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生瞥他一眼，将烟塞到嘴里，狠狠抽了一口，长吁一口，烟雾缭绕的，这才开口，“你又烦什么？”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脸上，都划过一丝无奈和苦涩。

　　李璟生咳了两声，淡淡地说：“我正在联系A市那边的专家，是我以前的老师，脑外科的一把手，她这样的状况，他接过一起……”

　　说着说着，他就顿住了话头。

　　覃北盯他一眼，问道：“结果不好？”

　　李璟生回神，点点头，“结果和预想的差距太远，那个病人，在康复病房里跳楼自杀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淡，甚至一丁点情绪都没有，却莫名有些渗人。

　　覃北听了眉头直皱，沉声问道：“不动手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璟生摇摇头，“不知道，很难说，有的病人可以安安稳稳活一辈子，而有的病人，可能一两年还可以健康，到后来血块移位，一系列的并发症，即便不死也活不舒坦。”

　　覃北呼吸一重，盯着李璟生，沉默半晌，才缓缓地说：“我不会让她那样。”

　　李璟生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顿了顿，他又说：“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希望能让她康复痊愈！”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所以，谁都没有资格说，有勇气去面对。

　　病房里，顾小野握着妈妈的手，唇角漾起一抹苦涩，低声问：“爸爸他……为了什么自杀？”

　　顾妈妈手一僵，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顾小野无力地摇头，“我今天才回来，还不清楚。”

　　顾妈妈又垂下眼睛，“你爸爸是因为公司的债务和盛世的官司，所以才……”

　　她有些哽咽，没能继续再说下去。

　　一想到自己丈夫躺在公司楼下的惨状，她就觉得眩晕！

　　这几天，她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总是能看到顾有才血淋淋的脸上，阴森森的笑容，越笑，嘴巴张得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她就被吓醒过来……

　　她试图晃了下脑袋，想将那些可怕的画面甩出去，可猛地一动，就觉得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若不是手被顾小野拉着，人，早就从椅子上倒下去了！

　　顾小野扯着她的手，忽然一用力，将她纤细的手捏的发痛，牙关紧闭，嘴唇却在发抖。

　　小野的那双眼睛，虽然看不清东西，却隐隐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打转，却不肯往下掉……

　　良久，她才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人逼迫爸爸？”

　　顾妈妈的手猛地一怔，想要退开，却被顾小野攥得更紧了，她痛呼一声，说道：“哎呀！痛……你快放开我……”

　　顾小野怔了一下，松开些，却没放开顾妈妈的手，眼睛，也盯着她那个方向，没有转开。

　　“你先告诉我，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她语气坚定，态度也异常坚决。

　　黎莫卿奇怪地望着她，说：“什么真实情况？真实情况不就是你那个老板害死了你爸爸吗！要不是锦丰从中设置陷阱，把原本给其他大企业的订单分出来，优材又怎么会突然接下那么多单子，以至于要从别的地方采购原材料？如果不是从别的地方采购原材料，又怎么会出现材料掺假巨额违约金的情况，你爸爸他也就不会走投无路了！”

　　顾小野眉心微皱，静静听完，才问道：“你是说，优材接了锦丰的所有减下来的订单？”

　　黎莫卿没做声，似乎对她注意力摆在订单上，有些不满，哼了一声，肯定道：“是！”

　　顾小野呼吸一沉，没再说话，脑子里，一时乱了。

　　“以优材的实力，即便是几年前的优材也不足以接下锦丰的订单，更别说，这几年那么严重的走下坡路了……”她低声分析道，“爸爸做企业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即使要接单，他也会慎之又慎的。”

　　黎莫卿本还在抹眼泪，听她的话，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顾小野，一双反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赞同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啊！可是……可是你爸爸……哎……”

　　“如果不是爸爸一个人做的决定，一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顾小野冷静地说道，“妈，你能联系上爸爸的秘书吗？”

　　黎莫卿连忙点头，“恩！我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你等着，我，我给你去拿电话！”

　　人还没站起身，就被顾小野制止了，“妈，你先别激动，联系秘书的事情放到后面，现在最重要的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让爸爸入土为安。”

　　黎莫卿忽然顿住，她望着顾小野，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可是小语和徐志森都不愿意你进去，你该怎么办？”

　　听这话，顾小野也不由得低下头，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拍拍顾妈妈的手，问：“你身体怎么样？”

　　“我是老毛病了，这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眼睛……我怕到时候被人伤到你。”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可以。小姨他们，还没有资格赶我！”顾小野坚定地说。

　　黎莫卿想想也对，拍拍顾小野的手，长叹一声，说：“好吧，那我们下午就回去，陪着你爸爸，啊。”

　　顾小野点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协议。

　　在顾妈妈的帮助下，顾小野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穿上黑色套装，将长发整整齐齐地梳上去，整个人看起来，笼罩着一层恬静和忧桑，一张小脸显得越发苍白。

　　顾妈妈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野，你这身体……真的可以吗？”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就在刚才换衣服时，只是短暂的弯腰，顾小野就险些倒下……

　　顾小野摇头，扯出一抹笑，道：“我没事。”扶着妈妈的手，就要出门。

　　谁知，正碰上已经踱步回来的覃北。

　　覃北看着这母女两人穿戴整齐，一身黑色的衣服，便知道两个人想干什么，没做声，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顾小野感觉到覃北的气息，抬起头对着覃北淡淡地说：“覃总，我和妈妈要回去给爸爸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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