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也许不会太炫丽，但绝不是举步维艰。风平浪静是大多数，跌宕起伏也不免穿插其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秦启每天都会搬张凳子端坐天台，从左边那盆花望向右边那盆花。他在寻找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天台上本来干净利落的，只是柳韵有一天说觉得上面死气沉沉，光盯着看也不会有什么灵感，于是她充分发挥她的爱好，特意花了一下午时间布置成如今这样。

　　空气倒是又清新了些。秦启这样评价。

　　今晚的夜色凉透人的心扉，月光静静倾泻，流过天空，撒向尘世，抚着高楼大厦的脸庞，踏着霓虹灯的手臂。

　　柳韵左手提着个蛋糕盒，右手夹着折叠桌，趁着月光西斜，向秦启所在地摸索而去。当她放好了一切，发现秦启还在出神，嘴角流露出得意的坏笑，右手用力将他左肩拍得下沉：“嘿！”

　　亲戚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他恼怒的转身，正打算清理柳韵，就看到柳韵端着蛋糕，笑眯眯道：“生日快乐呀，大画家。”

　　秦启愣了一下，然后才记起来今天都是自己生日了。只是他也没接，就那样看着柳韵，心底没由来的腾起一股冲动。

　　他记得自己只给柳韵说过一次他的生日，没想到她就记住了，真的是记性好啊。

　　柳韵见他没收下，脸色愠怒：“怎么嘛，不喜欢还是不想要啊？”

　　秦启立马回过神，赶忙摇头，受宠若惊的接过去。柳韵见他接了，也恢复了之前的笑容，高兴的摊开桌子，为他点了蜡烛。

　　“许个愿望吧。”柳韵说。

　　秦启点点头，好多年没这样正式的过生日了，以前过生日的时候，也只是吃个饭而已，那时候他家里人不愿意遵循西方的仪式，更坚持传统，做一桌子好菜，再加上两三杯薄酒，召集一堆亲戚来聊聊家长里短。

　　他只过过一次这样的生日，那是他十岁时候。或许更早之前也这样过过生日，只是他不记得了。

　　到底好久没这样了呢？

　　秦启闭上眼睛，刚准备许愿，柳韵立马阻止他合拢的双手：“许愿怎么能悄悄的呢，你电视看多了吧，许愿当然要大声说出来，这样流星才能听到啊，不然它怎么来？”

　　秦启顿感无语，一种仪式而已，还当真了，再说了，那流星听得到才有鬼吧？十个人都知道天文学怎么解释流星的吧？

　　不过秦启就是秦启，不多说无意义的话，也不做不礼貌的打断。他顺从柳韵的意思，稍微蠕动喉咙，一如星海下的离人，对着茫茫星宇呐喊：“我想当画家。”

　　大概是被环境和情绪感染，柳韵也跟着嚎叫：“我想当歌手。”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两人意犹未尽的躺在地上，感受着水泥地独特的冰凉，仰望无尽的黑夜。周围一切都那么安详，偶有虫鸣伴耳畔。

　　“唉，要是天天都这样，该有多好啊。”听不出柳韵带着什么情绪说的这话，既不悲伤，也不愉悦，没有低落，不是高昂，更像是读了一句别人写的诗，自己又没领悟到其中真谛而感叹。

　　“我都这样好多年了。”秦启也低语一句，“寂寞如雪，常伴吾身。”

　　柳韵白了天空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柳韵突然转过身，本来两人就靠的很近，这一转身，几乎都能互相听到心跳。秦启顿时紧张起来，如苍老的稻草人，不敢挪动一下。

　　“你在紧张什么？”柳韵注意到他的反应，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秦启的不回答，让她那顽劣的性子悄悄涌现。她用手戳了几下秦启软肋，起初秦启还忍耐着，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打着滚躲了开来。

　　“哈哈，你真有趣。”柳韵起身再次来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脸因为用力太大，涨得通红，将他扶起来。而后她忽然单膝跪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秦启，我们在一起吧。”

　　秦启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会这样，再次被女生追，他惊慌得不知所措。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足足四个月了，也许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观察你。你总是对着天空发呆，明明是迷离的眼神，却又满含深邃。”

　　秦启还是没说话。但柳韵更不敢抬头看他，她怕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她应该如何收场，书上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谁又知道，女追男得有多大的勇气？

　　空气遍布尴尬。

　　柳韵把心一横，猛的抬起，看向秦启：“喂，你说句话啊。就算不同意，也得说出来吧？我一个女生都这么勇敢开口了，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秦启大脑正一片空白，他根本没听到柳韵的话，他甚至感觉不到周围的光亮。他好像坠入无尽黑暗潮水，想要张口，却被潮水倒灌进去，想要挣扎，身体又像被捆绑似的，牢不可破。

　　他想起了一些事，那是他还在初中的时候。那天阳光和煦，草地撩人。他一如既往地在操场作画，画的内容很简单，只需要描绘整个操场。

　　画中最后方是青砖围墙，往前零星几个人漫步四百米跑道，正中央是个青青草地的足球场。为了增加意境，秦启还特意勾勒几笔阳光。

　　但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但他捉不住那丝灵感。

　　正要收笔的时候，一个蓝白校服的女子蹦蹦跳跳着来到这个操场，她是那样的活泼，也那样笑得开心。

　　秦启瞬间顿悟，立马执笔将她画了下来。偌大的操场，全都是为了她。

　　当他画好准备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哇，你在偷画我呀？画的倒是挺好看的嘛。”

　　秦启转身的动作就那样僵在一半，完成的愉悦也骤然凝固。他赶忙转回去，低着头卷起画，就想离开。

　　只是那个女孩可没想就这样放过他，她伸手拦住他，语气透露着一丝愠怒：“怎么，想跑吗？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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