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出事的时候，姚若一不在现场，她帮不上任何的忙，肇事者的事情，也只能交给警察去处理。

　　她守在养母身前，望着她缠满绷带的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姚若一眼睛一热，落下滚滚泪珠。

　　医生过来提醒：“这位小姐，该给您母亲做检查了。

　　姚若一握着养母的手，一路跟着她。到了检查室外面，才被迫松手。

　　目送她被护士们推进去，姚若一捂着嘴，靠着墙角滑下。泣不成声。

　　忽而身前罩了一片阴影，姚若一愣了一下，泪眼朦胧的抬头，洛亦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你……”

　　“为什么不接电话？”洛亦臣问。

　　姚若一一腔的软弱，如鲠在喉，都这时候了，洛亦臣关心的只是她接没接电话，他不知道养母出事了吗？

　　不然他怎么会找到医院来的。

　　难道不是姚安通知他的吗？

　　“姐夫？”姚安提着一袋水果。看到洛亦臣有些意外，他朝姚若一投来询问的目光，以为是姚若一通知了洛亦臣。

　　姚若一大脑懵懵的，但还没有丧失思考的能力。

　　养母出事到现在，不超过五个小时，姐弟俩急红了眼，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通知其他人，可洛亦臣怎么就找到她了？

　　“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了。本来姚若一用的这个手机，一开始就是洛亦臣送的。

　　洛亦臣却似乎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只望着紧闭的检查室门，皱了眉头，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问：“是岳母出了什么事吗？”

　　对了，岳母是从洛家出来，才出的事。

　　想到自己差点失去最亲的亲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选择了直接迁怒，冷下了脸，说：“不用你管，你走吧。”

　　姚若一态度强硬，姚安站在边上，拎着水果，不明状况。

　　洛亦臣神情也凝住了。他眯了眯眼睛：“姚若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她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陌生。

　　因为身份的差距，她在洛家，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时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本以为她忍气吞声过去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的家人连带着也要受到侮辱。

　　眼前这个男人，自幼矜贵。高高在上，他又怎么会懂自己的屈辱。

　　甚至此时被他瞧见自己落魄的样子，都是一种耻辱，强烈的自尊心和对洛亦臣的那一点爱意，不断撕扯着姚若一的心。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终于是那卑微的自尊心占了上风。

　　“你不要后悔。”洛亦臣语气平静。

　　姚若一听他这副语气，更觉得是高高在上，扭过头去，不看他一眼。

　　洛亦臣真的转身离开，他西装的褶子几乎没有一点变动，步履从容。

　　“姐，你这是干嘛？”

　　姚安回过神来。跑到姚若一身边询问，却见姚若一哭的难看，顿时他无话可说，只能拥抱着姚若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养母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全身上下，多处骨折，眼角膜受到损伤。可能会失明。”

　　姚若一根本接受不了这一事实，好端端的，怎么就遭受这一变故了呢。

　　见自家姐姐露出脆弱的神情，姚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在这种时候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医生，我妈这个情况，应该怎么治？”

　　“肯定是要住院的，还要进行化疗，眼睛留到最后治，需要动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而且费用也很高，你们早点筹钱吧。”

　　医生看了眼姚若一，她刚哭得难看。现在显得十分狼狈，身上披着的，不知是哪家医院的工作服，看在是同行的份上。医生又对她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外面的伤虽然能治，但眼球手术，最好转院到国外去做，那样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不久之后，警察局来了电话，说是肇事者抓到了。

　　姚若一根本不想见撞到人就逃逸的人，但她希望肇事者能站在养母的床前道歉，并且主动承担自己的责任。

　　于是她和姚安一起去了警察局。

　　肇事者是一个蓄着胡子的粗犷男人，胳膊上纹了身，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在警察的安排下，他们面对面坐下了。

　　“你就是撞了我妈妈就逃走的人？”

　　“小姐，你搞搞清楚，是你妈妈不看路，自己走到马路中间让我撞的。我哪里知道前面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语气激动，还有些愤怒的情绪在里面。

　　姚若一却不太相信，这时候旁边的警官也小声的提醒道：“姚小姐，他说的是事实。”

　　“怎么会……我妈怎么会自己走到马路中间，你骗我。”

　　可是陪着审讯的几个警察的神情都告诉她，司机说的是真的。

　　事后，警察告诉她：“那个司机是有超速的行为，但是我们调取了监控。你的母亲是在没有变灯的情况下，闯进马路中间的。”

　　另外一个警察接口道：“是的，所以真的要追究那人的刑事责任，有些难，我们只能尽力从他超速肇事的角度上，让他赔偿一些基本的医药费。”

　　所以要追究肇事司机全责，是不太可能的了。

　　“警察同志，我想看看监控视频。”

　　警员们以为姚若一还不相信，把她带到了放映室。

　　灰色的屏幕上，摄像头对准了那一路段的路况。

　　来往车辆，络绎不绝。视线里除了来往车辆，并未见到有人的身影。

　　“往后再跳一跳，不是这一段。”警员对负责调控的民警说。

　　鼠标在进度条上一划，屏幕上的路况换了模样，养母的身影也终于从街道的一角，出现在视线里。

　　摄像头悬在高处，没办法将人的面部表情拍得详细。

　　但对养母熟悉至极的姚若一，就偏偏从她的身影上，看到了茫然怔愣。

　　那时候的养母，在想什么？

　　她抬手抹了把脸，是在擦眼泪吗？

　　姚若一视线一动不动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细节。

　　姚安在后面看着这些，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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