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老师曾经在课堂上问过大家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来加拿大。答案五花八门。有的说,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有的说,是为了新鲜的空气。有的说,是为了美丽的风景。
“那么,你最喜欢加拿大的哪个季节呢?”爱丽丝老师紧接着问。
这个问题,陈姗姗想了好半天。自己最喜欢哪个季节,还真没好好思考过。是喜欢花团锦簇的春天,还是一一风荷举的夏天?是层林尽染的秋日,还是白雪覆盖的严冬?她也不知道。
随着深秋的来临,岛上的色彩已经陆陆续续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红叶占领。本来说好要挑个明媚的日子去赏枫的,谁承想一夜北风怒吼,便只见红叶委地,遍地妖娆,而树上,空剩下光秃秃的树桠了。昔日风光的海边也已经没了人迹,但见一片片衰败凋零的林子。近海的那几排树更是齐整地歪了身子面向大海,让人不禁想起望夫石的故事。
紧接着便是雪花飘飘的日子了。
这期间晓梅一家搬去了温哥华。老郑同学放弃了枫叶卡,回国继续追求他的事业了。亚历山大也在某一天突然就不来学校上课了,不知道是否也离岛了。陈姗姗则和王大姐,不丹的杰,酋长夫人瑞贝卡,一起升到了2级班。果然是1.5班,果然升级了4个。
老陆给陈姗姗找的华人教练还是挺敬业的,基本上每周带她上两次路。考试路线是在市中心downtown区域,主要考安全意识,看你停牌前是否停住,是否礼让行人等等。然后还要上一段高速公路,重点考变道。在教练的悉心调教下,陈姗姗路考一次通过,终于赶在雪季来临前拿到了正式驾照。
按照老陆的说法,新手一次通过很正常。反倒是越是在国内开过多年车的老司机,越是不容易考过。陈姗姗在国内是个本本族,这反而有利于她接受本地交通规则。
“就说我吧。在国内开了七八年车,许多恶习就很难改了。比如抢道,忽略停牌,变道不过肩看等等。知道我在这儿考了几回才通过吗?”
“两次?三次?”陈姗姗觉得老陆驾驶技术那么好,适应新规则应该不会需要很久。
“再猜一次。”
“难道是四次?”陈姗姗不敢相信。
“七次!”老陆笑道,“交一次费可以考六次。第六次我还是没过,交通局只好通知我重新缴费,重新考理论再安排路考。说出来有点难为情的,老司机竟然考了七次才过。不过也好,从此这交通安全意识深入我心,这么多年一张罚单都没有接到过。姗姗,希望你也能小心谨慎驾驶。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在路上,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现在陈姗姗可以自己开车上学去了。不过老陆还是不太放心,虽然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车程,老陆还是陪驾了几天。一入秋便给她的车换上了雪胎,说是岛上气候无常,随时会下雪。
陈姗姗其实还是挺喜欢雪的。家在江南,已经很多年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雪了,心里头真是无限憧憬那银装素裹,洁白无瑕的世界。毛毛也是。当岛上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时,母女俩不胜欣喜地在院子里堆起了一个戴着小红帽,有着一个胡萝卜大鼻子的小雪人。本来还想推一个拱形的门,可惜初雪太松,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雪天还有额外的福利。当预报有暴风雪时,学校便会停课。大人小孩的课都停。停课的日子,陈姗姗便开始琢磨美食。老陆现在总是赞美她,说她的小菜越做越精致了。老陆不忙的时候,偶尔也会下厨做几个菜。那味道杠杠的。三个人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还真有了那么点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感觉。
老陆在陈姗姗心里已经慢慢有了一席之地,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她想的是要慢慢来。虽然老陆对她很好,但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确定感:他爱我吗?还是,只是需要我?
这天又停课,预报午后会有110公里每小时的强风,还会有暴雪。但是午饭过后,一切风平浪静,毫无暴风雪将临的征兆。马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街道两侧则被铲雪车堆起了半米高的雪垛。
老陆不在家。陈姗姗想起他昨晚回忆小时候吃羊肉火锅那副神往的模样,不由动了心思。网上搜了下羊肉火锅做法,发现不难,便决定去就近的超市买点羊排。
开车出门。毛毛坐副驾驶位子上,一路提醒她,“前面有停牌”,“有行人过马路”......路上车辆很少,难得的清静.车少人少,开得倒也顺畅,一会就到了超市。转了一圈,却没有羊肉,只好买了点猪排充数。
回到停车场,想起一位英语班同学说过这儿有个屠宰场,啥都能买到。据说不远,沿着大学路一直开,十几分钟就到了。便问女儿想不想去看看。连着放了几天假,小姑娘大概闷坏了,就想到处逛逛,连声说“去的去的”。
同学说屠宰场有个牌子在路边的,陈姗姗让女儿盯着路边的招牌,小心别错过了。可是开了二十多分钟也没见屠宰场的招牌。难道错过了?看到路边的限速标志,还是女儿反应过来了,“妈妈,这条路限速50公里每小时,你开得太慢了,十几分钟到不了。”
原来道路虽然已清雪,但还是有些雪渣和残冰的。作为新手,陈姗姗自然不敢开快,即便这样,偶尔还是会打滑。“我们再往前开一点,如果还是找不着就回去。”陈姗姗告诉女儿。
再往前开,路况还是一样,道路限速却提升到了70公里每小时。过往的车辆更少了,道路两边的房子也渐渐没有了。这时有雪花开始大朵大朵地在挡风玻璃前纷飞,风呼呼地刮过萧索的树林,令人有一种置身荒山雪原的恐慌感。
“是不是暴风雪真要来了?妈妈,我们快回去吧。”毛毛有点紧张了。
“好,我们回去。别着急,我找个地方调头。”好不容易在前面看到一处房子,有房子的地方就有支小路可以调头。陈姗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车慢慢开到小路前半米处,然后慢慢往小路上倒车。真是越慌越急,越急越乱,陈姗姗这一把没打准,后车轮一下卡在了路边的雪堆上。再拨回前进挡,无论怎么努力,油门也只是空响。
这时雪愈发大了,几乎是以雪团的架式漫天地砸下来,地上很快便又积起了厚厚一层。风也越来越猛,把路上的雪吹起又落下,以致道路上的雪层高一块低一块凹凸不平。
毛毛急得哭了起来,“妈妈,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荒郊野岭了?是不是出不去了?”
门倒还打得开。陈姗姗戴上手套,下车去抠那卡住后轮的雪堆。毛毛也拿了车用扫雪刷下来帮忙。忙活半天,冻得够呛,也只是去除了表面的一点雪,下面都是之前的积雪,早已冻成雪块,根本动不了。母女俩只好回到车上另想他辙。
风怒雪急,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了。陈姗姗决定再试一把。一踩油门,大概是表面的雪被清除了的缘故,好像略略向上爬了一点。可是一松劲,它反而又下滑了一些。下面是个浅沟,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车会侧翻。陈姗姗不敢再试了。拉着女儿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房子走去,想看看这家主人有没有办法。
走得近些了才发现这房子是个废弃的平层屋,房子衰败,好几处门窗都没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陆打来的,“你开车出去了?在哪?......把车停路边,我来接你。”
本来接近满格的电在凛冽的寒风中瞬间降到了20%。陈姗姗赶紧长话短说,“沿大学路往屠宰场方向一直开,有一座废弃的平房,车陷在雪沟里了。手机快没电了。”
那边厢,老陆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也太胆大包天了。这种恶劣的天气,本地人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她竟然敢出去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狂风裹挟着暴雪排山倒海而来,车子不住地晃动,好像随时都会被掀翻似的。母女俩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为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进那破房子避一避。
那房子虽然无人居住,倒还有些残破家具留着。母女俩挤在一个已辨不出颜色的沙发上,听着风声呼呼,房顶晃动,似乎这瓦片随时会被掀去一般。心惊肉跳之余,话也不敢说一句。
老陆是两个小时以后到的。他先是打了911,被告知天气恶劣,出勤的警车都陷住了。风雪没停,市政铲雪车也暂时无法作业。苦思无计,想起邻居有个装在皮卡前端的铲雪斗,便硬着头皮去借。因为皮卡只有邻居自己的保险,邻居死活不肯借。最后把铲雪斗拆下来借给他用。老陆又费了好大劲把它装在了自己那辆福特猛禽250上。
就靠着这个简易版铲雪车,老陆在暴风骤雪中一路慢慢推进,找到了在黑暗的破屋中瑟瑟发抖的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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