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嘉此时此刻无比后悔当初大发善心,跟来陪齐临这家伙,本以为也就三五天的事,刚刚得知这里根本就找不到小木匠,她甚至都以为能跟傅平明日一道回城,哪知这家伙竟然打了长住的念头。
她懊悔地揉了揉额头,回石璎璎的话:“我肯定是不想住这么久,这里电话信号不好,又不能上网,村长家的电视也就两个台。待半个月我会疯掉的。”
齐临撇撇嘴:“你们文明人真是可悲,离了电子产品都不能活。”
严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错反正你要做什么快点做,我不可能陪你在这里待那么久。”她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最多一个星期,不管你有没有收获,我都要回去。”
齐临哼了一声:“好吧。”又像有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真的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不好吗那如果你跟我回非洲的话,岂不是会很不习惯”
他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严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非洲”
齐临有点纠结的模样:“因为我将来肯定是要回非洲的。”
严嘉更是一头雾水:“你要回你的非洲,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要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啊。“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又一脸坦坦荡荡地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点杂质都没有。严嘉一口气噎住,知道这话由齐临口中说出,自己实在不该多想。但他毕竟从里到外都显示着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暧昧。
严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中想着要不要好好给他解释一番两人的关系,以及未来走向。
但这时石璎璎却忽然来,嘻嘻笑道:“齐临在给严嘉表白吗我刚刚都听到了。”
这回轮到齐临莫名其妙了,他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无聊的眼神,看了眼石璎璎:“你们文明人只知道男欢女爱这种肤浅的感情么”
严嘉这回也不纠结了,直接噗嗤笑出来,摆摆手道:“璎璎,我们齐临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你就别取笑他了。”
齐临哼了一声,又小声问:“你真的不会跟我去非洲吗”
“当然不会。”严嘉白了他一眼,“我在自己的城市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去非洲,是能当酋长夫人还是能淘金发达”
“可是非洲很好玩的,有草原还有很多动物,我小时候养过一头狮子,可温顺了。部落里的人也很友善。”
他带着引诱的语气实在有趣,严嘉失笑:“那我就祝你早点回到非洲,过上你喜欢的生活。”想起他在古城买背带时所说的话,又戏谑地眨了眨眼,“然后和你的黑珍珠结婚,生十个小孩。”
她说完,脑子里竟然浮现齐临光着身子,在非洲大草原奔跑的场景,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黑珍珠,接着便是十个黑黑的小孩。
想着那画面,她都忍不住笑起来,喘着气道:“不过,如果有机会去非洲旅游,我会去看你和你的十个小孩的。”
但齐临却不太高兴地露出一个臭脸,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严嘉听不懂的话,转头去追已经离开他们一段距离的村长了。
石璎璎也笑得合不拢嘴:“齐临怎么这么有趣,我都快喜欢上他了。”
严嘉故作出惊恐的表情:“不是吧你年纪轻轻口味这么奇特”
石璎璎哈哈大笑:“可惜他是严嘉你的。”
严嘉打了个冷战:“他要是我的,我估计早就撞豆腐了。”
石璎璎笑得更厉害:“但是看你们两个真的很好玩呢”
待到严嘉追上齐临,他还有点生气的模样,大约是不喜欢她刚刚说的那番戏谑的话。
严嘉本来还想逗他,但是踏入村长家所在的吊脚楼外,看到傅平靠在栏杆上,手中用小刀在雕刻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站在楼下抬头问:“傅平,你做什么呢”
傅平朝她笑笑,举了举手中的小木块:“我在村长家里看到有一些碎木头,随便雕点东西玩玩。”说完,他折身走下来,来到几人面前,“怎么样苗家的手工艺如何”
石璎璎注意到他手里的小玩意,哇了一声:“傅平大哥,这是你雕的吗看起来好厉害。”说完朝严嘉道,“看样子傅平大哥的手艺比刚刚的阿代叔可强多了”
傅平摊摊手:“就是手痒,随便雕着玩。”
他并未将手中的木件递过来,石璎璎已经自顾去拿,看到那已经成型的小木人,又比照严嘉看了看,咦了一声:“傅平大哥你是做的严嘉么”
严嘉愣了下,朝她手上看去,大约是傅平的手艺太好,那小木雕虽然简单,也颇有些栩栩如生,倒真如石璎璎所说,跟她的模样很相似。她笑了笑,随口道:“还真是呢”
傅平却难得面上有些不自然,讪讪应道:“我就是随便雕刻的,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严嘉。”
齐临本来还在院子里四处观看周围构造,听到几人谈话,凑过来一看,撇撇嘴:“我觉得一点都不像。”
严嘉很喜欢这小木雕,从石璎璎手中拿过来看了看,道:“傅平,不如这个送给我做纪念。”
在几人的眼中,傅平向来是温和从容,严嘉这个要求是在是不算什么要求,却不料他脸色微怔,径自从严嘉手中将小木人拿回去,道:“如果是留纪念,这个肯定拿不出手,不如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好看一点的。”
严嘉没有将他不自然的表情放在心上,只道他是真心实意,便点点头:“好啊”
石璎璎也道:“傅平大哥,我也要。”
傅平淡笑着点点头:“行,我现在去选木头。”
石璎璎兴奋地跟着他往屋内走,严嘉本来也想去看他雕刻的过程,却被齐临拉住。
“干什么”她转头疑惑问。
只见齐临鬼鬼祟祟小声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严嘉指了指石璎璎和傅平的背影。
齐临有点烦躁地哼了一声:“哎呀,别管他们。就咱俩一起去。”说着,他已经拉着她往外走,又大声对那两人道,“我和严嘉在院子附近随便转转。”
等到走上村中小路,朝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山方向走去,严嘉立刻猜中齐临要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指了指山上那座吊脚楼:“你要去看那座木屋”
“嗯。”齐临点头,“我总觉得那屋子有点奇怪。”
“可是村长不是说那屋子,已经几十年没住人了么”
“所以才奇怪,我昨晚肯定是看到有光。”
“说不定是什么小偷之类的。”
“你认为一座荒废几十年的房子,小偷会晚上去偷东西就算要偷,白天就可以了。”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严嘉无言以对。
齐临垂眼看了看她,又道:“你不觉得深山里苗寨里,曾经有一支汉人,很奇怪吗”
严嘉皱皱眉:“你觉得村里莫姓人,与辰氐人有关系”
“不知道,但这一支人,肯定不太普通。”
严嘉抿了抿嘴,心底却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期待。
这山并不高,只是大约没什么人走动,上山的小路,已经长满了草木。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上了山。
临近屋子,严嘉才发觉,这房子比远看,要精致许多,连窗棂格子,都是古朴典雅的图案,不似苗寨里那些朴实无华的房子一般做工粗糙。
除了有些年久失修的陈旧,这房子完全是一座工艺品。
齐临摸了摸那窗棂:“如果姓莫的人是几百年前搬进村寨的,那可以肯定,他们之前并非是普通的乡下人。”
严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可能当时是遇上打仗或者饥荒,迫于无奈逃生于此。”
齐临转身走到屋子中央的大门前,看着那中间的金属大锁,眉头忽然微微蹙起。
见他怔忡的模样,严嘉跟过来问:“怎么了”
齐临指了指那锁:“你看,这种锁”
严嘉好奇地凑上去:“咦怎么没有锁孔”
她正要去摸,齐临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
“又怎么了”严嘉有点受不了他的紧张兮兮。
只见他低下头,仔细凑过来:“这把锁是无匙锁,古代锁具中的一种,需要靠手指的配合打开。”
“难怪没有锁孔。”严嘉恍然大悟,“我倒是看书上有写,不过没见过。这种锁很特别吗”
“倒不是很特别,不过出现在这种乡野之地,就有点特别了。”齐临啧了一声,“当然最特别的不是这把锁,而是这锁最近应该有人开过。”
他这一说,严嘉才注意到,这座房子多年未有人住,刚刚的窗棂都是灰尘满面,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光顾。偏偏这把锁上的灰尘并不完全,仔细一看,那干净的部分,倒像是留下的指印。
“是不是寨子里的人有人来过”她犹疑问道。
齐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一般人应该打不开这种锁。”
说完,他双手已经去握住那把黑色的锁。
“你干什么”
“开锁进门。”
“你不是说一般人开不了吗”
齐临白了她一眼:“我是一般人么?”
“你不是,你是’二’般人。”
......
齐临确实不是一般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捣鼓了两分钟,那锁咔嚓一声,便打开了。
一旁的严嘉目瞪口呆,旋即又开玩笑道:“齐临,原来你还有开锁这门神技,赶明摆个摊还能挣钱呢”
齐临白了她一眼:“以前跟着教授挖掘古墓,会碰上各式各样的锁,当然要学会开锁。”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待他跨步进门时,又有些忐忑地拉住他:“我们这样进别人房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村长都说人已经搬走,想必房子也是废弃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偷东西,就是进去看看。”
说完,他一把拉起严嘉的手,踏入房内。
“你干嘛老是动手动脚。”严嘉抱怨地挣脱。
这人真是屡教不改,都说了多少次男女授受不亲,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齐临没有在意她的抱怨,只皱着眉去打量房子四周。
这房子跟普通的苗家屋子区别不大,这间正房是房子的堂屋,正中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四方桌,墙上摆着神龛。
齐临走上前,看了看桌子,又倾身将神龛前的香炉拿过来看了看,递在严嘉面前:“你看,里面的香灰是新的,房子肯定有人来过。”
严嘉凑上前一看,果然如此。
她想了想:“会不会是寨子里的人,定期来烧香”
“有这个可能。”齐临将香炉放回原处,接着道,“但是听村长的语气,似乎是这屋子一直没人。如果真的有人定期来烧香,会是谁为什么连村长都不知道。”
他的疑问很有道理,严嘉答不上来。
齐临像是下结论一般:“所以,这户人家很奇怪。”
他再次不顾之前严嘉的不满,拉上她的手:“我们去旁边的卧房看看。”
严嘉也不再挣扎,一是觉得反正拉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其他意义,二来是被他这样一说,这屋子便显得有些古怪,她莫名有点紧张。
卧房不大,因为木屋的缘故,房内光线很暗,好在屋内摆设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半人高的木柜,就没有其他。
床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严嘉上前摸了摸:“这床很漂亮,苗寨应该很少吧。”
齐临瞟了一眼:“这是汉族风格。”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见他站在木柜面前,摆弄上面的那把锁。不出片刻,那木柜上的门,便被他顺利揭开。
“里面有什么”严嘉好奇地凑过来,然后在暗沉的光线中,看到空荡荡的柜子中,只有几间小工具。
这些工具严嘉此前才阿代叔那里见过,所以一眼就分辨出来。鲁班尺、刨子、墨斗,还有几样她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这家人有人做木匠”严嘉心里一惊,呼之欲出的念头在脑子里形成。
“看样子是。”齐临合上柜子,左右环顾了下,接着道,“看样子手艺很不错,这床什么的应该都是出自自家之手。”
“这么说当时和尚太太在一起的,有可能就是这莫家的人。”严嘉想了想道。
“很有可能。村长不是说三十几年前,这最后一户莫家人就全部离开了么我们回去问问就知道。”
严嘉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年那个小木匠早就离开这里,我们大概是没办法找到他了。”
齐临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又道:“没关系,只要确定小木匠是莫姓的人,那这一支人在村寨里生活了两百多年,肯定留下了一些什么。”
他刚说完,严嘉还未回应他的话,严嘉忽然觉得脚下有点摇晃。原来是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已经糟掉。
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只下意识惊叫一声,人已经倒下。
好在只是一只脚下的地板坏掉,她一直脚踩空卡在地板中,狼狈倒地。
齐临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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