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也跟着叹了口气，三岁的小孩，倒是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妈妈，咱先不考虑爸爸，其实我觉得席叔叔挺好的，我看得出来席叔叔很喜欢你。”

　　“呃，你怎么看出来的？”

　　佑佑一字一句，“席叔叔看你的眼神，就跟我们班里，王筱筱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

　　“儿子啊，以后你在幼儿园里发生什么事情，比如说，有哪个小女生给你送零食送巧克力，帮你写作业，给你打饭打水，或者是跟在你屁股后面追着你跑，等等等……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佑佑小脸懵懂，“妈妈，要是有小男生送佑佑巧克力呢？”

　　“什么？！”

　　老天，还有男生送他巧克力？！

　　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告诉，无论男女，通通都告诉我，知道了吧！”

　　呼，好怕自家儿子被一块巧克力拐跑了，女生还好说，若是被男生给拐跑了，那我真就呵呵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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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佟老太又来了，问我今天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老人毕竟是一片好心，我不好意思说那人是熟人，同时又怕这个不成老太太给我找下家，便只能干笑两声，“挺、挺好的，哈哈，我俩聊得不错。”

　　“那就好，你俩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就来电了呢。”

　　“呃，行……”

　　我低着头，默默翻着口罩。

　　佟老太叹气一声，“向晚啊，你这样翻口罩利润低，一天挣不了多少钱，要不，下了班之后你去做个家教？”

　　“我也想啊，但是家教难找。”

　　“哎，今天下午我从公园回来，瞅着了这个——”

　　老太太递给我一张传单，“风渊阁，离咱这里不远，坐公交车也就二十分钟，要不你去看看呗，小学六年级的英语，你应该能教了吧？”

　　工资日结，辅导时间从晚上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两百块，我觉得还不错，确实比翻口罩挣钱多了。

　　“那好，我明天去看看吧！”

　　第二天我拨打了传单上面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说下午的时候面谈，合适就同意。

　　我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大学时期考出来的英语四六级证书，虽然毕业之后就去父亲公司上班，但好歹我也是个本科，不过我还是觉得悬乎，这份家教工作确实不错，不止我一个人想要才对。

　　这年头，研究生、硕士比比皆是，她们若是赶在我前头，这份工作我就没戏。

　　男人目测三四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戴金丝眼镜，微胖，有点啤酒肚，相貌斯文儒雅。

　　“郁小姐吧？”

　　“啊，我是我是。”

　　“幸会幸会，我姓赵。”

　　“赵先生你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握手的时候我总感觉对方有意无意在我手心捏了两下。

　　我没多想，从包里掏出证书，岂料男人却摆手，“不用看了，就郁小姐你吧！”

　　呃……这么速度？

　　我有点懵比，“先生，您确定不用询问我什么问题吗？”

　　男人含笑，“郁小姐，我啊，看人一看一个准。不瞒你说，我离过婚，儿子太调皮，好几个家教老师都受不了辞职了，你身上有股很温婉的气质，我觉得能压得住我儿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这么好的工作突然间降临在自己头上了，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天下午我就过去了。

　　对方住风渊阁高层，家里还有一个保姆，但无论是从装潢还是面积来看，毋庸置疑这家很有钱。

　　看那个姓赵男人的打扮也就知道了，像极了暴发户。

　　保姆把我带到一个房间，说，“我们家少爷很快就回来，老师你先等等吧。”

　　“哦，好。”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随意打量着四周。

　　一看就能看出是青春期男孩的房间，壁纸是灰蓝色，桌子上堆着各种CD，墙壁上还贴着科比的巨幅海报。

　　我正打量着，门“吧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门口的人，一米七几的个子，染着黄色的头发，刘海盖了眉毛，相貌勉强算得上堂堂，不过……

　　白色紧身衣，黑色紧身裤，豆豆鞋，胳膊夹着棕色皮包。

　　这装扮，不是社会哥的标配吗？

　　老天……他不是六年级的孩子吗？！

　　“你是新来的？”

　　男孩的嗓音充满了不屑，把包随意往床上一扔，鞋也随便一脱，一只鞋直接踢到了我面前。

　　我抿唇，是个叛逆的孩子，不好对付。

　　也难怪薪水这么高。

　　“嗯，我是你的家教老师，我叫郁向晚，你叫赵哲祺是吧？”

　　“……”

　　回应我的事一阵沉默。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不跟孩子计较。

　　“已经五点了，那我们学习吧。”我直奔主题。

　　男孩转过脸，挑了挑眉，“我要换衣服，你确定还要在这里？”

　　我不说话。

　　他眉眼之间的挑衅太明显，像是在示威。

　　我既然已经接了这个活，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多丢人？

　　我不信，我搞不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赵哲祺，现在你应该学习了。”

　　“呵呵。”

　　他的嗓音愈发不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胳膊一伸，突然间就脱掉了上衣。

　　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几乎没什么肉，凹出来的两块锁骨放十块硬币都不成问题。

　　这年头，男孩子倒是越来越瘦了。

　　我并不觉得什么，岂料这孩子却调侃我，“老师，你怎么这么……色？”

　　我面无表情，“放心好了，你这身材对我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吸引力。”

　　“……”

　　他脸红了。

　　我看到面前的男孩一直在咽口水，许是被我堵得没话说了。

　　“现在可以开始学习了？”我很有耐心。

　　赵哲祺不说话，伸手解开裤子上的皮带。

　　我皱皱眉，别开脸去。

　　他的语气听上去愈发不屑了，“怎么，不是说没有吸引力嘛，那老师还在害羞什么？”

　　我无语至极。

　　他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脑子里整天装着些什么鬼东西？

　　谁知这男孩愈发得寸进尺，“老师，看你的样子才二十刚出头吧，怎么样，你这种年纪的女人应该是处在既好奇又饥渴的状态吧？”

　　我：“……”

　　什么叫我这种年纪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没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首先，我已经二十八了，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说的这么年轻。”

　　“其次，我并不好奇，也不饥渴，我脑子里没你那些龌龊的想法。”

　　“再者，我转过头，不是害羞，而是尊重你。虽然你比我小了十几岁，但再怎么说，你也算是个小男人了，我心里没什么，也不能光明正大盯着你换衣服不是？”

　　“最后，你的身材跟我前夫比起来，我前夫各方面完爆你。”

　　“你——”

　　不用转头，我也知道男孩此刻定是涨得脸色通红。

　　想必之前的辅导老师都太温柔，所以才镇不住他吧。

　　对这个叛逆的少年来说，你弱，他变更加肆无忌惮。

　　我不跟他废话，“把衣服穿好，立刻，马上。”

　　“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心想，一定要好好教育佑佑，可不能让佑佑变成这个样子。

　　三分钟之后……

　　男孩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挠了挠头发，瞪我一眼，表情依旧不屑。

　　我抿唇，“其实你长得还不赖。”

　　“切。”赵哲祺撇嘴，不过嘴角倒是勾起了一个小弧度。

　　也是喜欢听好话的主儿。

　　“肯定不少女孩子追你吧？”

　　他撩着头发，神色傲慢，“这不关你的事。”

　　“嗯，脸上没有痘痘会更好。”我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

　　赵哲祺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让我想到了生气的驴。

　　我憋着笑，“以后少吃垃圾少吃辣，不要熬夜，痘痘能好。”

　　“老师，你话真不少嘛！”

　　他冷哼一声，搬了张椅子坐下，随意转着笔，“不是要学习嘛，开始吧。”

　　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暗自摇了摇头。

　　这小孩根本就不走心，看样子对学习不感兴趣。

　　不过既然拿了人家的钱，我就要做到问心无愧，教不教是我的事，学不学是他的事。

　　“你看这个句子，它的时态是过去式，谓语动词是……”

　　讲完了一个题，我抬眼，刚想问他听懂了没，岂料这小孩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瞧，眼珠子都直了。

　　我翻了个白眼，拿笔在他脑门戳了戳，“专心！”

　　他眨巴眨巴眼，“老师，你叫郁向晚是吧？”

　　“嗯。”

　　“郁老师，我可向来不夸人的，不过实话实话，你是所有教我的老师中，长得最好看的。”

　　我掀了一下眼皮：“谢谢你的夸奖。”

　　“你还是最特别的。”

　　“……”

　　“知道前面的老师为什么辞职了？”

　　“为什么？”

　　“被我气跑了呗，随便开个玩笑都不行，一个个装得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还有——”

　　他说着，猛地停顿了，眸光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亮。

　　我不解，“还有什么？”

　　“咳咳、没什么。”赵哲祺很快又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说你前夫各方面完爆我吗？你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呗！”

　　“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切，我就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怎么样。”

　　“那我给你看，你答应我把今天的英语作业好好完成。”

　　赵哲祺不耐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真他妈烦！”

　　我把手机里江暮升的照片给他瞧。

　　其实我总共就四张江暮升的照片，一张是他睡觉时闭着眼睛的睡颜，一张是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侧面，一张是结婚证，我把上面的证件照给拍下来了。

　　还有一张，是他的背影。

　　男人伫立在落地窗前，西装笔挺，背影匿藏孤冷，身后的玻璃帷幕下霓虹璀璨，他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身清冷萧索。

　　不知为何，我总是能透过最后一张照片，体会到那个男人身上浓重的寂寥和孤独。

　　“呀呀，你前夫不赖嘛，不过看他这个气质倒像是某个明星名模，你该不会随便找了几张照片唬我的吧？”

　　我哭笑不得，“其他照片可以作假，结婚证呢？我怎么作假？”

　　“说的也是，好吧，我作为一个男人，勉强承认你前夫很有范，很Man。”

　　“那我替他谢谢你的赞美。”

　　“不过你俩为什么离婚？他嫌你配不上他是不是？”

　　我眸光一闪。

　　淡淡道，“可以这么说。”

　　“好吧。”

　　赵哲祺耸了耸肩膀，没再多问。

　　他倒也说话算数，把全部的英语作业写完了。

　　时间到了。

　　我收拾好东西，“你今天表现还不错，希望你明天表现的更好。”

　　“哎，郁老师——”

　　“什么？”

　　我的手刚要打开门，他突然叫住我，我疑惑回头。

　　赵哲祺嘴唇动了动，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平时记得小心一点。”

　　“……”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提醒你一下。”

　　“哦，那谢谢你的提醒。”

　　我不以为意，开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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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为今天和那个孩子提了不少江暮升。

　　一时间，我格外思念那个男人。

　　想他的声音，想他的笑容，想他阒黑深邃的眼，想他哪怕是微微皱眉时的魅力。

　　思念，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想着而已。

　　不用翻口罩，着实轻松不少，安顿佑佑睡觉之后，我翻出一张电影的光盘，然后插进电视里面去。

　　一个人看电影，心情格外沉重寥落。

　　门铃响了。

　　是佟老太太，又来给我送吃的了。

　　我开了门，很不好意思，“奶奶，其实这些东西您自个儿吃就行了，我和佑佑缺不着的。”

　　“哎，反正也不麻烦，我一个人吃不了。”

　　老太太将一小兜苹果派放桌子上，“你今天怎么不翻口罩了，做家教了是不是？”

　　“嗯，我今天去看了，人家同意我教，工资挺高，我觉得挺好。”

　　“是啊，轻快，比你翻口罩好多了。”

　　说着，老太太微眯眼，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向晚，你怎么又在看这个电影啊，叫什么来着，这个手闸不太灵对吧？”

　　“呃……”

　　我汗：“这个杀手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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