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算不出的(6)
白泽订婚了,裴芮知居然是最后一个得知的,而且是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
下午时分,裴芮知结束了一天的排练工作,回家后专门嘱咐保姆做白泽喜欢吃的菜,尽管白泽已经以出差为由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但是她希望他一回家就能看到这些可口的饭菜,可以褪去一天的疲惫。
没想到等来的却不是白泽,而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带着几个阿姨级的人站在门外。
裴芮知一时不知所措,嘴唇蠕动了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反倒是保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裴芮知站在门口,问道:“夫人,是先生回来了吗,要开始盛饭了吗?”
门外的年轻女子趾高气昂的看着裴芮知,嘴角溢出一丝轻蔑,没等年轻女子开口,她身后一个穿着考究的贵妇开了口:“什么夫人,你不过就是我儿子外面的那个人。”
“外面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
裴芮知从来都不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人,没有得到别人同等的尊重,她也没必要再去尊重,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好意思,请你们出去好吗,这是我家。”
“这也是我儿子家。”贵妇眉毛轻佻,率先走了进去,年轻女子紧随,然后还有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模样,简直就是把站在门口的裴芮知当作空气一般。
裴芮知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里,都不允许她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人,所以她还是保持着极好教养的姿态,与那几人对峙着。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保姆偷偷给白泽打了电话。
“你好,我是吴悠,目前是白泽的未婚妻,下个月就举行婚礼。”
裴芮知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攥在一起,压抑住身体中那止不住的颤抖,这个叫吴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她不能光听她自己的介绍,她还得找白泽问个清楚,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抑制着那快要冲破体表的愤怒。
“离开他吧,小裴。”贵妇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明明带着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却说着最狠毒的话语。
裴芮知感觉双腿发软,她必须得找个支撑点才可以,于是慢慢移动着,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几个人面上马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同时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裴芮知心底像被掏空一样,没有新的感觉,连难受都说不上,就是疲倦,好想去睡一觉。
“结婚的事是真的吗?”裴芮知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这就是一个话剧演员的功底。
“阿悠已经怀了白泽的孩子了,你觉得结婚这事还能有假吗?”白泽的妈妈旁边的一个女人也开口说话了,是一个身量苗条的但看上去比白泽的妈妈更年轻的样子。
“你是?”裴芮知看了下修剪整齐的圆润的手指甲,又抬眼看了下那个女人,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我是吴悠的妈妈。”
裴芮知嘴角上扬,双眼炯炯有神,对着另一个完全没有说过话的中年女子扬了下头,“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白泽的小舅妈。”这个女子说完,推了下眼镜。
呵,裴芮知总算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居然弄了个三堂会审,好像她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那好,我介绍下我自己,我叫裴芮知,是白泽的女朋友,对于你们说的事,我认为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需要问问白泽,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回家里,问清楚了,如果你们说的是真,OK,我会离开。”裴芮知说这话时,背在后面的手紧紧抓着一片衣角,很用力很用力,因为她怕一松手就没了力气,被别人小看了去。
然而还没等裴芮知拨通电话,白泽已经赶了回来,此刻的裴芮知已经心凉了一半,白泽此刻这么快就赶来,正好印证了他对自己说谎了这件事,如果真在外地出差,是怎么做到十几分钟就赶回家里的?
白泽进门,急忙走向裴芮知,把她揽在自己身后,“妈,阿姨,小舅妈,吴悠,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
白泽的妈妈底气最硬,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们今天来就是让你和这个女人一刀两断的。”
白泽很难堪,皱着眉毛,“妈——”
裴芮知挣开了白泽拉着自己的手,从他背后走了出来,“白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需要一个解释。”
此刻,那个名唤吴悠的女孩站了出来,一手拉着白泽的妈妈,一手拉着自己的妈妈,轻声安抚道:“妈,阿姨,我相信白泽自己能处理好的,咱们给他一点时间吧。”
裴芮知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真的给吴悠的名演技鼓起了掌,秒变白莲花的演技真的是让她这个演员都自愧不如啊。
她又侧目看向了白泽,白泽满眼的感激看向吴悠,这才让她彻底寒了心。
吴悠把三个中年妇女带走后,保姆也看情势不妙下了班,屋里就只剩下白泽和裴芮知相互对视。
裴芮知还在强撑着,她从不曾在白泽面前逞强的,现在却也开始了用演技来支撑着自己。
“小知,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是真是假?”
“小知,你别着急……”
“她说你们下个月结婚,是真是假?”
“……”
一次是转移话题,一次是哑口无言,没有明确的回答,却也是最明显的答案,怀孩子是真,要结婚也是真。
裴芮知的心被悲戚所笼罩,她抓紧自己胸口的衣服,“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泽看向裴芮知,想从她眼中找寻一些什么,却终是找不到了,“两个月前,我喝醉了,不小心……”
白泽的话没有说完,裴芮知已经泪如雨下,这些年白泽贪玩她都忍了,只要不过火,她也都原谅了,但是好像这次他们是真的完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反复问着:要原谅他吗?
裴芮知脱口而出:“不要。”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陪伴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人,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此刻却模糊了,不知是泪眼婆娑中看不清,还是从心底给他罩上了一层厚布,打算将他尘封。
裴芮知在不断后退,眼看就要踩空,白泽忙伸手拉住了她,“小知,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也是没办法,她们家在步步紧逼。”
“所以……你这几天真的出差了吗?”
白泽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裴芮知想擦干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脾气上来了就开始和自己较劲,本来已经很肿了,在她大力的揉擦下,红肿范围扩散得更厉害了,白泽急忙拉住她的两只手,呵斥道:“小知,冷静,不要跟自己较劲。”
裴芮知放过了自己的眼睛,冷笑了一下,“白泽,你要我怎么才能冷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白泽一直低头认错。
但是裴芮知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了,定了定神,道:“你走吧,明天我会收拾好东西离开,告诉你妈妈还有吴悠,我不会妨碍到她们的。”
“小知,你说什么呢?”白泽不松开裴芮知的手,表情痛苦。
“我是认真的,白泽,我们完了,从今天起,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小知,你先别这样,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白泽,我受不了这样的背叛,你懂吗,这些年你也犯过不少错,我都原谅了,这次我累了不想再原谅了,你懂吗,就算你不结婚不要那个孩子,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你懂吗?”
裴芮知的连续三个“你懂吗”,逼得白泽无路可逃,自言自语道:“没有可能了吗?”
裴芮知全身力气用完,转身去了楼上,她此时此刻需要吹吹风冷静一下了。
白泽没有等到裴芮知的回答,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上。
真的没有可能了。
白泽心里也得到了答案,从前的小知之后赌气几天,但是分手的话从来不会说出口的,但是今天她说出来了。
裴芮知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一旦认了死理,是谁也拉不回的性格。
刚才看着她的背影,这让他想到了初见时的她,梳着高马尾迎着寒风啃冰淇淋,他路过疑问了一句:“你牙不冷吗?”
结果就被她手里拿着的另一个冰淇淋堵住了嘴,他凉的嗷嗷叫唤,她笑的停不下来。
他的小知曾经也是个单纯开朗的女孩,如今却因为自己笑容越来越少了,也许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裴芮知就站在窗口吹风,身后是纯白的窗帘飞舞,院子里的草地上有几片掉落的树叶,她就望着那几片叶子发呆。
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引擎发动的声音,等她抬眼去看时,白泽已经驾着他的车融入了这无边夜色中变成了一个淡淡的黄色光点,然后渐渐的熄灭。
冷杉上挂着的牌子此刻无比讽刺,裴芮知翻找工具箱终于找到了一把剪刀,然后兴冲冲的跑到楼下将绳子剪断,在回到屋里时,感觉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不顺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晚餐,小黑板上的两人写给对方的心愿贴,还有那一橱窗的玻璃装饰品,是她和他去各国旅游时收藏回来的纪念品,此刻最是碍眼。
裴芮知一只手从背后往前推了下,整个柜子应声倒下,全部都碎了,就像他们的爱情,碎成了稀巴烂。
她像是得了病,情绪失调症,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疯狂的将一切带有两人回忆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有的只是被踩脏,有的却是变成了破烂,她愤怒的劲头过去便是心掏空的悲戚,她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拒绝接受眼前着眼前的一切。
“姐,你刚才说那个女的叫什么?”
裴芮知顿了一下,“吴悠。”
突然记忆和空间像被卷入了时空的漩涡,顾卿卿陷入了沉思,渐渐回想起了一件事,她好像见过吴悠,还是在六年前的时候。
裴芮知看出顾卿卿在愣神,“你怎么了?”
顾卿卿神色如常,摇头表示没事,至于那件她想起来的事,她会将它永远封藏,现在告诉裴芮知也不过于是再添伤疤,何必呢。
顾卿卿就在这里住了一晚,同裴芮知说了许多许多的话,然后天一亮,裴芮知就开始收拾行李,顾卿卿帮她找搬家公司。
“姐,正好我新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和你这比是小了点,但是环境还不错,要不你先去我那住几天?”
裴芮知点头。
接近中午的时候搬家公司的人来了,手脚麻利的把行李搬走了,裴芮知和顾卿卿也出了门,裴芮知锁上门后把钥匙和那个小牌子一起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然后深呼吸,道:“从今天起,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裴芮知了,全新的裴芮知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姐,你的梦想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你是说成为一名话剧演员吗?”
顾卿卿点头,裴芮知却摇头,“这不是我的梦想,是我为白泽作出的退步。”
曾经的裴芮知最大的梦想是走上大荧幕,却为了白泽,选择屈居在话剧界,在同学们活跃在大荧幕的时候,她却像折了翅膀的鸟儿被关进了笼子里,拒绝了所有的通告邀请,几年的时光全部奉献给了话剧的舞台。
只因为一句他的不喜欢,她就可以把梦想都埋葬,结果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真的是讽刺。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走上大荧幕。”
如今她也不算年轻了,重新打进娱乐圈也并不容易,因为有无数年轻又漂亮的新人涌现,而她如今的资源也不如刚毕业那阵,未来到底如何,她该如何抉择。
阳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裴芮知张开五指用掌心挡住最刺眼的光芒,却还有光线从指缝间透过,照在她脸上,素白的肌肤与阳光两相辉映。
顾卿卿呆呆的看着,许久道:“姐,我相信你可以的!”
裴芮知沉默不语,但是唇角微扬,虽然脸色憔悴,但是那仍然是让人艳羡的好看面容,星眸流转,顾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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