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绳子的长度估计,盗洞大概二十来米。夹克男用手电往下方照了照,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又对严嘉道:“你男朋友应该是已经进墓室了。”
严嘉看了看他脚边那团绳子,显然这是齐临自己解开的,可她不解的是,就算齐临已经进入墓室,但为什么他不在落地后先对上面做一个回应,毕竟她还在上面。
这么匆匆实在非同寻常。
可她除了坐在地上担忧等待,也实在是别无他法。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忽然一阵巨响,像是爆炸声一样,连带着地上都感觉到微微的摇晃。不过立刻又变得平静。
严嘉心脏都差点停下,反应过来赶紧趴在地上对着那盗洞大叫齐临的名字,但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想到之前这几个人在车上谈论有人下去后就没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一个手电,抓起绳子叫道:“你们放我下去。”
夹克男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这恐怕不行,下面听起来是出了状况,我再怎么坏,也不能让一个女人下去涉险。”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万一下面没事,我放你下去让你和男朋友会和,没有了你这个筹码,他还能帮我们好好探路吗你们指不定就找了别的出路逃走了。”
如果手里有刀,严嘉大概会毫不犹豫朝他挥去。她努力让自己镇静,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你们自己也下来,反正你们总该是要下去的。”
夹克男思忖片刻,点头:“行,我先下去你再下来。”说着指挥旁边三人,“你们留两个在上面,一个也跟下去。”
三人在月色里互看了几下,板寸男道:“老大,我跟你下去。”
夹克男点头,拿过严嘉手里的绳子,往洞内滑下。
过了五六分钟,他的声音就从下面遥遥传来:“可以了,把绳子收上去放她下来。”
严嘉从洞口往下看了眼,大概是他在下面开着手电筒,洞底此时看到淡淡的光线。
严嘉将绳子拿起绑在自己腰上,深呼了一口气,紧紧抓住绳子,踏入洞口。
半米宽的洞,整个人都很憋屈,手脚都伸不开,好在借助着绳子的力量,并不是太难往下滑动。
但齐临不知到底如何,下去也不知该面临什么,严嘉心里又烦又乱,等到终于匆匆落地,双手被绳子磨破也感觉。
到了洞底,借着手电的光,才发觉底部不知何时变得宽敞,而一头是一条黑漆漆的暗道。
她想都没多想就准备往里面冲,但是却被夹克男一把抓住手臂:“急什么等陈皮下来一起。”
严嘉只得一面焦急地往里面照了照手电,一面等那个叫陈皮的板寸男下来。
好不容易三人聚齐,夹克男发令:“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陈皮却用手电往里照了照,犹豫开口:“老老大,真的要进去”
“怎么怕了”夹克男笑道,“如果想想那笔钱,是不是会壮点胆”
果然,陈皮的声音立刻变得振奋几分:“谁怕谁难不成还真能有什么妖魔鬼怪,走”
严嘉无暇理会这两人想什么,举着手电急急往里走,边走边叫齐临的名字。
不过唤了几声,就被夹克男止住:“不知道土石是不是稳固,声音太大手不定引发土崩。”
严嘉只知道雪崩,还真不知土崩,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也只能收了声。
三人走了十几米,前方忽然出现一堆一人多高的土石,像是塌方一样,将前进的路挡住。
夹克男打着光上下照了照,像是下结论一般道:“刚刚的响声应该就是这里垮塌了。”
严嘉心里一惊,感觉小心翼翼蹲下去查看齐临是不是被压在下面,但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唤了两声,仍旧没反应。
夹克男笑了笑:“你男朋友要是这么轻易被压在下面,我还能让他探路”他顿了顿,“里面应该就是墓室了,我们要翻过去。”
陈皮迟疑道:“能翻过去吗万一再有垮塌,我们会不会被埋了”
夹克男继续笑:“放心吧,这些土石不是自然垮塌,你们看看这些土石其实还是很整齐的,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造墓人之前设计的机关。”
严嘉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这些土石倒塌的很整齐,确实不像是地洞自然垮塌。
夹克男说完就招呼陈皮上前,挪动石块,严嘉帮忙,被他制止:“这种事男人来做就可以。”
严嘉不理会,挪动了几块石头,脚垫在上面,看准备不定,就算有肯定也早被别人拿走。”
夹克男冷哼了一声:“是不是你说的这样,等找到你男朋友再下定论。”
“我草”陈皮啐了一口,“那小子不会是看到这里的宝贝价值连城真跑了吧”
夹克男抿嘴不说话,一身低压的气息走到墓室边上,伸手小心翼翼沿着石壁仔细摸索。
严嘉举着手电四处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状,只能屏声静气看着他的动作。
不出一会儿,只听他发出低低的一声笑:“找到了。”
陈皮咦了一声,走过去看究竟:“找到什么了”
“门”夹克男言简意赅道,又拿手电照向严嘉,“走吧。”
严嘉思忖片刻,走过去时,他已经将石门推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似笑非笑道:“女士优先。”
严嘉暗骂了一句无耻,但齐临下落不明,她也只能壮着胆子迈步朝里面走去。
越过石门,举着手电一看,才发觉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地道,看不到尽头倒不是因为长,而是前方不远就是拐角。
严嘉小心翼翼在前面走着,走到拐角处试探叫了一声齐临的名字,但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并没有其他动静。
她只能继续往前。
又到一个拐角处时,严嘉停下来,转身对后面两个不紧不慢跟着她的男人道:“怎么办”
原来这不是之前那样的拐角,而是分了两个岔道,一左一右。
夹克男举着手电走上前,往两边照了照,又朝地上看了看,轻笑道:“两边都有人走过的痕迹,你看看哪个更像你男朋友留下的。”
严嘉皱了皱眉,朝地上看去,她带齐临去买过鞋子,知道他的脚码是多大。可南方地下微微潮湿的黑色泥土,虽然看得出来有脚印,但毕竟不像干燥的泥土灰尘地面,要看得出具体的形状实在困难。
她摇摇头:“要不然我们分头去看看情况”
夹克男扶额想了想:“行。”说着转头对陈皮道,“你去右边,我和这位女士去左边。”
陈皮探头往左边黑乎乎的地道看了眼,支支吾吾道:“还是一起走吧,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瘆的慌。”
夹克男噗嗤一笑:“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难不成真的以为有什么妖魔鬼怪”顿了顿又道,“我们都慢点走,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大叫,我马上过来。”
陈皮大概是看找不到什么借口,不情不愿点头:“行。”
见陈皮往右边走去,夹克男拉了拉严嘉的手臂:“我们也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但是两人才刚刚走了几步,就忽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喊。
夹克男拉着严嘉的手一紧:“陈皮”
说完,直接拖着严嘉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当两人跑进刚刚那右边的通道不到几米,只见手电光下,陈皮躺在地上,脑袋上正在淌血,看到来人,连滚带爬抱住夹克男的腿:“老大,鬼真的有鬼”
“怎么回事”夹克男将他拖起来,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皱了皱眉。
陈皮捂着头道:“我刚刚走到这里,头上忽然飘来一个黑影子朝我撞来,真的是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夹克男蹙眉问:“你确定不是我们抓的那小子”
“怎么可能”陈皮哇哇大叫:“这黑影子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再说了那小子那么人高马大怎么可能飘起来”
夹克男思忖片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别怕,肯定不是鬼,是有人装神弄鬼。现在这地底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别人。”说着又转头对严嘉道,“你男朋友不见估计也是跟这个有关。”
严嘉本来就一直提着一颗心脏,又害怕又担心,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脑子更乱,抓着捂着脑袋哀嚎的陈皮道:“撞你的人去哪里了”
陈皮恶声恶气道:“就往里面去了”
严嘉将他一推,拔腿就往里面追。
“我草”陈皮啐了一口,还未落音,已经被夹克男抓着追了上去。
严嘉跑得很快,这条道七弯八拐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至于陈皮说的黑影,半点痕迹都没发现。
夹克男追上她时,声音带着怒意,抓住她:“不要乱跑”
严嘉根本就不理会她,蹲下去看地上的痕迹,这回倒是真看到了一点印记,很淡很浅,比照他们刚刚的足迹,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踏出来的。
夹克男也蹲下,拉起严嘉仔细照了那地面的印记往前走,走了几米又是一处拐角,只是当他们拐过来时,地上的印记忽然消失。
然后忽然像是有一道劲风吹来。
“小心”夹克男一声高喝。
砰砰两声,陈皮已经再次倒地。
夹克男眼明手快,松开严嘉,扑上那道准备往来时方向逃离的黑影。但那黑影当真如陈皮所说,轻得如同鬼魅一般,刚刚被抓住衣襟,却只是一个转身便挣开。
暗道并不宽敞,打斗的动作应该很难施展。可当严嘉举着手电照向缠斗的两人,却发觉这两人动作都敏捷迅速,在这地道内都不受禁锢,显然都受过专业训练。
夹克男的动作攻击力很强,但对着那看不到脸孔的人,却像是拳拳打在棉花上,他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却仍旧没有将对方伤到一丝半毫,只不过他到底身手不一般,那人也一时没有脱身逃开。
陈皮反应过来,爬起来上前帮忙,但一近身便被一脚踹开,倒在地上半天嗷嗷直叫动弹不得。
严嘉不敢上前,只能举着手电质问:“你是什么人把齐临弄哪里去了”
借着手电的光,她隐约看出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户外装,头上戴着一定黑色鸭舌帽,脸上缠着一方黑巾,完全看不出模样。
他对严嘉的质问没做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夹克男不小心被打倒在地。可就在那人要逃走时,忽然碰碰响起两声刺耳的枪声,伴随着严嘉和陈皮下意识的尖叫。
此时夹克男喘着气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支手枪,刚刚那两声正是他开枪打在那人旁边的地道壁上。
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笑道:“把东西交出来,我让你走,不然别怪子弹不长眼。”
那人倒是站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停留,似笑非笑轻蔑地哼了一声,下一秒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往前方的黑暗中跑去。
夹克男也不迟疑,连开三枪,又起身往前追去。
严嘉和陈皮顾不得其他,也迅速跟了上去。可没过多久,前方便没了动静,显然那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夹克男低下身,检查了一下地面,笑了笑:“有血迹,看来是打中了,我们慢慢找就可以,肯定跑不了多远。”
严嘉在他后面喘气,皱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枪都有。”
夹克男将枪收回自己腰间,似笑非笑道:“一个抢劫犯有枪很奇怪吗”
陈皮也似乎嘲弄似地笑了笑:”怎么怕了”
严嘉抿嘴不出声。
夹克男又道:“放心,我不会随便杀人放火。”说着举着手电来回照了照,“我们把这条暗道再好好走一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要找到那个人,也正好找找你男朋友”
一直没见到齐临的踪影,严嘉也实在担忧,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另他们意外的是,虽然这条地道不知是用来做什么,但表面看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走了十几分钟才发现,原来就是一个环形的地道,在之前左右分叉处,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是绕了一圈抵达原处。
只是,他们走了这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中枪的人,也没有看到齐临。
夹克男想了想,拉着严嘉朝墓室的方向往回走,果然看到那墓室中央石棺处,有一个人影。
严嘉惊叫:“齐临”
齐临从石棺旁边站起来,道:“你怎么下来了”说着又对那两人到,“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夹克男眯眼看向他,又拔出枪指着他:“那个人呢”
齐临耸肩道:“我追了,没追上,应该逃走了。”
夹克男怒道:“逃走了”
齐临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他好像受伤了,应该就从刚刚的盗洞逃出去的,你的人不是在上面吗我想他逃不掉的,所以就没追了。”
说完,他又蹲下身去摸那石棺。
严嘉吓得大叫:“小心别动”
但那为什么”
齐临哼了一声,手脚攀上洞壁,但爬了两步,不忘恶声恶气道:“你们不准凶我女朋友。”
“行了,赶紧上去吧。”
野人就是野人,二十来米的土石盗洞,齐临徒手花了几分钟就顺利爬上去,过了一会他从上面丢下绳子。
夹克男让陈皮先上去,顿时陈皮一阵感激涕零。
严嘉刚刚跑了那么一通,浑身没力气,也不管身后的洞壁多脏,靠在上面,似笑非笑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夹克男嗤笑一声:“抢劫犯、盗墓贼,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严嘉道:“一个跟上面那几个人混在一起的抢劫犯,戴着一块几十万的陀飞轮表,是不太看得出来。你那支枪我也注意了一下,质地看起来不错。”
夹克男笑得更厉害:“怎么干我们这行的就不能戴一块名表枪的话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都买得到。”
严嘉笑了笑不再出声。
两人沉默了片刻,上面已经有了声音传来:“老大,快上来老三他们确实出事了”
夹克男眼光一闪,抓起绳子往上爬去。
于是下面就只剩下了严嘉一人,这种感觉比刚刚还恐怖,好在不久之后,绳子就抛了下来,齐临趴在上面喊道:“严嘉,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直接拉你上来。”
严嘉照他的说法做好,系好绳子后又紧紧抓住,齐临像是从井里打水一样,虽然不算太轻松,但也顺利直接将她给拉了上来。
严嘉刚趴在洞口地上,就听到陈皮啐了声:“我草,这家伙是不是人啊力气这么大”
而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见到地上躺着两人。大约是昏倒在地,夹克男正在努力唤醒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终于缓缓醒来。
夹克男赶紧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三和小个子揉了揉脑袋,似乎很痛苦地回忆:“有个人忽然从洞口冒出来,我们没防备被他打晕了。”
夹克男咒骂了一句,起身打着手电检查周围:“不对啊,明明在里面受伤流血了,怎么会没有一点痕迹。”
老三后知后觉问:“老大,东西找到了吗”
夹克男未回答,陈皮已经先大骂开口:“被人抢先了就是打晕你们的人”
“啊”老三和小个子异口同声。
夹克男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齐临将严嘉拉在自己身后:“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我拉你们上来,你们不再为难我们。”
夹克男轻嗤一声:“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不过这里这么远,难不成你们还打算独行走出去我们用车子将你们送到大路上。”
“你们会这么好心”齐临怀疑道,他转头对上严嘉,“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
此时严嘉心中已经有了一二,知道夹克男并非什么真正的抢劫犯,估计也不会真的对他们下黑手,便点点头:“我们坐他们的车,不然不知道要走多久”
摸黑走出山里,已经是晚上半夜,到了小路上的面包车边,陈皮拿出之前的包,边打开便郁卒道:“老大,这次咱真就是空手而归了,就这点钱也不知还能吃几天。”
夹克男道:“没事,等找到机会我们再干一票。”
“也不知道那墓里的人是谁太他妈恐怖了,被你用枪射中后竟然能爬出二十米高的盗洞,打晕老三他们,然后还没留下一点痕迹,到底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夹克男轻哼了一声:“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抢走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
“去哪里拿啊人都不见了”
夹克男沉默不语。
正在翻弄包里财物的陈皮,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大呼小叫一声:“那两块玉不见了”
齐临和严嘉本来坐在后面养精蓄锐,听他这么一叫,同时直起身:“什么”
陈皮翻了翻:“老大,那两块玉真不见了。”
齐临凑上前,一把将他的包抢过来粗鲁地翻了一遍,果然他从小正那里得来的两块玉玦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严嘉喃喃不可置信道。
夹克男眯了眯眼,忽然又笑了:“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齐临气急败坏地把包扔回给前面的陈皮,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继续睡觉。
陈皮被他砸得不轻,骂骂咧咧地想砸回去,但大概是想到他的力气,只得骂骂咧咧收了手。
此时正是半夜,车子开到大道时,夹克男忽然拍了拍前面的人:“老三,把车子停到旁边,我下去方便一下。”
车子停下,夹克男拉开车门,往黑漆漆的路边走去。而就在他消失在黑暗中的下一刻,前方忽然响起一阵警笛,老三手忙脚乱准备倒车,却发觉前后已经被两辆警车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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