大早出门奔生意去了，门是虚掩着。

　　两个女人风风火火推门直奔三金屋去。

　　果不其然正如杨排风所料，三金和芙蓉睡在一张床上，衣服裤孑甩了一地。

　　杨胖冲上前去一把揭开被子，两人赤条条地呈现在眼前。

　　芙蓉惊醒一下翻身坐起，急忙拉被子遮掩身体。

　　三金累了一晚，睡得像死猪。

　　芙蓉气愤，瞪着眼睛:

　　“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杨胖叫道:

　　“叫我出去，你搞错了没有，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说着上去一把将遮在芙蓉身上的被子扒下。

　　这时，隔壁的婆娘妹子，还有青壮汉子，一大群也跟着进来，堆了一屋子人。

　　杨胖就是来闹事，就是要羞辱芙蓉，让她当众出丑。

　　她看来了这么多人，更是得意忘形，一把将芙蓉拉下床，芙蓉全身赤裸裸地在众人面前。

　　明亮的灯光照跃下，芙蓉扬起惊惶失措的一对美目，一头黑亮秀发瀑布般洒披在圆润的肩头。

　　整一个人凸凹有致，傲人的身材在众人面前一展无余。

　　这些婆娘妹仔，汉子青年哪里见过这么鲜华，光嫩，美得心颤的裸体。一下子，他们睁大眼睛，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女人们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又看看自己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稀眉烂眼，自渐形秽的样子。

　　再看那美若天仙的芙蓉，哪能相比哟！

　　女人惊㤉羡慕的目光，男子经不住亢奋狂跳，直捣着心痒痒的，巴不得也扑上去啃一口饱尝一番。

　　他们看着床上那个四肢摊开，仰叉八叉，丑陋得已经焉焉塌塌，萎琐不堪的一团，羡慕着三金有这等艳福。

　　这哪是来看捉奸，分明是来大饱眼福，大开眼界，千载难逢，拿钱都看不到的看一幕戏，看一个活脱脱的光滑鲜艳的大美人。

　　女人们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男人对她们上下打量，水桶腰，齐粗粗，烧饼脸，一副邋里邋遢，眼屎都还沾着，披头散发的一群女人发出鄙视的眼光。

　　天上地下，美丒䢛然，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哪能相比。

　　这时柳母跌跌撞撞地跑来，她拨开众人上前拿起被子披在瑟瑟发抖，冻得冰凉的芙蓉身上。

　　一把将睡死的三金推醒，口里骂:

　　“你个背时砍脑壳的三娃儿，你还睡，你睡得着，大火烧到房顶上了，大水冲了龙王廟了，看你怎么收拾，快给我起来！“

　　三金醒来，看满屋子的人，惊讶爬起来，揉揉惺松的眼睛，看到裸着的芙蓉，和站在屋子当中那个叉着腰，咧着嘴的杨排风。三金眨巴着眼，满头的雾水，摸不着火门。

　　那杨排风叉着腿，伸手挽袖子，气势兇悍地扑了上去，像抓小鸡似地一把将三金从床上拖了下来:

　　“好一个柳三金，你背着我偷鸡摸狗，你以为老娘我是好惹的！“

　　说着抓了三金，又去抓芙蓉。

　　一个汉子把杨胖挡了上去:

　　“别别别，你不看看你自己，塌鼻子爆牙，丑得我想吐，胖得来像个母夜叉，兇煞恶煞欺负一个柔女子。什么捉奸？你那丒样，你送给我奸我都嫌恶心！“

　　杨排风气急败坏又要跳上去抓扯。

　　这时，二金进来呵斥众人:

　　“去去去，都散都散，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出去！“

　　那些挤满了一屋子的人，都还想看这场戏怎么收拾。任凭二金推，二金叱叫，一个个就是不挪步。

　　这时堂屋里冲进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刀，黑黑的，一脸的横肉，满脸胳腮胡子，鼓起一对眼睛，像个黑煞神:

　　“还不快走，我这把刀不认人啊！“

　　“轰“一下子人群惊散，拔脚外逃。

　　柳母趁势赶快捂着芙蓉跑了出来进到自己的房间。

　　杨屠户拖起胖女出门，对那三金:

　　“等到起，回头给你龟儿子算账！“

　　芙蓉满含屈辱，简直经历了恶梦一场。她流着眼泪，把自己梳洗一下就要离开。

　　柳母上前叫她吃了饭再走，她哪里吃得下，匆匆地就要走。

　　甲壳车早早地被大金开走了，只好步行。柳母叫二金送送芙蓉，芙蓉点头。

　　二金送芙蓉，不能走街道，只能走田坎小路。

　　到了进城的路口，芙蓉叫二金别送了，自己回城，二金同意。

　　他目送芙蓉，看着她上到进城的马路上，直到消失才回转身进庄子里去。

　　芙蓉一手提着柳母给她收拾的以前留下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一手提着柳母给她路上吃的点心，跌跌撞撞行进在公路上。

　　她随手梳的黑发凌乱地被汗水浸湿过，板结般紧贴在一起。

　　浅蓝碎花内衣湿透了贴着身子。

　　她头发晕，昏昏沉沉。

　　昨夜整个晚上，三金就像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别看你芙蓉平日里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今儿个你已经成了我手下的猎物。

　　他就像一条饿疯的虎，被欲火燃烧的眼晴红得发光。

　　芙蓉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公路上，心灰意冷的，孤独无援的，眼神呆痴，面容木纳。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公路那头一辆大卡车风驰电掣般地嘶吼着，像一头急奔的雄狮猛扑了过来。

　　芙蓉，充耳不闻，神情呆滞，依旧木纳在公路上走着。

　　远处旷野田地里，站着几个农夫瞧见这情景，手舞脚蹈地，扯起嗓门大喊大叫起来。

　　可是，芙蓉，依旧毫无知觉地在公路上跌跌撞撞走着。

　　100米，50米，20米。。。10米，大货车嘎然停止。

　　“你不要命啦！找死啊！“

　　从车上跳下一个司机，气急败坏，脸色铁青，挥动着一双拳头对着芙蓉大喊大叫。

　　芙蓉神色痴呆地，依然重复那句: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瞪住那个气呼呼的司机咆哮。这时的芙蓉倒像一头狮子，一头发怒的母狮子。

　　她举起双手向那司机扑去，司机被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

　　面对眼前这个发怒的女子，司机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前不沾村后不沾店的旷野，除了远处那几个农夫，这大马路上连个人影都瞅不到一个。

　　找谁说理去呀？这可苦煞我矣！面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这司机犯愁，骂着:

　　“幸好，我踩刹车，要不然....够你受的。“

　　司机一边骂着，一边拉着芙蓉的胳膊往道边拽:

　　“别在马路上走了，要有车过来，才不像我这样停下。“

　　芙蓉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开过来呀，碾死我呀！“

　　她怒火冲天。

　　司机心里恼火，心里骂道，今天起来早了，撞了个鬼哟，怎么摊上这么个倒楣事。

　　那芙蓉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死吧，去死吧，我不活啦！“

　　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那司机抓头挠脑，他抬头看田垅那边，几个农去不知去向。前不见人后不见丁，嘴里咕噜:

　　“这个舅子，撞了鬼了，咋整？咋整啊？“

　　那司机见她坐在地上，铁了心就不挪地，就要定死在这里。

　　他也急了，铁了心，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

　　他俯下身子，张开强壮的胳膊将他抱起来甩在田埂上。

　　这时，芙蓉捧着脸嘤嘤哼哼哭起来，凌乱的头发盖着一张瓜子脸，园实的肩头随着气喘有节奏地抽动，她身着羽绒服的拉丝开着，里面的浅蓝碎花内衣打湿了一片。勻称的身材，温婉的俊俏，令人生怜。呜呜呜的哭声那样凄惨，寸断肝裂，看得那个大车司机怜香惜玉，心也软了，气也消了。

　　他哎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他坐上驾驶室，打开引擎，开车离去。

　　田野上，芙蓉手提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她也不去管，师母给她准备的点心，小衣小裤零七碎八撒了一地。

　　她哭累了，更觉得孤立无援。

　　她不经意瞄了地下那堆散乱的东西，一本旧了皱了的徐志摩诗集的小册子映入眼帘。

　　“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是她以前经常带在身边的书，那已经是好遥远的事了。

　　这时偶尔有车经过，司机减速，伸出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开走了。她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这时，道上一辆车嘎然而止，是小甲壳车，大金从车窗口伸出头来。

　　“是芙蓉，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快步跳下田埂，芙蓉大哭起来。

　　看着芙蓉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扶她起来。芙蓉抽泣说:

　　“我要回家！“

　　柳大金说:

　　“好，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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