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离婚你别想,除非我死
麻木不仁的心该怎么跳动?
“啪!”
我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腕子,也狠狠给了江暮升一巴掌。
整个手仿佛都是火辣辣的,灼烧一般。
很久以后,儿子有天问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
我心神恍惚了良久,说,最后悔的就是打了你爸爸一巴掌。
儿子又问,为什么后悔呀?
我嗓音哽咽,好半天才说了句,因为打错了。
打错了……
我打过郁绾绾,打过萧玫,打过江暮升,对于郁绾绾和萧玫我都不曾后悔,唯独对江暮升,每每想起那一巴掌,当时解恨,后来却是无穷无尽的悔恨。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可当时,什么都不明白的我,就那么狠狠打在了男人脸上。
我以为江暮升定会大发雷霆,可是他没有。
他沉沉看着我,瞳仁深不见底。
薄唇抿的死紧,那双阒黑的深眸依旧是满满的令人看不透的情绪,他开口,依然声线柔和:“抱歉,我来晚了。”
我用力咬住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那么云淡风轻地说着:“跟我回家吧。”
男人要来牵我的手,我用力甩开,死死瞪着他,这是我第一次,用一种近乎仇恨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
人一旦攥够了失望,可就真的会离开的。
这个道理,江暮升你到底懂不懂?
我又没出息地流眼泪了,伸手将泪拭去,吸吸鼻子我看向席宸,“能借我一千万吗?”
席宸一愣,却是很快便答,“行啊。你干什么用?”
我将目光再次转到那个男人身上,男人的神色比方才还要阴冷上好几分,他应该是猜到我的想法了,很快便说,“郁向晚,不可能。”
我自顾自道:“我父亲欠的那三百万,外加你买下郁宅的六百万,还有一百万,就当是谢谢你收留我的费用了,够了吧?”
此时此刻,我宁愿欠席宸的,也不想欠这个男人的。
江暮升的薄唇抿的死紧,走廊明晃晃的灯光下,照得男人脸色愈发苍白。
他的眼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我没等他开口,又道,“江暮升我们离婚吧,当作是我违约好了,这江太太我实在是做不了,你另找别人吧。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我求你……放我一马。”
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分文不剩了,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那个人是萧玫?
是谁都好,可偏偏是萧玫,这一点我无法再忍受。
江暮升二话没说就扯我的手,嗓音竟然是轻颤的,“别闹了,晚晚。”
我清晰看到男人眼里闪过的痛楚,我的心也跟着痛了。
一个人不爱,却还会有这般温溺的神情,这一点,我真的应该跟着江暮升好好学学才是。
“我没有闹,我是说真的!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离我远一点!”
近乎是用吼地吼了出来,我受够了他的假情假意,受够了他的虚伪,受够了他的触碰!
气息不稳,我差点就要晕倒。
因为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眼前刹那间一黑,我扶着额头,朝后方猛地退了两步。
“晚晚,没事吧?”
江暮升作势就要来扶我,席宸却挡在我身前,“她说让你离她远一点,你听不到吗?”
“让开。”
“我说过了,你要是再敢让她伤心一丝一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席宸揪着江暮升的领子,江暮升许是气急了,一拳就打在席宸的脸上。
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我听见护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医院不准打架!”
“……”
场面一度混乱。
多么可笑,又多么讽刺,两个相貌不凡、富可敌国的公司总裁,竟然为了我大打出手?
呵呵。
我眼前再次一黑,下一秒就昏了过去,再也没了意识……
*
不知为何,我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置身一片满是三叶草的园子,绿油油的一片,微风拂动,空气中透着泥土的芳香。
我很喜欢泥土的味道,尤其是下过雨之后,捧一掊土放在鼻尖,满满的都是自然最真实的味道。
这么感受着,人的心情也自然而然放轻松了不少。
我蹲下身来,从满满的三叶草里扒拉,看看能不能有幸找到四叶草。
“喂笨蛋,你裙子都弄脏了。”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我慢吞吞转身,仰着头看向来人。
是个男孩。
他逆着光而立,大片阳光从少年身后照过来,使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光烘托出来似的,点点光影虚化了少年脸颊的轮廓,阳光照得刺眼,我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帘。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蓦地伸到我面前,他眉眼透着淡淡无奈,还有淡淡纵容,像是要拉我起来。
我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有着某种魔力,驱使着我缓缓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
那触感,那手心的温度,似曾相识,我突然觉得无比、无比熟悉。
他将我一把拉起来,我身子猛地上前一步……
以至于我贴得他很近,近到我能够清清楚楚看清男孩深邃精致的五官,洁白无瑕的肌肤,每一个轮廓都像是上帝持刀精心雕刻过似的,竟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缺陷来。
目测有15、6岁的年纪,却生的这张完美无铸的脸。精妙绝伦,说鬼斧神工也不足为过。
想必以后眉眼再长开些,定会迷倒一大批的女人。
他看着我,眼神玩味,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来,“我知道我很帅,你可别看花了眼才好。”
呃……
这自恋的程度,倒是和某个讨厌的家伙如出一辙的像。
男孩问我在做什么。
我说在三叶草堆里找四叶草。
他拉着我的手转头就走,还一边漫不经心懒散道,“找那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我下意识反驳,“那才不是没用的东西,能给人带来幸运的!”
“在你眼里什么东西都能带来幸运吧,千纸鹤也能被你说成幸运。”
“可是千纸鹤就是能给人带来幸运的!”
“哼。”
男孩冷哼一声,语气傲娇的很,似乎对我的话不予苟同。
不过却一直拉着我的手,五个指头挤进我的指缝中同我十指相扣,这姿势倒也和某个讨厌的家伙像的很。
我仰着头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回去补觉。”
他说着,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倏然顿住脚,居高临下冲我挑了挑眉,语气不悦的样子,“警告过你呆在我身边不许乱跑,你是不是以为我脚伤还没好,所以觉得就算你跑了,我也拿你没辙?”
“啊?”
我听不明白。
少年微微眯眼,伸手就捶了我一个爆栗,这一点,也跟某个人很像!
“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我睡觉的时候你也要在我旁边睡,睡不着也睡,要是醒来之后再让我找不到你,郁向晚你就死定了!”
“……”
就连说话的语气,这调调……也是那么、那么地像。
梦里面眉目俊朗的男孩好似就是那个男人的翻版,眉眼生动,含着三分那男人的轮廓,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梦里的我一直在流泪,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流泪,心底深处的疼痛感伤裂开,密密麻麻,抽和剥离。
那个男孩的声音依稀回荡在耳边,他嗓音低沉,划开沉重的忧伤,“郁向晚……”
“我在呢。”
“你说,人死了会去哪?”
“不知道……妈妈说好人会上天堂,坏人会下地狱。可是你妈妈她那么善良,我觉得她应该会住在善良星球里。”
“笨蛋,哪里有这种鬼地方!”
“哼,不信算了,反正我以后要是死了,我就住在幸运星球里。”
“那我也要住在幸运星球里。”
“为什么?”
“陪你啊,你那么笨,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
再次睁眼,眼睛酸涩无比,整张脸都是黏糊糊的,我知道那是我的眼泪。
梦里的我伤心到不能自已,却不知那难过从何而来。
吸吸鼻子,我这才回过神来,熟悉的天花板,富丽堂皇的房间,这不是在医院,而是江暮升的家。
我记得……自己明明应该在医院,走廊上江暮升和席宸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护士医生都赶来,场面一度混乱,然后我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为什么醒来会在江暮升这里呢?
唉!
我叹了口气,再次回到这里,心情没有丝毫的喜悦,更多的是沉重还有压抑。
想着下床,脚刚着地,门开了,江暮升看到我醒来,眼角眉梢明显浮现喜悦之态,几步就朝我这边走过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说话,攥着指尖,唇瓣抿得很紧。
男人脸上挂了彩,嘴角隐隐有血丝,左脸还有一块淤青,应该是被席宸打的。
不得不说,即便是脸上带伤,也丝毫不影响这个男人的俊美。
他眼神倦意明显,神色疲惫,苍白脸颊瞅着叫人心疼。
我用力攥了一下指尖,掐进肉里去,这才让自己不要再心疼他。
一次又一次,真的够了!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没接,将头撇到一边,凉凉道,“江暮升,罢了吧……不要再假惺惺地对我好了,还有,离婚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吧,我不是闹着玩的。好聚好散,对我们两个都好不是么。”
“喝点水,听听你嗓子哑的。”
“不必。”
“那我喂你。”
这无赖……
我自然知道他嘴里的“喂”是什么意思,我愤愤地夺过杯子,几口喝光。
江暮升在一旁敛下眉稍说,“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公司先不要去了。”
“这简单,离婚啊!放心好了,我顺带净身出户,不会讹你一分钱。”
“……”
许是我张口一个离婚,闭口一个离婚,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这男人才无奈叹了声气,“离婚你别想,除非我死。”
攥着杯子的手蓦地一滞。
心头掀起万千巨浪,惊涛翻涌,我一时间只能僵住。
他说,除非他死,否则不离婚……
那萧玫呢?他不打算娶萧玫了吗?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卡住,我过了好久,才终于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和萧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装下去了,你的老情人回来了,我这个替身是时候该走了。”
“晚晚,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还是说,你要等到你父亲死了之后,再赶我走?”
江暮升敛眉无奈对上我的咄咄逼人,“我和萧玫,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告诉我啊。”
他不言,不解释。
永远都是这样,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从来不会对我说,讳莫如深,只让我自己傻乎乎去猜。
我深吸一口气,“席宸应该告诉你,萧玫对我做了什么了吧?”
男人依旧不说话,锋利棱角的薄唇抿得很紧。
“这样吧,你替我教训她,我就相信你跟她没什么。要么找人狠狠揍她一顿,要么把她赶出江氏,这对你江暮升而言,都不难吧?”
“晚晚,现在我还不能动她。”
江暮升一瞬不瞬看着我,语气是柔和的,嗓音是轻缓的,眼底的光亮晦涩不明,我想要一探究竟,却是怎么都看不到底。
男人一字一句,“她怎么对你的,我一定让她加倍偿还,只是现在不行,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不能告诉你。”男人眼神楚痛。
我着实想不出来江暮升还有什么理由了。
这一刻男人的隐瞒和闪躲已经彻底伤透了我的心,我整颗心脏,宛若置身在万丈寒冰之中,冻到彻骨。
席宸说的是对的,这个男人野心极大,如果说萧玫是他赢得地位的棋子之一,那我呢?
我又算得上什么呢?
“好,我懂了。”
我的声音透着看破红尘的悲廖,“不过我没法等到你死,才跟你离婚,你说的,只要一年,一年之后就放我自由。所以一年之期一到,我们立马离婚,这一点你没有什么异议吧?”
他看了我良久,透过我的眼要直直看透我整个人。
我被他看得愈发心烦,将脸别到一边去,半晌后听到男人闷闷地说了一个字,“好。”
也只能这样了。
……
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粉色的一大团一大簇,美不胜收,但我却觉得只觉得凄凉,丝毫欣赏美景的心情都没有。
“太太,外面凉,快进屋吧。”
张嫂给我披上了一件披肩,那双枯槁的手粗糙却温暖。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不冷。”
“太太身子还很虚弱,要是再冻感冒了,江先生会担心的。”
“……”
现在的我对江暮升三个字尤为敏感,哪怕只是听到男人的姓氏,我都会敏感到打一个哆嗦。
张嫂误以为我冷,赶忙劝说着我进屋。
不愿让老人担心,我暗自叹声气,默不吭声跟着张嫂进去,客厅很温暖,气温一直是恒温的,整个地板都铺着软绒绒的羊毛地毯,哪怕是光着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
张嫂在一旁笑着,“江先生可真是体贴,知道太太在家里不愿意穿拖鞋,特意交代每个角落都务必铺上地毯。”
我没吱声,跟江暮升有关的话题,我都充耳不闻。
张嫂却像是拿了那个男人什么好处似的,一个劲在我耳边说江暮升的好话,“太太是不是和江先生吵架了啊,我这瞅着,太太已经一个星期没和先生说话了呀!”
我拧眉,动动唇,终于吭了一句,“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那可不是。”
张嫂暗叹一声,“我们做下人的瞧在眼里,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罢了。就拿今早上来说吧,用餐的时候江先生对太太关爱有加,可是太太对江先生……就是有点爱答不理的样子呢。”
说起今天早上,其实我还有点想笑。
因为自从那天之后,我就铁了心不和江暮升说话。
于是这男人有事没事各种找话茬,但我是那种,一旦默默坚定了某件事,就很难轻易动摇立场的人。
“今早上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生煎,你尝尝。”
话毕,那人往我碗里夹了好几个,我没吭声,低着头默默咬了一口。
“好吃吧?”
“……”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很好吃。”
“……”
“这个毛蟹很新鲜,你不是最喜欢吃毛蟹的么。怕被扎到所以不敢自己剥吧?没事,老公剥给你吃啊。”
“……”
戏精,给自己加戏!我几时说过自己爱吃毛蟹了?
“在家里无聊的话,打电话让那什么钱钱来陪你说会话。”
人家姓孙,孙,孙!
但是我才不跟他说话咧!
然后某人自顾自圆话道,“姓什么来着,嗯?”
“……”
我低着头默默吃饭,不言不语,完全把某个人当成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哦,姓李对吧?”
“……”
爱姓啥姓啥,别以为这样我就能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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