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纵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但回去的路仍旧漫漫无归期。走到最后，两人都麻木得挪不动腿了。

　　柳韵苦笑的看着秦启，秦启也是无奈，已经是凌晨两点，再加上并不怎么宽阔的地带，哪里还找得到车？又或者说，有哪个缺心眼的司机愿意来这里载他们？

　　“休息会儿吧？”秦启找了个台阶坐下，为柳韵垫了一张纸，然后示意她坐下。

　　手里的水也喝完了，秦启看到旁边有个垃圾桶，略微瞄准，随手一扔，可惜没进。

　　清脆的响声打扰着这个正在沉睡的世界，也惊动了某些角落。

　　秦启刚要起身去捡瓶子，就感觉身边无端冒出来一阵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地上那个瓶子。

　　秦启愣了一下，等那人停下来才看清楚，那是一个蓬松离合，佝偻着身躯的看人。从她垂到肩膀的混杂着泥土的白发来看，应该是个拾荒老人。

　　她戒备的盯着两人，怀中紧紧捏着赖以生计的破麻袋，鼓鼓的样子，怕是好长时间得成果。

　　秦启反应过来，老人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和柳韵，以为他们两夜不归宿，也是无处可去。

　　念及于此，他不由得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柳韵见状况不对，迈开脚步，来到秦启身边。她仔细打量了老人几眼，从怀中摸索着什么，又示意秦启掏出仅有的零钱，上前递给老人。

　　老人起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蹲了下去，瑟缩在垃圾桶旁，眼神透过指缝，观察着柳韵。

　　柳韵也蹲了下去，试探着接近她，将钱轻轻放在她面前：“老人家，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里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吧。”

　　老人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柳韵没办法，求助般看向秦启。

　　秦启想了想，也跟着坐在老人身边，需柳韵成掎角之势，遥相呼应。

　　“老人家，是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秦启尽量放宽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

　　老人还是摇头，一言不发。秦启注意到，她手臂上，隐约浮现出几条青痕，宛如雪天里玻璃窗上的冰花。

　　联系老人前后的表现，秦启想到了什么，他趁着老人不注意，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一切曝光在现实中。

　　老人突然就发了疯的挣扎，嘴里更是急得呜呜咽咽，却又表达不出来什么。柳韵也看到了那伤痕，惊得捂住了嘴巴。

　　这得是多残忍的心，才能去伤害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

　　“老人家，你别怕，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你这伤太严重了，得去治疗。”秦启加重了语气。

　　老人还想挣扎，秦启一个眼神扫在柳韵身上，柳韵心领神会，配合着秦启，顾不上她身上的气味，将她蛮横又不失轻重的背在身上，匆匆赶回家。

　　柳韵找来家里的医药箱，在秦启坚决的按住老人下，细心为她上了药，又熬了点汤喂她喝下。

　　老人也终于感觉到两人的好意，再不反抗，如顺从的羔羊，在他两监督下喝光整碗汤。只是她还是不说话。

　　秦启猜测老人恐怕是伤到了某些器官，只是老人又不说出来，他也不好处理。

　　夜已深，整个城市的灯火都被黑暗浇灭。老人感激的看了眼秦启，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岁月将她脸颊拍打得奄奄一息。

　　秦启还想让老人睡他的床，但她死活不愿意，她甚至不愿意坐沙发，好几次想溜到冰凉的地下，秦启明白她在顾虑什么。

　　折腾了半天，秦启最后为老人找来一床被子，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老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心的睡了。

　　因为放心不下老人，秦启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然而他寻遍了整个房间，却没找到老人，唯独见到客厅上摆着一麻袋塑料瓶，旁边还放着昨晚的零钱！

　　她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甚至于秦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被子早被老人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不知道花费了她多少的心思。

　　秦启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从心底的愧疚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如何也摆不掉。

　　他只给了老人一碗汤，一个睡觉的地方，而老人却把一切用来回报！

　　柳韵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震惊。但她旋即又想明白老人的心思，那是一种慈母才会有的爱啊，可为什么好人都得不到好报？

　　秦启握紧了拳头，愤而起身，来到画板前，手中画笔都因用力而折断。

　　他不停的画着，像野兽发了狂，平常舍不得弄脏的画笔断了一根又一根，他却仍旧没有停息。

　　柳韵静候一旁，一点点感受秦启发泄自己的情绪，像风雨中摇曳的扁舟，起伏不定。直到午时，秦启才停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的画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佝偻老人，周围一片黑暗，稀薄的月光透过玻璃窗，隐隐绰绰的趴在老人背上。老人正叠着被子，因长时间的佝偻，额头早积蓄汗珠。

　　他毫不犹豫的把这幅画寄了出去，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不在乎会不会被拒绝，也不管未来如何，他只想让别人看到他幻想的这一幕，即使只会有一个人看到。

　　出人意料的，几天后，他的画被收了，而且以重金收购。不仅如此，那家画廊还主动联系他，说他画得非常好，如果他还有其他画，他们也会一并收购。

　　柳韵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激动得跳在他身上，像只袋鼠般不肯下来。秦启也用力的亲吻着她，直到彼此体内的空气都被挤扁了，他们才分开。

　　秦启本想说之后有画就给他们过目，但柳韵一把夺过电话，告诉那边这里有好多好画，还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让他们失望。

　　秦启一脸茫然，哪来的好画？

　　柳韵挂断电话后方才解释，他画的画都很好，只是缺了一个契机，现在机会来了，自然要趁热打铁？

　　“好？谁说的好？”秦启问。

　　“呃……我一个朋友。”柳韵脸色不自然，心虚的低下头。

　　秦启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他放下柳韵，之前的欣喜荡然无存：“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

　　“你知道吗，你不会撒谎。”秦启一本正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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