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

　　昏暗的房间里，丁农给顾明安换好了药，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注意事项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顾明安仰躺在床上，秦笙坐在窗前，日光透过两层窗帘，艰难的照进来一点，勾勒出他的冷硬轮廓。

　　“你倔着有什么用呢？”顾明安直起来一点，语气里有些嘲弄，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漫不经心地看着锦禾市的最新新闻，嘴角牵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是的，他没死。虽然躲过了厉行之的子弹没有躲过秦笙的子弹，他的胸膛也确实结结实实地中了枪，但是，他就是命大。

　　不像厉行之那个跟了他二十几年最后只学会了背叛的混小子，什么下场？五枪毙命。

　　至于秦笙，这个真正伤到他的人，他本来想着让他去给厉行之做个伴的，后来到底是考虑到了顾苡卿，只是弄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并把秦笙再一次带来了这里。

　　“我要回锦禾。”秦笙压着声音压着怒气说着，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而让他更觉得黑暗的，是这个房间和不远处的那个人。

　　“你可以考虑说点别的句子。”

　　自从醒来知道被他带来了俄罗斯，秦笙就只说这么一句，不吃饭，偶尔喝水，就这么倔着。

　　“我要回锦禾。”

　　他还是那么一句。

　　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小的不行。

　　“其实……”良久，秦笙突然转了个头，眼睛上覆着黑布的脸对着顾明安的方向，声音低沉，“你没有那么可恶。”

　　“噢？我还不可恶？”顾明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秦笙会开口跟他说这些，隐约提了一点兴趣。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开顾家，为什么在黑道上闯出一番天地，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对顾家人的保护——或者更应该说守护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秦家人不错，我父亲杀了你哥哥也不错，但是我并没有选择包庇，我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我爱苡卿，我已经错过了她好多年，剩下的生命里，我也想好好的保护她，守护她……”

　　“你已经瞎了，你会是她的累赘。”顾明安打断，抛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是啊，一个瞎子，能干什么呢？可不就是个累赘嘛！

　　这问住了秦笙，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所在，脸上随即浮现出恐慌。

　　“呵——”顾明安笑起来，满是讥诮，“所以，你还会认为我不可恶吗？”

　　“你放我回去，其余的问题我会跟苡卿商量着来。”

　　这应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管最后苡卿选择的是继续跟他在一起，还是选择让他离开，都应该是苡卿的选择，而不应该是顾明安擅自做主。

　　拨开云雾见太阳，这样的回答让顾明安意外。

　　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坚持，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胆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爱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信任。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是远远不及秦笙的，至少，他的爱，一直是深埋于心底的。

　　“一年时间。”顾明安打了个响指，“如果这一年里，卿儿还等着你，我就放你回去。”

　　他不会轻易妥协，也不会真的做个恶人。

　　这样，可以了吧？

　　“好。”秦笙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要学会去适应黑暗，学会去拥抱黑暗，学会生活在黑暗，这样，才不会成为累赘。

　　“你呢？”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秦笙以平常的口吻问顾明安。

　　“我什么？”

　　“你底下有什么安排？”

　　“洗手作羹汤。”安静了几秒，顾明安的声音带着轻松的味道融进空气里，与日光交织。

　　秦笙笑起来：“原因？”

　　“大概是因为光明比黑暗让人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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