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乡,她不打算说那个让她觉得有点压抑的小镇,她想讲述她从大学开始一直生活的那个城市。那么多的历史古迹和人文故事,不要说讲十分钟,讲一个小时怕是都讲不完吧?
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聊刚刚过去的那场大雪。特别是大刘夫妇,兴奋得像两个孩子。大刘说,那天雪刚开始下,他们就带着孩子出门逛去了。天与地,一片白茫茫的。踩在松松软软的新雪上,有一种踩在海边细沙上的惬意和满足。
大刘描述的,恐怕是大多数新移民遭遇第一场大雪时的欢悦吧。后来呢,后来积雪逾膝,还是那么激动吗?大刘没说。
陈姗姗微微一笑,想起了去年女儿和马克在院子的雪地里疯玩的场景。
好几天没看朋友圈了。趁着这会没事,她打开了微信看大家晒雪景。哪里仅仅是晒雪景啊,就是晒各种欢乐,各种闹腾。雪山,雪墙,雪洞,还有迷宫一般的雪路……至于前门被封走后门的困窘,出不了门想跳窗的尴尬,挥汗如雨奋力铲雪三小时的无奈,开着价值不菲的铲雪车把车道清理成模范路的豪迈,更是晒了个满屏,吸引了眼球也博得了喝彩。
大家聊得正欢呢,忽然听到外头有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刺耳的声音声声入耳,令人心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通过教室半掩着的门,可以看到走廊上或走或跑的人群。有人在喊,“快,大家都出去,火警!”
火警?太可怕了,大家都跟着跑了出去。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整座楼里的人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慌乱中,陈姗姗只带了自己手里的手机出来,包和外套都留在了教室里。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战。
“我得进去拿一下外套,这样受不了。”她对边上的简说。简和她一样,只穿了件薄薄的无领毛衣。
“我也去。”简也冻得受不了。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体感温度是-35℃。
可是她们才走到入口,就有一位男老师把她们拦住了,“消防员正在里面排查险情,在确保安全前,你们还不能进去。”
“太冷了。”两个人冻得不停地向自己的手哈气。
“我也很冷,没办法。”这老师穿着一件衬衫,比她俩还惨。
再一看,人群中还有穿短袖的,正和边上的人抱团取暖呢。
从温暖如春的室内,毫无防备地被驱赶到这冰天雪地中来,哪里是一个“惨”字形容得了。
她和简也只能相互拥抱着用各自的体温取暖,犹自冻得嘴唇发紫,直打哆嗦。
正无可奈何之际,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丽莎,快来我这儿!”
是瑞贝卡。虽然现在并不常见了,但瑞贝卡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她倒是穿了件米黄色的长羽绒服出来,此刻她正在费力地把那衣服的拉链拉开。
陈姗姗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连忙拉了简穿过几重人群挤到了她身边。瑞贝卡张开双臂,把她们两个都裹在了自己的羽绒服里。
“我们都快被冻成冰棍了,”陈姗姗抱怨说,“这要冻出病来了谁负责?”
“哈哈,你自己负责啊。”瑞贝卡笑嘻嘻地说,“我一听到警报就把外衣拿上了,以前有过消防演习,我还以为今天又是演习呢。”原来她早有经验了。
在室外待了十多分钟,消防终于宣布警报解除,大家可以回到室内了。
到了楼上才听别班的一个同学说,这是一场乌龙。有人误按了楼下的报警器,可能是出于好玩,或者是出于好奇。这一按下去他(她)的好奇心倒是满足了,可也连累了楼内的老师和同学,大家都生生地受了一场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着凉感冒。
中午放学,陈姗姗不打算再打车了,准备走回去。
回去的路注定是艰辛的,因为马路上的雪都被铲雪车推到人行道上来了。如果不想爬人行道上的雪山,就只能跟机动车抢道了。
估算了一下路程,她把羽绒衣的帽子裹紧了,还戴上了墨镜。长过膝盖的外衣和中筒的雪靴把她包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透不进来。不冷,一点也不冷,也就十几分钟的路,一会就到了。她对自己说。
可这马路上跟汽车并肩走实在是太可怕了,真的就是贴身的距离。尽管那些车主都比较友善,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放慢了速度,她还是紧张得时不时贴着雪墙。
跟车子抢道,还真是只能想想。特别是十字路口绿灯刚一放行的时候,那汽车是一辆接一辆,她哪里还有跟它们抢道的机会?
只能登雪山了。这雪山,新雪覆盖着旧雪,白色掩盖了污淖。超过一米的高度了吧?她也没有概念。
其实那人行道上的雪山不乏先行者,看那一个个深陷下去的脚印就知道了。陈姗姗一开始没有跟着那些脚印走,而是尝试着另辟新路。没想到一脚踩下去,竟然没至大腿根部,一下还拔不出来,瞬间便有了一种误入沼泽的恐慌。陷在里面左右摇晃一番,好不容易把这条腿拔出来了,另一条腿又陷进去了。
最后才发现,不能再幻想着另辟蹊径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前人的脚印走比较顺利也比较安全。
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半个小时后,终于进了家门。雪靴里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雪,袜子湿了,裤腿也湿了。背上也是湿漉漉的,那是汗。呆呆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不知不觉,她的眼眶也湿了。
洗了个澡,默默地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她又出了门。那车轮底下的冻雪无论如何得把它挖出来,否则明天还是用不了车。
没有工具,只能继续用雪刷上的那个小铲子。这回她找了本厚厚的书垫在膝盖下,不能再让膝盖受冻了。
又掘又撬,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成果甚微。坐回驾驶座上,感觉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忽然便很沮丧,要不要打电话给老陆呢?他来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可她不是下了决心不依赖他吗?才独立了这么几天,又回头找他,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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