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把毛毛送回来的时候,陈姗姗正头痛着。
对面舞厅的音乐一会轻柔舒缓,一会又震耳欲聋。这是那些老年人在跳舞吗?是不是换了一批年轻人上场了?
她这是租的什么房子呀,不仅暖气不足,又老又破,还与舞厅为邻!自己委屈将就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孩子呢?
“这是怎么回事?”老陆问下楼来开门的她。
她让女儿先上楼。
“对面是个……舞厅。”她蹙了眉,有点心烦意乱。
“你可真会挑地方。”他轻笑了下,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内容,“喜欢看人家跳舞,还是自己想跳?”
她瞪了他一眼,“那是一家老年人舞厅,你不知道吗?”
他还真不知道,他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说岛上有舞厅。
想起了唯一的一次和她跳舞,是在钟楼饭店的那个晚上。那欢快的《杜鹃圆舞曲》,那连绵起伏的华尔兹,令他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回来这么久,竟然再也没有共舞一曲。
“去看看?”他问。只是随口问,并没抱希望。
没想到她说,“好,我去换一下衣服。”
他瞠目结舌地看她上楼,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竟然答应了去看看,她可知道去看看的意思是去跳舞?
他瞄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外面是羽绒衣,里面是运动装。运动装,倒是挺切合现在播放的音乐。等等,他们播放的是啥音乐?是奔放热情的迪斯科!
这年头还有人跳迪斯科吗?除了⋯⋯那个时代的人。他眯了眼望向对面。看来她说得没错,还真是老年人专场。他和她进去,会不会有点突兀?
突兀就突兀吧,管它那么多呢。她想跳,他就陪她跳,她高兴就好。当然,他也一样高兴。
她出现在了楼梯口,准备下来了。她果然换了衣服,一条靛蓝的小脚牛仔裤,拉链未拉到头的羽绒衣里面是一件红色的毛衣。一头长发也用一根普通的橡皮筋扎成了俏皮的马尾辫。还真是要出门跳舞的架势。
“走慢点。”他叮嘱了一句。看着那又窄又陡的楼梯,真有点担心她一个脚步不稳会从上面摔下来。还好她没有穿那尖头细高跟,要不然,这楼梯她还能自如地上上下下吗?
她是穿了那中筒的大雪靴下来的,这双鞋是她在亚马逊上买的,可以抵抗零下45摄氏度的低温。她说她耐寒,出门却把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一会跳舞,肯定是不能穿着雪靴跳的。她没有带一双轻便的鞋子,那就只能赤脚跳了。他确信她没有穿袜子。她和毛毛一样,都爱光着个脚丫走来走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楼梯这么窄,你那些家具是怎么搬上去的?”出门的时候,他又望了一眼那窄窄的楼梯,还是想不明白。她背着他偷偷签的租约,搬家过程没让他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中把这个家安置好的。
“我没有买家具。”她没有看他,自顾自往前走,“这都是前面的华人租客留给我的,都是9.9成新的,他们没住多久就搬到其他城市去了。”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又问,“你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你得问问人家当初是怎么搬进来的。房东租给你的是个空荡荡的房子,你退租的时候也得是空空荡荡,清清爽爽的。下次退租的时候,这些家具,送也好,卖也好,你都要把它们处理掉的。”
“这么麻烦?”她停下了脚步,原本随着她的脚步调皮地一甩一甩的马尾辫也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边租房子就是这样的啊。人家租给你的时候是怎样的,你还回去也得是怎样的。哪怕墙上打了个钉子,搬走的时候也得把钉子拔掉,把墙上的洞眼补好。”他说,“难道你一点也没研究过?”
她的确没研究过。
“我还打算在毛毛房间的墙上挂几幅装饰画呢,看来是不行了。”她叹了口气,“这规矩也太多了吧。”
“挂吧。下回退租的时候,我来补那些洞眼。”他马上说。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退租的时候,如果我不要这些家具了,我把它们留在房间里,免费送给房东总可以吧?”
“你如果不打算要回押金了你就留吧。”他微笑道。
“我再想想……到时候总会有办法吧。”她转过身,“走吧。”
他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辫子在风中左摇右晃,感觉自己的心儿也在一漾一漾,一点也不错拍地跟着它的节奏。
刚穿过马路,便见一辆车缓缓驶过来,在洗衣房边上停住,似乎是在寻找车位。车位倒是还有一个,但右边那辆车停得不太好,有点点歪,其他车想停进去,应该很有挑战。
那驾驶座上的人开了车窗向他们打招呼,是位戴着眼镜的斯文老太太,“请问,前面可有空余车位?”
陈姗姗便止了步,“我过去看看吧。”老陆也跟过去,一看,前面也停满了。
“应该也是来跳舞的。让他们停对面去?你那车稍微移一移应该可以……”
“不行。”没等他说完,陈姗姗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是房东,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我可担不起责任。”
老太太一听前面也没有车位,有点失望,对副驾驶座上的老先生说,“只能回去了,今天跳不成了。”
果然是来跳舞的。
“你再往前面开一点有个药店的停车场,现在一定有空停车位的。“陈姗姗向他们建议道。
“谢谢,我们还是回去了。我丈夫腿脚不方便,走不了太多路。”老太太婉言谢绝了她的建议。
老陆瞄了一眼那个有点被挤压的车位,对陈姗姗说,“你告诉她,可以倒进这个车位。我来指挥。”
在老陆的指挥下,车子果真停进了车位。他们下车的时候,陈姗姗才发现,老先生竟是拄了根拐杖的。
“他喜欢跳舞。”老太太笑着说,“我们每周六都会来。迪斯科是跳不动了,一会跳个华尔兹还是可以的。”
老两口相互搀扶着上楼去了。老陆推了推站着发愣的陈姗姗,“走啊,上去了。”
“上去干吗?”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去跳舞?”
“过来不就是为了跳舞?”他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来看看他们的作息时间。”她指了指玻璃门上的一张告示。“你看,这门上贴着呢,每周六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天哪,他们要跳到十二点。我今晚还要不要睡觉了?”
原来他是会错意了,她只是想要他陪她过来看看这个舞厅的营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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